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萨摩耶的铃铛声渐渐停下的时候,姜葳蕤放慢了脚步。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夕阳下,那个男人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白t,曲着一条长腿,百无聊赖地靠着墙,手里拿着两根剥好的火腿肠。

巷子里住的方爷爷正好路过,笑着侧看他:”又等你家小狗啊,今天怎么变成下午了?”

沈厉渊眼神温柔,笑道:“我也不知道。”

方爷爷一转过头,就看到两个小不点儿正从远处溜达来,激动地指着对他说:“来了来了,嘿嘿,我今儿还赶上了。“

沈厉渊听他说来了,嘴角也溢出笑容,放下腿,刚转过身子,手里的火腿肠没拿稳就掉在地上了。

姜葳蕤正站定在两小只后不远处,眼眶泛红的看着他。

她承认,她在看见沈厉渊的那一秒心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两人之间,隔着两只可爱小狗。

萨摩耶和废物跑过去啃地上掉落的火腿肠,沈厉渊和狗狗之间就已没有距离。

姜葳蕤和小狗之间的距离变大,但她迈出步子,坚定的,一步一步,一步一步走向沈厉渊。

填补上了这段空白。

两只小狗还在脚边扑腾玩闹,姜葳蕤已抱住了沈厉渊,夕阳还没落。

她缓缓闭上眼,整个脸贴在他的胸口,鼻尖又萦绕着那股熟悉温暖的味道。

她忽然想起,网上说,人是不会轻易闻到别人身上的味道的,如果闻到了并且舒心愉悦,那是你的基因选择了他。

沈厉渊把姜葳蕤环抱的更紧,他的脸紧紧埋在姜葳蕤肩窝,委屈地蹭了蹭,说:“六天了,你才来……”

方爷爷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小帅哥这些天哪里是在等狗狗,分明是在等人啊。

小情侣呀啧啧啧,方爷爷心满意足地走了。

良久之后,沈厉渊又哑着声音问:“山川湖海我陪你,称王称霸我帮你,姜葳蕤,你能不能……能不能再要一个我?”

姜葳蕤眼泪滑落,心动得无以言表,最后她点头,说:

“沈厉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沈厉渊笑:“我知道,但我更喜欢你。“

是那种,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那种喜欢。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姜葳蕤觉得腿都站麻了,轻轻推了一下沈厉渊,他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来,却还是虚抱着。

沈厉渊想在姜葳蕤额头印一个吻,慢慢凑过去,不想却被姜葳蕤躲开了。

他有些不乐意,又听姜葳蕤瓮声瓮气地说:“我以为你要亲我头发呢,这两天还没来得及洗。”

沈厉渊薄唇轻勾,声音蛊惑:“那亲哪里?”

他假装在问,眼神却往下看。

姜葳蕤有些抵不住,笑得埋在他怀里,沈厉渊不给她躲的机会,捧起她的脸,像珠峰大通铺那早上一样,反过来逼她视线交错。

巷子里的光变得暖黄温软,沈厉渊看着姜葳蕤眼里的笑意,又柔声问了一遍:“那亲哪里?”

姜葳蕤觉得这人有时候真的很烦,她不回答,他就一直等着。

姜葳蕤不让他如意,说:“眼睛。”

沈厉渊却像是得到指令一般在姜葳蕤眼睛上轻啄了一下。

姜葳蕤哭笑不得:“你犯规。”

不是你说的吗?沈厉渊挑眉又问:“那亲哪里?”

姜葳蕤不肯退,轻轻踮脚,却只是虚晃一枪,唇还没触到就又落下去了。

沈厉渊的心情随着她的起伏一起跌宕,即将到嘴的美味又溜了,他心痒痒。

再也忍不住,沈厉渊俯身吻了下去。

起初这个吻很轻,薄唇相覆,沈厉渊只是一寸一寸地尝姜葳蕤的味道,从唇角到唇珠再到唇角……

再到后来,他像是觉得不满足,探出一点儿舌尖在姜葳蕤的唇上流连,沿着她唇的形状描摹,从唇瓣到唇间。

姜葳蕤心底一阵酥麻,被吻得双腿发软,却仍是微闭着唇。沈厉渊缓缓松开,面色潮红的哑着声说:

“宝贝,开个门。”

姜葳蕤眼神迷离,微喘着气。还没反应过来,沈厉渊的双手已经到了她腰上,左手用力一箍,右手轻轻一捏,姜葳蕤娇声“啊”了一下,沈厉渊趁虚而入。

湿漉漉的一切最终都交缠在一起。

到最后的两人是被废物分开的。废物和萨摩耶在巷子里闹够了玩够了,正咬着姜葳蕤的裤腿努力拉扯。

沈厉渊不得不松开姜葳蕤的时候,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染上了一丝甜腻。

整理好情绪,蹲下摸了摸废物的头,姜葳蕤问:“你这几天都住哪里?”

沈厉渊往巷子不远处一指:“蚂蚁哥家不是还有个小院子。”

姜葳蕤伸长脖子去看,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刚走了蚂蚁哥就来劝我。”

原来你们俩联手了呀。

沈厉渊笑着点点头,把她牵着往院子里走,两个小鬼摇晃着小尾巴跟在后面。

人间黄昏,清风微抚。

不是幡动,是心动。

……

进到院子,坐到树下的藤椅上,沈厉渊收起木桌上的一个本子,拉开树上挂着的一盏小夜灯。

姜葳蕤看了一眼陈设简陋的院子,又看了眼正在一块空土地上打滚的废物,忍不住问:“你们家萨摩耶叫什么?还有,为啥每天能那么精准的来客栈里找废物啊?”

沈厉渊眼神还是盯着姜葳蕤,仿佛永远也看不够:“前两天蚂蚁哥帮忙洒了一路狗粮,后来认路了,熟悉了,他们自己就成为朋友了。”

姜葳蕤又看了眼同样脏兮兮的萨摩耶:“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下午都要给废物洗澡,你家萨摩耶呢?”

“我也是啊。”

每天下午,他们大概都在同一个点,做着同一件事。

姜葳蕤撇嘴:“那你怎么不洗完了给我送回来?害得我每天都要累一下午。”

沈厉渊唇角弧度更盛:“我故意的。”

姜葳蕤“哈”了一声,她发现这人身上还有点儿腹黑啊。

沈厉渊问:“你那大昭寺分店的事怎么样了?”

“啊!”沈厉渊问到姜葳蕤才忽然想起来:“我还说要赔房东一盆盆栽呢,差点忘了!”

“大概是没戏,房东只想租给藏族人,我哪里会藏语。”姜葳蕤摆摆手。

沈厉渊转身进了房子,又不知道从哪里把刚才收起来的那个本子拿出来了。姜葳蕤这才看清,本子不大,封面印着撞色图纹,还有一颗小纽扣挂着拉绳,有点像尼泊尔那种手工本。

他递给姜葳蕤,说:“不是说好要乘风破浪,要称王称霸?试试吧。”

姜葳蕤觉得这个‘乘风破浪’有些耳熟,她一下子没想起来,疑惑着打开。

里面竟然是沈厉渊认认真真做的藏语笔记。

一笔一画,工工整整。包括汉语、藏语对应的意思、以及汉语发音。

比如:

吉祥如意:བཀྲ་ཤིས་བདེ་ལེགས།、扎西德勒。

姜葳蕤一页页往后翻去,一两百页的本子他竟然都写满了,姜葳蕤抬头:“你这两天写的?”

沈厉渊点点头。

他看到方立说姜葳蕤想放弃的时候,就开始给她做这个笔记了。

吃饭的时候在构思结构,不在工作室的时候动笔写,逗完废物也在写。

这个笔记一定要简洁方便。所以他最先记的是藏族的日常用语,例如你好再见吉祥如意这种,然后是一些客栈用语,比如入住身份证包车二楼葡萄糖吸氧这种,最后才是一些相对更边缘化的词。

而且每个部分都是先词后句,首页还细心的标上了页码,简直是一本只属于只适合懒人姜葳蕤的藏语小宝典。

有天方立溜过来,看到他这半个藏族人居然还在查藏语字典,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以前总说沈哥不近女色,这动起情来,比谁都用心。

沈厉渊没说话。

他的工作室在大昭寺附近,如果姜葳蕤的店也可以开到这边俩人就可以经常见面,岂不是更好?所以,他绝不放手,还要推着她前进,努力把她留在身边。

姜葳蕤慢慢合上本子,看着他,柔声说:“诺悟嘉措,阿拉秋尕。”

沈厉渊,我喜欢你。

……

方立在客厅里看着废物冲进来的时候,还在纳闷姜葳蕤今晚去了哪里,走到院子里,就听见巷子里熟悉的交谈声。

“还有什么有意思的藏语吗?有意思的我学得快。”

沈厉渊的包挂在手臂上,正背着姜葳蕤,说:“有一个,咕叽咕叽。”

“咕叽咕叽?哈哈哈哈,什么意思呀?”

“求求你。”

你会用到的。

“好逗呀哈哈哈。”姜葳蕤侧脸贴着沈厉渊的头,她忽然发现,他的头发好像长长了一点儿,没有以前那么刺了。

姜葳蕤继续说:“哎对了,你的萨摩耶叫什么?我还不知道呢。”

“生姜。”

“生姜?为什么呀,这什么苦涩的名字。”姜葳蕤想到了偶尔想吃土豆片却不小心挑到生姜的辛辣味。

沈厉渊还没说话,方立看到两人一狗进到院子里,语气一股酸味:“哟~渊贵妃从冷宫回来啦?”

“哈哈哈哈哈哈。”姜葳蕤从沈厉渊背上跳下来,笑得合不拢嘴。

沈厉渊心情好,不想计较:“小立子,你过来。”

方立摇摇头,朝他们做了个鬼脸:“臭情侣一边儿去,爷才不过去呢。”

除了被一顿暴打,还有什么?

沈厉渊又转过头去问姜葳蕤:“我还住202?”

“对啊,给你留着呢。”

沈厉渊心底有一丝不爽,轻轻哼了一声:“行吧,至少你还给我留着202。”

但老子迟早会住下来。

刚上到2楼,201的房门打开来,张亦熙从里面走出,看到沈厉渊的时候眼睛都放光了。

张亦熙举着自拍杆小跑过去:“帅哥!你是那个藏族大帅哥吧?”

沈厉渊没说话,把手放在门把上,斜着眼看她,生姜跟在后面。

“我是加你微信的那个。”张亦熙赶忙拦住他,笑着说,“就说要找你拍视频,嗯?有印象没?”

“哦。”

张亦熙以为他想起来了,说:“你通过一下吧,咱俩真有缘,住一家客栈呢。”

她心底腾起一丝莫名其妙的情愫,这种冷漠寡言的大帅哥,只要能回头看她一眼,命都能给她。

这身材,这肌肉,这薄唇,啧啧啧,人间极品。

张亦熙还在自顾自地犯花痴,却不想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沈厉渊转过头去打开门,留下一句“没印象,不拍”就进了屋……

统共看了她不过几秒,还是斜着眼。

张亦熙愣在原地,悄悄攥紧了拳……

进到一楼卧室,废物乖乖趴进窝里,姜葳蕤也恰好收到两条消息。

一条是李轩茹的:姜姜姐,我安全回家啦!有点后悔过早来了西藏,现在看什么景色都有些提不起劲。

姜葳蕤笑着回:年少时最好不要见过太惊艳的风景,否则之后的都差点儿意思。

一程有一程的乐趣在去过西藏后真的说不出来。

点开另一条,轩茹妈妈:谢谢姜老板的照顾,丫头平安抵沪。

姜葳蕤发了OK的手势后就按灭手机,呈大字型躺在**,抱着那只有些旧的草莓熊玩偶。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拉巴他们很早就去马拉松现场检录了。

那天的拉萨城跑道两边插满蓝旗,志愿者、媒体、救护车全都严阵以待,这片雪域的空气中都带着点磅礴紧张的气势。

九点,国歌奏完发枪的那一刻简直太激动人心,郑弦歌扎着五彩脏辫,摇着转经筒跟着出发,刚开始的时候所有人都挤在一起,高原本就空气稀薄,她有些呼吸不畅。

5km后周围的人少多了,她继续调整呼吸,匀速前进。马拉松的关门时长是3个半小时,而且还有兔子(配速员),她只要能紧跟最后一只兔子,拿到完赛奖牌就好。

跑到10km左右的补给点,郑弦歌拿了一瓶氧气,没有吸。她的身体有些到了极点,心肺感觉要炸裂了,冷汗直冒大腿酸痛。

身边陆陆续续经过了一些人,大多是些身强体壮的男人,小腿肌肉紧实,带着防风镜和遮阳帽,很有力量感。不过也有头发花白,70多岁的老爷爷,还有穿着运动短裙、藏装的年轻姑娘。

路两旁的藏族人民还在帮她加油呐喊,郑弦歌费力举起手挥舞回应了一下。瞥了眼手表上的配速,还不算太差,但体力会越来越糟糕,速度可能会越来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