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曾说过,我从未爱过这世界,它对我也一样。我一直挺喜欢拜伦的,但据说喜欢这个和姐姐搞**的才子的人都没什么节操,所以我只好得出结论,我这人也没什么节操。
这么说或许不准确,那么就换个靠谱点的说法吧——从我二十岁以后,我曾经的价值观就彻底崩塌了,我变成了传说中那种没有节操的人。
而这一切,大概要从西贡的那场雨说起。
杜拉斯在《情人》里曾说:“生活在西贡只有雨季和旱季的区别,感受不到春的来临,从头到尾只有夏天一个季节。”四年前我真心觉得她写的每个字都如此诚恳,因为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叫嚣着热。
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公路往前走了很久,我终于累到蹲在路边开始哭,边哭边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溜儿摊开,寻找带来的那包烟。
这还是我男朋友的东西,但他现在已经不是我的男朋友了。
如今回想起来,当日孤身一人的我竟然没有被抢劫、绑去卖掉,不可谓不是奇迹,要知道像我这样没有出游经验的傻帽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来到这里,差不多等同于找死。
但我其实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因为梁非。
梁非啊梁非。
准确的说,是我先找上梁非的。就在我意识到天马上要黑了,如果再不找个地方住进去自己就真的会客死异乡之后,我开始饥不择食地沿街胡乱敲门。
一个失恋的姑娘是有资格发疯的,但她需要挑场合。这个场合自然包括国家。
我被无数本地人连推搡带咒骂地轰出来,他们都说越南话,我听不懂越南话,所以也没有多伤心。
夜幕最终不可避免地降下来,我望着最后一家的门牌,若有所思地点上了男朋友的烟。
在敲门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再倒霉今晚大不了就是一死么,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活下去。
思及此,我的身板不禁硬了许多,连带敲起门来都多出几分力度。所以当梁非打开门的时候,我几乎是以一个女流氓的姿态站在他家门前,大口大口地吞云吐雾。
一分钟后,在我尴尬至死的表情中,他十分羞怯地用不熟练的英语问我,你好,你有什么事么?
我几乎手舞足蹈地跳起来,尽管我的英文很烂,但我总算听到了希望,他不是本地人的希望。
那一晚,我顺理成章地在梁非家住下来,作为附件唯一一户刚刚迁来的华人,梁非用很流利的中文对我说,你运气真好。
然后我开始傻笑,大笑,皎洁的月光下,他一边看我笑得抽筋,耳朵一边因此变得绯红。
真是个纯情的小男生啊,我捂着肚子忍不住坏心眼地想,沉重的心情不自觉愉悦了几分。
异国的月亮下,梁非的妈妈端来水果请我吃。南越盛产的菠萝蜜甜得人心醉,我坐在院子里赏月发呆,梁非探过头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对啊,我为什么来这里,如果说是为了度假,新马泰绝对是更好选择,可我为什么来了这里。
还记得过去二十年里我读书很厉害,人却很呆,谈起恋爱更是不解风情,但相信每个失恋的姑娘都有隐形小宇宙,我的小宇宙里藏匿的黑暗足以媲美十二级台风。
渐渐的,我开始坏笑:“就是因为被甩啦!和人家私奔来这里么,然后被、甩、了!”
“……你骗我吧?”
“怎么可能!”
“……”
然后梁非便不说话了,他安静望着我的样子令我心中酸楚,我想知道像他这么大时我的眼神有没有这样纯净?
可我已经想不起来了,我所有能记得的事物只剩下莫董事那条绛紫色的裙子——
如果一把火烧掉……也不知能不能把她一起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