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
杨锋坐在窗边，房中炭火烧得正旺，用的是上佳的暖梨花木炭，燃烧时会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配着这家酒楼的绿蚁酒，滋味甚美。
窗外雪花飘飘，夜色中，隐约可见人影浮动，灯火闪耀。
看上去却是声势不小。
这让他有些疑惑。
王少阳去对付苏尘，这种事不宜大张旗鼓，毕竟那清水巷怎么说也还是黑虎帮治下的地盘。
怎会闹出这么大动静？
“客官，您要的酒菜送来了。”
就在这时，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厮低头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我没有叫添酒菜。”
杨锋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忽然，却是觉得此人的声音和形态有点眼熟。
当即扭头，却见一片晶莹的水渍迎面泼来，托盘下，一点寒芒好似毒蛇吐芯，逼近面门。
“好胆！”
杨锋又惊又怒。
身上劲气轰然爆开，衣袍鼓**，将泼来的酒水**开。
滋滋滋——
衣袍腐蚀，冒出黑烟，那酒水之中竟蕴含强烈的剧毒，皮肤接触一点，便是血肉模糊。
杨锋还没站稳，那锋利的刀刃已然贴近了面门。
当即全身气血狂涌，爆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拳向前轰出，打在对方手臂上，试图将其击退。
然而。
对方的力量却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这一拳就像是砸在了铁块上，劲气反震，让他整条手臂微微发麻，连忙就地一个翻滚，刀尖几乎贴着鼻尖划过。
还好，这个距离，几乎是对方攻击的极限。
只要避开这一刀，等他站稳脚跟，重新凝气，还有机会和对方周旋。
这里，毕竟是酒楼闹市，只要对方一击不中，他便有的是机会逃脱。
然而。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
那人的手臂却是诡异地向前伸展了半尺。
原本已经避开的刀刃，顺势向前突进了几寸，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他的脖子上。
噗嗤——
血光飞洒。
杨锋只觉得喉咙一凉，全身的力量似乎都随着这一刀消散了，强烈的窒息感随之传来。
他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睛。
身体歪歪扭扭，直到此时，才看清楚对方的面目。
苏尘……
怎么会是他？
脑子里最后冒出这个念头，杨锋的身体径直倒在了血泊中。
“这家伙的实力不错，劲气雄浑，反应机敏。我出其不意之下，也差点没能一击毙命。”
“好在有通臂之力，他防不胜防。不然闹出太大动静，外面的人发现了，我也不好继续追杀。”
苏尘微微松了口气。
手上的动作却是麻利，快速将其身上的随身物品收刮。
也顾不上细看，再将尸体拖到屏风后，撒上化骨水，眼看着尸体融化成血水，这才放心。
随即起身推开窗户，趁着夜色笼罩，踩踏房顶，逐涧而去。
此时。
清水巷附近，已是乱成了一锅粥。
王家的人发了疯似的追杀那些盗匪，寻找公子王少阳，黑虎帮的人则是不清楚其中缘由，眼看王家的人大肆闯入，双方爆发了不小的冲突。
如此一来，就算有人发现杨锋失踪，也会将其跟这场冲突联系到一起。
“不过。这场冲突似乎比预期中更为强烈……”
苏尘在离去的时候，感受到了几股强横的气息，至少有数名锻骨武者，被卷入其中。
甚至，隐约能感受到气血如虹的光辉。
竟连换血武者似也插手了。
“不对！如果是王家的人，来得未免也太快了。而且，有好几股气息，不断在黑暗中游走，攻击双方人马，似乎并不属于黑虎帮或王家的任何一方……”
苏尘脸色微变。
今夜这场冲突，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异兽蛇胆这种级别的奇物，即便是在黑市中也极少出现，什么人得到了这样的宝贝，不自己用来增强实力，反而要抛出去让人争抢？
再加上王少阳遇袭后，局势变化得太快。
双方本来还有克制和谈判的余地。
结果因为冲突的快速升级，现在已经打出了真火，加之双方本来的仇怨，今日之事恐怕很难平息了。
苏尘隐约觉得，这件事背后恐有推手。
故意抛出异兽蛇胆，趁着黑市拍卖会，引诱王家的人过来，然后提前安排好劫掠的盗匪，引发这场冲突骚乱。
至于自己，应该是一个意外。
就算没有杨锋的介入，这些人也会在昌平路强行动手。
杀不杀得了王少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点燃这个导火索。
“挑动两大势力内斗，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苏尘心中微惊。
在太平县，能做到这一点，并且乐于见到两个巨头鹬蚌相争的，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他左右四顾，果然没有看到巡山司和官府的人及时介入。
“这是朝廷在制衡削弱地方势力啊……”
苏尘暗叹一声。
现在的他，实力还不够，可不想卷入这种实力倾轧之中，稍有不慎，可能就要成为别人的炮灰棋子。
还好，今夜自己所有的行动，都干净利落，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和隐患。
一时半会儿，应该还是安全的。
“那些大人物要斗，就让他们去斗吧。今夜之后，我暂时没有了后顾之忧，可以低调安稳一段时间了。”
思索间，苏尘的身形已然远去。
不过。
在离开清水巷的时候，为了避开迎面而来的一队黑虎帮帮众，他被迫绕道，从江边辟水而过。
却是意外发现，有数道人影从战场方向飞出，悄无声息地落入江边一栋楼阁中。
“听雨阁？”
苏尘愣了一下，好像觉得有点耳熟。
但也没有想太多。
这些人实力强劲，来头恐怕也不小。
苏尘不想跟他们扯上任何关系，于是赶紧掉头，又从另一边绕路，回到了黑市中。
此时，黑市中一片安静。
大部分帮众弟子，在听到警钟后，都已经赶去城中支援了。
只剩下陆满带着几个亲信，还守在黑市库房。
一来是警惕库房失窃，二来也是因为苏尘还在楼中。
他们并不知道苏尘悄然外出，还以为他一直在房间里，忙着炼化刚刚得到的那株百年首乌呢。
如此一来，这些人也可以当做自己不在场的证明。
苏尘点点头。
随即翻身上房，推开窗，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