周佳窗边的小镜子,在过去这段时间起了大作用。

把陈明等一众法外狂徒从鬼门关拉回来了很多次。

每逢晚自习或者老师不在,当镜子上突然不反光,而是出现一团黑色的时候,林小贤就会低吼一句“后门来了!”

附近的人收到消息,立刻就收起杂志手机扑克牌和碎嘴子,很少再有人牺牲在老杜的窥探下。

而少数遭殃的,就是那种非要转头确认一下的人。

所谓“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一转头,满脸的心虚全被后窗的杜天君看了去。

陈明就老吃亏。

可能是乒乓球打多了,反应也快了。

经常林小贤一报警,他就下意识转头。

有时嘴里还吹着泡泡糖。

有时耳朵里还塞着耳机。

而今天更惨。

杜天君来到后门的时候,他正在和刘力伟张志恒三个人斗地主。

本来这局子是凑不齐的。

陈明只拉拢了张志恒,林小贤在和周佳讨论一道并联串联的问题。

在二缺一的情况下,刘伟鬼魅般地和张志恒的后座换了个位置。

一瞬之间,三足鼎立。

“伟哥,你是赌狗吗?牌瘾这么大?”

“少说废话,郑文那傻婆娘神经兮兮的,非不要我换位置,能来一趟不容易,抓紧时间。”

“好,洗牌!输了咋办?”

“掺耳屎扇耳光!”

“不准打重了,打重了要打回来。”

“要得。”

一桌牌局就这样凑齐了。

几轮下来,林小贤发出警报,刘伟和张志恒都像虾米一样躬身缩回去。

只有陈明再次下意识地转头看后窗。

当对上杜天君那冰冷的目光时,他的手上还攥着4个2,笑的正开心。

笑容顷刻消失,等他再回首,已经晚了。

杜天君先是出现在门口,没有理会教室其他地方的叽叽喳喳,慢悠悠走到陈明的身旁,然后开始默默地审视。

一秒过去。

两秒过去。

九秒过去。

陈明手里的牌被他扔到了同桌椅子下,

他低头看书,即使书是倒着的,也只能硬看。

杜天君的气场太强了,总之是万万不敢抬头的。

在一片沉默中,杜天君足足审视了他一分钟。

按惯例,要么审视一会儿就算了。

要么被审视的人就要被抓走。

陈明慌的要死,因为不知道老杜到底有没有看到他手里的牌。

比他更慌的是旁边的刘伟。

虽然杜天君现在没有奔着着他来。

可只要稍微一转头,稍微一留意,就会发现他擅自在晚自习换了位置过来。

“麻蛋,早知道就听郑文的,破牌有什么好玩的”

心里一边后悔,刘伟一边偷摸抬头看郑文那边,发现郑文也刚好在看他。

神情好像也很紧张的样子。

刘伟就纳闷。

她紧张什么?

难道怕我换座位把她连累到了?

切,这自私的女人,明天再也不给她带旺旺小小酥了。

杜天君的审视还在继续了。

一分半了。

陈明缩着头被杜天君默默盯了一分半,周围已经有人忍不住偷笑起来。

然后,杜天君终于慢悠悠地离开。

头顶无形的压力散开,陈明大喘一口气,露出幸存者的笑。

直到已经走到门口的杜天君忽然刹车。

他转身,瞪眼,抬手一指陈明:

“你,跟我过来。”

陈明的笑顷刻间凝固。

“哈哈哈”

其他人就放开了笑。

刘伟也在其中。

可能是笑的太大声,太显眼。

杜天君眼睛一眯,梅开二度:

“刘伟,你也过来。”

“”

两人走后,七班就如同过年。

这很正常。

高二的晚自习有三种。

英语辅导。

语文辅导。

自由安排。

轮到自由安排的晚自习,如果有人被杜天君叫去办公室,那就意味着一时半会儿很安全。

同学们就撒开了造作。

甚至有人在万人唾弃声中,冲了一碗方便面。

“哎呀好臭啊!”

“味道大的很,方升你吃个锤子。”

“滚去厕所吃!”

“快!窗子打开,窗子打开。”

坐在第四组靠边的同学自然不同意了。

这个季节,晚上温度更低了,冷风一吹很多女生就遭不住。

可方便面的味道又实在太大。

窗边的周佳,也陷入了两难。

林小贤看她轻掩鼻子颦眉微愁的样子问:

“你对这种味道也过敏?”

“没有,只是觉得味道有点大”

林小贤惊疑:“方升坐那么远,你也闻得到?”

周佳耳廓就泛红:“我的鼻子反正反正就是很敏感”

林小贤“哦”了一声,周佳的奇怪癖好上洋洋洒洒又多了一行。

灰尘多了会过敏。

嗅觉也发达。

的确是很敏感的鼻子了。

“哈,难怪你鼻子这么好看。”

“哎呀你烦死了,正经点儿”

开窗秋风萧瑟。

不开窗全是泡面味。

最后折衷,边上的窗子全都开了半扇,露出一条刚刚好的小缝。

周佳同学正对着那条缝,白嫩嫩的纤细手臂上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事吧?”

“还好”

同学们都没说什么,周佳不想矫情,就时不时搓一搓手臂忍着。

唉,开个小缝,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林小贤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一样:

“压力和压强那个公式记得不?小缝挤出来的风也不能忽视,学以致用啊学习委员。”

周佳眨眨眼,虽然说不上全对吧,但感觉有几分道理。

林小贤就和周佳换了个座位。

他坐里面靠窗,周佳坐外面,风口就不对着周佳了。

方升吃泡面引发的骚乱暂告一段落,该“过年”的还得继续过。

唯独郑文过不安稳。

陈明和刘伟被留的太久了。

对于很久没谈过话的学生,杜天君都是这样滔滔不绝。

和刘伟换位置的同学已经被她赶了回去,郑文一个人就在那心不在焉地,隔几分钟就抬头,竖起耳朵听一下,看能不能听到办公室的动静。

顾小颜注意到这一幕,手肘戳了戳苏元:

“看,你的同类出现了。”

“什么同类?”

苏元疑惑地看去,顾小颜指的地方,郑文刚好抬起头在朝门口眺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