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Eva的直播间里：

【太残酷了，这和当众处刑有什么区别？】

【浪漫约会（X），突击考试（✓）】

【鲁珏紧张到跑调，简直演四级考试的我】

【无法评价目前三场约会哪个更离谱点】

【这题我熟，恋与制作人真人版（bushi】

中午十二点，热闹喧嚣的十字路口，汽车喇叭和人声背景里，回**起男孩清澈又略带颤抖的歌声。

在他面前，放着一筐阳光下五彩晶莹的玻璃弹珠，和三个小框。

小框上方分别写着：

一般有点喜欢非常喜欢

有路人驻足欣赏片刻，犹豫着上前，Eva立刻用眼神鼓励他。

他捡起一颗弹珠，放在有点喜欢的框里。

那个框里已经堆了十几个弹珠了。而左边“一般”框里，五个弹珠闪闪发亮；右边“非常喜欢”的弹珠，只有寥寥两个。

“感谢你的评价！”Eva从旁边的零食袋子里拿出糖果送去。

如果不是今天，鲁珏很难想象，看起来生人勿进脾气不好的Eva在面对路人群众时，竟然可以大方熟稔到仿佛资深销售，甚至为了更加亲民，没有装扮标志性的烟熏大眼影和哥特服饰，秀丽可爱的容颜搭配清爽的牛仔毛衣，仿佛刚下课的女大学生。

第一眼看到这样的Eva时，鲁珏甚至激动到心率飙上120，直播间呼朋引伴都以为将迎来一场极度浪漫的正常约会，结果——

Eva带着人来到之前发传单的市中心，摆摊、招揽，再给鲁珏怀里塞把吉他。

“开始吧。”Eva无情道。

鲁珏的心率还没降下来，一脸懵逼：“啊？”

“不是说，这两天写的那么多新旋律，不知道该先做哪个吗？现在就试试吧。”

Eva的“试试”，指让鲁珏把每首新旋律搭配即兴歌词，循环唱10分钟，她负责引导路人进行投票，询问喜好度。

鲁珏的心率下来了，瞬间又飙到更高：“现，现在？”他环视着投来好奇目光的路人，脸色微红，“这里？”

Eva抱臂，青春无敌又软萌的样子，却用属于死亡摇滚的冰冷酷厉眼神睨他一眼：“你没开过演唱会？”

鲁珏是新生歌手，人气不错，但资源还没到开大型演唱会的程度，怯生生道：“小，小型的开过……”

“小型的也有百来号人。你在这里唱三个小时，能吸引来十个人驻足听两首旋律以上，就是非常成功的了。”Eva冷静分析，“至于直播没有公开的旋律——旋律如果被抄袭挪用了，节目组，和那么多观众都能证明第一原创在你，有时候打抄袭官司也是宣传的重要手段；要是被风格适合的音乐人看中买下，你也是赚大发。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卖过DEMO。”

鲁珏心中的忐忑疑虑，Eva全部解释清楚了，他从下意识的胆怯情绪里拔出来，终于明白这是个绝好展示自己的机会！

虽然恋综也是很好的资源，但他的目标又不是做综艺咖，归根结底还是要做个成功的创作人，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音乐啊！

想到这里，鲁珏终于鼓起勇气，开始从最自信的旋律唱起。

然而，现实给了他沉重的打击。

路人们不是他的粉丝，不会在他唱歌时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们中的大多数，看一眼便离开，面无表情；有的时间空余，会驻足多听两句，但当被邀请投票，却摆手拒绝；

最早的十分钟里，只有一位接孙子放学的奶奶，为了给孙子白得一颗糖，投票在“非常喜欢”里。

鲁珏惊喜极了，问她：“奶奶，您真觉得好听？”

奶奶腼腆地笑：“小伙子长得挺帅嗳，声音好听！”

孙子嗦着糖：“一般，没有《X勇者》好听。”

鲁珏：……

看出他的沮丧，Eva剥开一颗糖塞进他口中：“这个县城五六万人口；今天中午路过这个路口的，三四千；是你歌曲受众的，一千不到；有时间为你驻足投票的，一百人左右。”

她看着鲁珏低落的双眸：“这只是个概率问题。”

鲁珏摇摇头：“……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出来唱呢？”

“因为，哪怕只有一个人，对你的某段旋律产生了极大的共鸣，他为你鼓掌，和你眼神交流，你也能感受到，自己歌曲应该要有的那种生命力。”

Eva把他怀里的吉他拿下来，抱在自己怀里：“我们乐队最早是做地下摇滚的，每天面对的都是情绪最直接激烈的听众。那时候，我们也没多少忠实粉丝，很多都是在夜场驻场，大家醉醺醺地跟着晃，唱得好，他们把我们抛上天；唱的不好，易拉罐直接砸台上。”

“但是，我们最早出名的那张专辑，就是集合了临场反响最棒的几首原创做的；而那几首，也是根据现场观众反馈，做了几次改进的版本。鲁珏啊——”

她让鲁珏站起来，自己坐在演唱的椅子上：“你得承认，我们都不是天才，不能凭空生出大卖火爆的歌曲。流行音乐靠的就是对生活的感悟，所以，不要忘记临场感。不要和自己的听众生出距离。体会他们的喜爱，他们的厌恶，他们最真实的情绪，反哺你的作品。我们是出道了，不是飞升了，要看众生，灵感才不会枯竭。”

涂着黑甲油的手随意拨出一段和弦：“你之前和我抱怨，觉得自己不够红。”

鲁珏脸色爆红：“这，这个——”

“我也这样觉得过，不用不好意思。这是一个流行音乐人再正常不过的追求，羞耻什么。”Eva坦言，“但后来，我很庆幸，自己半红不红的，死亡摇滚又小众，认识我的人很少，我还能去酒吧夜场实验新旋律，得到大家最真实的反馈。”

她看着鲁珏道：“你以后会大红大紫的。但是现在，珍惜你当街歌唱的机会。”

她继续唱鲁珏之前一直在唱的那段旋律，但是即兴改了歌词，有点死亡摇滚的味道，倒是有几个小镇青年被吸引来，投了很喜欢。

Eva颇有些惊喜：“原来是风格不对，还蛮适合我们乐队的。这段卖给我吧？”

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转机，鲁珏一愣：“真，真的吗？那我去联系经纪人？”

Eva很果决：“嗯。好了，换下一首！”

他们一首一首的换，Eva唱累了就换鲁珏。

鲁珏越唱越放松，姿态随意，嗓音如春风般澄澈。等到下午上班时间，街上行人变少，附近几家店面里打工的小姑娘小伙子闲的没事干，都出来围着，俨然成了个小型街头演唱会。

Eva收了上一首歌收获的弹珠，记录下分数，鲁珏红着脸过来，轻轻戳她胳膊：“……那个，下一段旋律，就是王总和周姐为灵感做的那首……之前我们一起研究过，我觉得很适合对唱的……”

Eva了然，她做过夜场驻场，什么风格都能驾驭，小情歌自然不在话下，爽快道：“歌词呢？”

鲁珏摊给她一张被叠过很小，又展开的，皱巴巴的纸。

琴弦拨动，轻快的小甜歌在男孩清亮的嗓音里展开，很快，女孩甜美的歌声加入，成为主导，男孩的声线犹如穿花蝴蝶，衬托萦绕，和谐共鸣。

旋律朗朗上口，周围听众不自觉跟着打起了拍子，甚至在重复的副歌部分试着跟上一起唱，也有高举手机录制的。

有两个姑娘是街面上教孩子跳舞的教育机构的老师，听到兴致高涨，其中一人忍不住试探地迈了个舞步，另一人立刻默契跟上，两人拉着手，大方起舞。

这一方小小天地间气氛热烈起来，年轻人们欢唱舞蹈，虽然是从未听过的曲子，有时候节奏会咔错，舞步也并不娴熟，但快乐无一丝作伪。

鲁珏坐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场景心潮澎湃，忍不住抬头去看Eva，发现她也正低头看自己。

两人声线纠缠相融，甜得仿若春风吹过花丛。

【啊啊啊啊啊！！！！我收回之前的厥词！！这就是最甜的约会！！！】

【纯爱就是坠叼的！！我的天！！我踏马磕爆！】

【摄影师！这一段给我好好拍！等这首歌出来，我要在MV里看到！！！】

【？？？你们都没注意到吗？小玉说这首歌是以王总和周姐为灵感写的！！原来不止我们，嘉宾也磕他俩？】

【注意到了，王总和周姐直播间都给我刷烂了，天都要黑了怎么还不开始！咋你俩想直接快进到夜生活吗？】

【前面什么虎狼之词！】

【各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