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雨还记得,那天巴黎下着浩瀚的雪。洁白的雪粒像海洋的眼泪,无声淹没了整个街区。

她叼着半只烟慢悠悠推开门,就看见对门也吱呀一声开了,隔壁的黑人与她相视一笑——

属于贫民区的夜晚开始了。

将手机输入地址导航,邢雨踩下油门,在车轮与雪刺耳的摩擦声中,车渐行渐远,只余下雪地上两行深深的轮胎印。

今天的手术依然在17区,望着眼前林立的别墅,邢雨莫名觉得好笑,为什么有钱人总有这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秘密,她才能有眼下的收入。

手机忽然响了:“还没有到吗?”

“到了,”她瞥了眼眼前这栋别墅的门牌,将车子熄火,“麻烦请人开门。”

扶梯在大厅左侧,邢雨经人引领往楼上走去,经过空****的大厅,就发现那里居然有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他背对着她,她也就看不清他的面孔,只是他明明是黑发,耳后的皮肤却是惊人的雪白,即便在暖黄的灯光下,也透着一股冰冷的晶莹。

邢雨怔忡片刻,快步上了楼。

推开临时手术室的门,邢雨就看见那个躺在手术台上可怜男人。

因为失血过多,此刻他的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邢雨望着手术灯下他垂着的睫毛,微叹一声。

好在伤口不算太深,缝合不需要多久。管家进来询问伤者情况时,邢雨已脱下手术外套,伸手在外套口袋里摸着打火机:“一切顺利,是否介意我在露台抽支烟?”

得到允许后,她披上外套独自走向了露台。

外面寒风凛冽,雪依然没停。她半倚在冰冷的栏杆上,漫无目的地抬头望天。

不多会儿,便听到一阵轮椅滑动的声音。一个清冷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辛苦了,佣金管家会结给你。稍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邢雨愣了愣,转过身,笑着婉拒:“谢谢,不必。我自己开车来的。”

短暂的沉默。

逆光之中,邢雨发现那个坐在轮椅上矮她半身男人,正毫不避讳直视着她的眼睛。他明明神态冷清,目光却仿佛蹿着淡蓝色的火苗,灼人心肺。

邢雨吸烟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看他。

“好的。”男人忽然道。

不知为何,邢雨心中竟略略松了口气,近乎谄媚笑了:“今后若还有这样轻松好赚的美差,可别忘记我。”

“我记下了。”说罢,男人利落地转动着轮椅,转身离去。

邢雨瞥了眼他空****的裤腿,并没有装上假肢,倒是个对自己缺陷坦坦****的男人。

伸了个懒腰,她熄灭那只烟,到楼下领完佣金,开着车子扬长而去。

那时她还不知道,这个寒冷的雪夜,不过是今后漫长姻缘的开始——

恶毒的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