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刚是在芭堤雅他家公寓附近的一个地下赌场,正在玩得热闹。赌场面前是家冷饮店,有个小门通向厨间,最里面还有个暗门。在进入厨间的时候,两个制作冷饮的员工就立刻要把我推出去,我按方刚的嘱咐说了暗语,就是“我要方糖,上面有黑点的那种”这句话。

员工一听这话,就不再理我了,回头继续从制冰里往出铲冰块。我来到那个暗门,按了门铃,门上的小窗口打开,两只很不友善的眼睛露出来,我低声说来找方刚,小窗口关闭,暗门开了一半,我走进去。

里面昏暗又全是烟味,令我想起第一次见到方刚,就是在这种地下小赌场里,情形没什么两样。方刚坐在某张桌上,正和四个人玩纸牌,应该是最流行的*,他面前没几张钞票,而那四人面前却都有大小不等的一堆钱。方刚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我,将手里的牌慢慢搓开,沮丧地摔在桌上。

最后几张钞票也送出去,那几人笑着让方刚再拿钱出来玩,方刚却站起来要走。几个人不愿意:“怎么搞的,身上没钱了吗?不会吧?”

方刚嘴里叼着烟,拍拍皮包:“钱当然不可能没有,只是不想再玩了。手气背成这样,还玩个屁!”他搂过我的肩膀,走出赌场,那几个人哼了声,让赌场老板再找人来搭伴。

出了冷饮店,我和方刚在他公寓楼下不远的酒吧里喝酒,他甩给我两条佛牌,我收进皮包,笑着问他输了多少。

“九千多泰铢。”方刚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我问:“怎么不接着翻本?”

方刚说:“翻个屁,赌钱这东西要看运气,像这种情况,就算再玩也只能输得更多,及时收手就没事。”不得不佩服方刚的克制力,一般好赌的人都止不住,可他居然能适可而止,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到来的原因吧。

上了两杯酒,方刚将杯子端起来,说:“阿赞蓬出事了。”

“谁?阿赞蓬?”我没反应过来。

方刚点点头:“昨天我去找他请牌,看到之后吓了我一跳。上次把灵体山精送到他的公寓,到现在多长时间?”我想了想,说最多也就是一个月吧。方刚说,在这一个月当中,阿赞蓬已经瘦得让我认不出来,至少掉了三十斤的体重。

我问:“为什么,突击减肥?可他也不瘦。”

方刚哼了声:“当然不是减肥,他又不是人妖!还是和灵体山精有关,那天他用灵体山精协助修炼黑巫咒法门,结果不知怎么搞出了意外,弄得大病不起,差点儿就没命了。”

“那他现在怎么样?”我连忙问。

方刚说:“命是保住了,但那个灵体山精他实在禁锢不住,找了之前那几名黑衣阿赞一起加持,也没什么效果。我问他有没有更好的办法,阿赞蓬只说不好实现,但又没说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这个事我们要插手管吗?有没有处理掉的方法?”方刚说,处理很简单,在偏僻的深山中设下地坛,把灵体山精埋回去就行,但谁也舍不得。实话讲他是不想管的,不过要是有利可图,那就必须插手。毕竟灵体山精不是年年有,这东西比千年人参还难遇,只要能用得上,利润肯定可观。因为这个东西,已经死了三个人,要是不用来大赚一笔,真是觉得亏。

听他说死了三个人的事,我忽然想起当初在老挝孟松的深山中,几名黑衣阿赞共同加持灵体山精时,最后死的那位黑衣阿赞的行为来。我问:“那个阿赞临时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手放在蜡烛上烧出油脂,是中邪后的发疯表现?”

“不是,在灵体山精的加持过程中,要用到鲜血或者尸油,”方刚回答,“几名黑衣共同加持,强大的法力可以代替鲜血和尸油的阴气。可惜那次几位阿赞的法力凑在一起也无法顺利加持完成,而那个黑衣阿赞法力在登康和巴登之下,所以他就最先心智混乱,竟然自己烤活尸油来加持,反正最后禁锢能成功,也算是意外吧。”

经方刚这么一解释,我也觉得后脊梁发冷。这道理好像就和中国的古代传说“干将莫邪”差不多,为了铸出宝剑,莫邪必须自己跳进炉子里,宝剑才成的。又想,这些修黑法的阿赞师父和降头师,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为什么偏偏从事这个职业,遇到山精或者更厉害的降头师,那真是分分钟都有送命之忧,图什么呢?

在酒吧聊了一会儿,我提出想去按摩放松放松,黄老板这个下降头的事,搞得我心神不定,虽然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但也不太舒服。都说杀人是违法的,可现在,给人下降头致死却是如此容易的事,甚至容易到让我没有感觉,想想都可怕。像艾伦腹中开刀取出榴莲,和卢老板肚子中有大石头的事,医生怎么可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区别就是艾伦捡回一条命,而卢老板却活活被石头给坠死。

没想到,方刚却说不去,我很奇怪,这家伙人生中最大的爱好就是吃喝嫖赌四样,平时我只要找他,基本都要去*店按摩放松,今天怎么回事,难道他刚按完?

方刚拿起桌上的钥匙,站起身:“走,去曼谷一趟。”

“又去曼谷干什么?”我问。可方刚没回答,扔了张钞票在桌上,朝我连连摆手,示意我快跟上。没办法,我也只好上车。方刚这辆七成新的旧丰田皮卡性能真不错,到处开来开去,也没见坏过,或者是他修车的时候我不知道。

一路驶到曼谷东南部的BanBueng地区,来到阿赞蓬的家。我心想还来干什么,他自愿要请山精,现在禁锢不住还生过病,难道是想退货?这可没门,什么货都可以退,就这个不要,除非杀了我。

进了这栋旧楼,我看到阿赞蓬坐在法室中,虽然事先方刚有提醒,但我还是吓了一大跳。不敢相信人在短短几十天之内能瘦成这样。他不但瘦多了,而且气色也很差,脸色更黑,整个人似乎都罩着一层黑气。

方刚和我坐在阿赞蓬身边,他的助手对我们说:“那尊灵体山精已经禁锢不住了,师父想再多找几名阿赞来共同加持,至少要五位以上,这样才能更长时间地禁锢阴灵。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阿赞,师父可以出适当的加持费用,每人大概十万泰铢。而我和老谢也能得到同样多的钱,做为联络的辛苦费。”

五六十万泰铢,要折合人民币十几万元,我心想这位阿赞蓬还挺有家底,为了灵体山精,居然舍得付出这么多钱来。

“上次加持的时候,也是五位师父一起施法,现在仍然没禁锢住。就算再找到五位师父,不还是同样结局吗?”我问。

阿赞蓬说:“十天前我去了趟柬埔寨,从一位降头师朋友手里借来高棉控灵术的法本,这次想试试。”

我又想,五万泰铢也就是两万人民币,要是几位阿赞共同去加持那东西,到时候再出事怎么办,我可不希望阿赞洪班或者阿赞Nangya也落得布农他们的下场,为了两万元人民币,再把命给搭上,就摇摇头表示没有。

不想方刚却问道:“越多越好,一百位也行吗?”

阿赞蓬有气无力地笑了:“你要是真能找来一百位阿赞师父,那这尊灵体山精就成了极阴灵体古曼,全世界只有这一个,无价之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