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年轻男人,身上爬满了甲虫样的黑色虫子,被咬得浑身是血,疯狂抓挠打滚,但葎草缠住了他的手脚,他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林染发出几片飞刀,砍断了他手脚上的葎草,探身揪住这人的衣领把他从草堆里拽出来。

“嘶!”一只虫子顺着爬到她手背上咬了一口,林染挥手打掉,手背迅速地肿了个包,又疼又麻。

“啊虫!疼疼疼!救命啊!啊啊啊啊!”一个大男人叫得跟杀猪似的,还一边疯狂打滚,手伸进衣服里裤子里疯狂地抓啊抓,让林染根本无从下手。

她只好再次发出飞刀,把他身上的衣物割破,很快这男人就只剩个裤衩了。衣服里的虫子无处遁形,被手电筒一照,怕光似地从男人身上爬下来,钻回草丛里去,只有个别几只还特别顽强,还在那嘎吱嘎吱地咬,大半个身子都要钻到皮肉里去了。

林染拿着小刀,一个一个给挑下来。

这身皮肉真是没一处好的,肿得凹凸不平,咬得血肉模糊,再看脸,一张脸又是被葎草割,又是被虫子咬,跟个猪头似的,还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林染觉得自己洁癖都要犯了。

“救、救命!”这家伙虚弱地喊着,眼睛肿得只剩左眼还有一条缝。

林染看看身后的安全区,好吧,她走出来很远了,什么都看不见。

这可怎么办啊?把人留在这里她去叫人?可能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丧尸、虫子或者什么东西啃没了。

但带着他走吧,她又没有开车出来,凭空变出个车怎么解释?

忽然,她察觉四下有点动静,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似乎是某种兽类!

她皱了下眉,对着地上的男人说:“喂,快起来,有东西来了,可能是丧尸。”

“丧、丧尸!”男人一下睁大眼睛,一口气没上来似地晕了过去。

林染:“……”

林染赶紧去探脉搏,除了跳得有点快,一切正常。

所以这是被吓晕了?

林染简直无语了。

那些东西从黑暗中出来了,是几条狗,体形高大健硕,眼睛冒着诡异的幽光,身上散发着猛兽般的气息。是变异种!

林染咻地发出两枚飞刀,打中了两条狗,狗“嗷呜嗷呜”地痛叫着,忌惮地往后退,却不肯离去。

林染蹲下身,一边警惕地盯着这些狗,一边给男人眼睛上缠了几圈纱布,以防万一,还蒙上一件衣服,然后把人拖进施工区。

两人一进去,那些变异狗顿时失去了目标,显得有些茫然,转悠了几圈后离开了。

林染松了口气,这么多变异狗一哄而上的话,结果还真的不好说,都怪这家伙大呼小叫惹来了这些狗。

林染嫌弃地看一眼地上这人,拧眉思考了一会儿,打开了商店。这些天她每天都会买一样东西,因为空间面积小,买的大多是体积小的武器类,这会儿她在商店里找了找,找到个可以在铁轨上骑的三轮车,买下,拿出来放在铁轨上,然后把死猪一样的男人拖上去。

她嫌弃地拿瓶水洗了洗手,然后骑上车子,在铁轨上非常轻松地朝安全区前行。

几分钟就骑到了铁轨尽头,她再把人搬下来,拖到施工区外面,把罩头的衣服和纱布解下来,这人还在昏迷,或者用昏睡来形容更恰当。

“喂,醒醒,起来自己走!”她很不客气地用脚轻踢。

男人幽幽醒来,被身上痛得直哼哼。

“别哼了,能站起来吗?”

“呜……”

“……别呜了,起来!”

“……哦。”

男人嘶哈嘶哈抽着气,千难万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就穿着裤衩,惊呼一声抱住胸,跟看流氓一样看着林染。

林染翻了个白眼:“地上有衣服,自己披一下。”

她抬脚走在前面,那男人把地上那薄外套捡起来,衣服有点小,他穿不上去,就挂在肩膀上,两手揪着衣襟,露着两条大光腿,鞋子都掉了,袜子也只剩一只了,一瘸一拐跟上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努力睁着越发肿胀的眼,有点大舌头地说:“你救了我?”

“嗯。”

“我肿么了?”他伸了伸舌头,舌头好重,麻了。

“从天上掉下来,掉进了虫子堆里。”

“那我这衣服……”他揪着衣襟,脸涨红得越发不能看,一副小媳妇样。

林染转头看了眼,不忍直视地马上回过头。

“虫子在你衣服里爬,只好把衣服割掉了。”

说话间,他们进入了哨台的观察范围,上头大灯往这一打,哨台上的人举起了枪。

林染被强光刺激得眯起眼,立即举起手:“别开枪,我们是人,不是丧尸。”

又对身边男人说:“出声啊。”

“哦、哦!别开枪,是人,是人!”

上面的人喊话:“你们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林染说:“我是下午跟在林海镇的车队里来的,我叫林染,这是我的通行证。”林染拿出通行证,一张磁卡,上面有她的头像,下午经过大门登记的时候每个人都办了。

身旁男人立马跟上:“我是萧卓遥,我大伯是萧千峰,在古城那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但还是能叫人听懂的,完了低声问林染,“这是哪啊?”

林染诧异地看向他,萧千峰的侄子?萧家人?她脑海里立马想到了萧横河,那这人和萧横河应该是认识的?

不过……她一头黑线,萧家人竟然是这种嘤嘤嘤的德行,想想萧横河那朗月清风修竹玉树般的仪态,再看看眼前这位,啧,简直没眼看。

第一安全区。

四合院收到了急电。

萧横河听明白事由,去叫醒萧千峰:“千叔,第三安全区那边来电,说是卓遥在他们那里?”

萧千峰半夜被叫醒,显得有点困顿憔悴,听了这话就整个人清醒了:“什么叫在他们那里?”

“卓遥的直升机坠毁了,他跳伞落到了第三安全区附近,受伤被救。”

“这混小子!”萧千峰皱紧双眉,想说你怎么不劝他别大晚上走,但马上想起,是自己批准了他离开的,还真怪不到萧横河头上。

他看了眼萧横河,他做事一贯周全,从不给人留下话柄,非让萧卓遥来给自己辞行,是不是就想到了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他可以撇得一干二净?

如果真是这样想的,他这心性也太凉薄了。

萧千峰心中微沉,接过电话,那头是第三安全区一个级别颇高的官员,和萧千峰有过几面之缘,萧千峰在电话里先感谢了对方,然后问:“这小子给你们惹麻烦了,听说他受伤了?”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萧千峰面色一凝,语气肃然:“怎么会这么严重?请你们务必给他安排好的医师,我明天就让人去把他接回来。”

“好,好,万分感谢万分感谢,行,你让他接听。”

那头换了萧卓遥接听,吭哧吭哧的大舌头音心虚地传来:“大伯,给你惹麻烦了。”

萧千峰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直升机上其他人呢?”

萧卓遥吞吞吐吐。这是凶多吉少了?

萧卓遥突然喊道:“哎,你等一下,你先别走。”

正要说话的萧千峰把话语咽了回去,萧卓遥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一个女声从比较远的地方传来,混着一些背景嘈杂音,听不太清说了什么。

但一旁的萧横河却是眉头一动,抬起了眼。

“那我以后去哪里找你?”萧卓遥又说。

“没这个必要吧,走了。”这次背景音小了,那女声听清楚了。

萧横河看着萧千峰手里的电话,脑海里响起那人说过的话。

“我走了,这些话随你信不信。”

“走了,这次真不用再送了。”

音色,语调,包括那有些漫不经心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是她。

萧卓遥有些失落的声音传来:“大伯。”

萧千峰这才问:“你刚才和谁说话?”

“是救了我的人,没有她,我恐怕要被虫子咬死了。”他很后怕地述说着自己的遭遇,说得骇人听闻,仿佛他是掉进了虫山虫海里。

萧千峰皱着眉:“那真要好好感谢对方,行了,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去接你。”

挂了电话,萧千峰思索了一会儿,问萧横河:“你觉得派谁去比较合适?”

萧横河语气平静地说:“我去一趟吧。”

萧千峰诧异:“你愿意?”

他对萧家其他人都是礼貌有余,敬而远之,就是他也指使不动他去给萧家其他人做事。

更何况萧卓遥这个侄子也是没本事了些,萧横河恐怕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这也是这么多年了,萧千峰依旧觉得他性情凉薄的原因,在他身上,他看不到他对萧家其他人有任何关心维护之情。

萧横河神情淡定,从容说道:“直升机被不明飞行物体攻击而坠机,卓遥说的那变异的草和虫子,这些都闻所未闻,我想亲自去查一查。而且这里距离第三安全区有十余公里,要带卓遥安全归来,交给别人千叔也不放心吧。”

萧千峰哼了一声:“你还会担心我放不放心,让你去帮清遥你都不肯。”

“那不一样,去了华市,就不能及时赶回来了。”

“好吧。”萧千峰语气一松:“那就辛苦你了,你小心点,看需要带多少人,你自己斟酌。还有,救了卓遥的人,你代我好好道谢。”

“我明白。”萧横河出了卧室,萧千峰看着关上的门,到底是向着萧家的,也是关心卓遥的,看来自己之前想错了,这小子就是那么个周全古板的性格而已。

萧横河去找冯兆,告诉他自己天一亮就要离开,交代他保护好萧千峰。

“啊,萧哥,我不能跟你一起吗?”

“你也走了,千叔身边谁跟着?”

“不是还有那么多保镖吗?”冯兆嘀咕。他和萧横河不同,没有和萧家签什么十年协议,他和董秘书一样就是拿工资的,如果不是萧横河,他如今未必还愿意跟在萧千峰身边。世道都变了,凡是有点本事的都想换一种生活方式,体验一把不同的人生,他当然也一样。

“我尽量早点回来。”萧横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