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建国一通操作下,黎楠走上那抽签台子,伸手一摸,抽出来一根。

一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在签头:6

成年组的大奖赛参赛选手一共12人,黎楠这个出场顺序排在正中间。

不好,也不坏。

勉勉强强吧!

黎楠拿着签回来,丁建国狠狠皱眉,嘟囔着:“看来老李教我的办法没有用,下次试试去寺庙里请个开过光的佛像,说不定能抽个好签。”

黎楠:……

好好好,现在都搞上迷信了是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月前那一场高烧太可怕了,丁建国生怕黎楠在大赛前又来一次,要是每次比赛前都发烧,那还比什么,干脆回家算了。

但黎楠这身体,生不生病还真不好说,丁建国只能靠迷信了。

丁建国念叨着念叨着,黎楠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丁建国立刻警觉,掏出老早就准备好的姜茶,塞到黎楠的手中,“怎么了怎么了?又有哪里不舒服了吗?”

黎楠瞅了一眼手中热腾腾的姜茶,总感觉在这冰馆中生出了几分热意。

“不……我觉得我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反正他没有感冒。

加拿大这一站的参赛选手,除了三名本国的东道主选手以外,还有几个黎楠认识的。

首先就是神谷朝生这家伙,他是世青赛第二名升组的,不像是黎楠,能保证有两站的名额,只能保证一站。

加拿大站是他自己申请的,申请通过后,又拿了本国的外卡,直接运作了两站出来,刚好和黎楠的两站重叠,所以不仅是这次的加拿大站,之后的日本站他们还能再见面。

卡格尔今年也申请了加拿大站,黎楠总有种回到了青年组第一年参赛时日本站的时候。

那会参赛人员好像和现在差不多。

就是克雷吉不在。

选了加拿大的种子选手,也就是去年世锦赛前六的选手,一个是去年的第一安德烈·契科夫,一个是去年的第六斯维夫特·加布力尔。

今年的加拿大站比以往要严峻不少啊,光是一个安德烈就够黎楠发愁的了。

这位今年刚好是黄金期,在黎楠上一世,安德烈还拿下了06年都灵冬奥的男单冠军,可想而知这座大山的重量。

至于那个第六名,难度储备和黎楠差不多,唯一占优势的就是他是美国选手,在国籍上比较吃香一点。

剩下的?剩下的在黎楠看来问题不大。

合乐的时候大家都没有把自己的看家本事拿出来,倒是安德烈秀了一个4F,动作行云流水,那高度是黎楠想都不敢想的。

安德烈的力量感是真的很强了。

第二天,第一场依然是女单先进行。

神谷朝生的妹妹神谷纱织没和哥哥一起申请加拿大站的,而是申请了华国站,所以这次女单,黎楠一个都不认识。

“你妹妹申请了华国站,你怎么没申请?”黎楠凑到神谷朝生耳边悄悄问他。

神谷朝生也学着黎楠的样子,凑到了他的耳边说:“吉沢前辈去了华国站,我就没有申请了。”

黎楠了然。

吉沢广野是去年的第三名,也是种子选手,日本冰协肯定不愿意自己人打自己人,就避开了华国站申请了别的分站。

但是避开了第三,跑到了第一的分站怎么看起来有点亏啊?

不过他也是一样的,特意和谢泽之避开了选站,免得撞在一起,自家人打自家人。

还打不过(。)

神谷朝生也就在黎楠这边坐了一会,很快就被他自己的教练叫了过去,丁建国也拿着化妆包过来,“来来来,我给你化个妆。”

黎楠一言难尽。

本来他是有专门的造型师的,只不过造型师有事,临时拜托丁建国帮忙给他弄。

为了这事,丁建国特意去威尼那边特训了一周的化妆技术。

不过还是不太行。

丁建国的手太大了,干不了化妆这么精细的活。

黎楠拒绝:“我觉得我素颜就可以了。”

他给自己开一个巨星光环,素颜也闪闪发光,倒也没必要化妆了。

丁建国打量了一下黎楠越发好看的面容,沉默了一会,利落地收起了化妆品,“行,你现在还小,不着急化妆,等下次你的造型师回来了,再给你化妆!”

丁建国觉得他这化妆技术,大概只能降低黎楠的颜值。

说起来这小子怎么越长越好看了?一个大男人,长这么好看还要别人怎么活啊?

丁建国这样想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盒小皮筋,“那我给你扎头发。”

这事他擅长。

黎楠现在的头发到肩膀底下了,为了每次好做造型,黎楠都不剪头发了,他的头发只有他的造型师能动,上回黎楠嫌热偷偷去剪了,回去就会被造型师念叨很久,直到头发重新长回去。

主要是黎楠不乐意接头发,要不然造型师也不会因为黎楠剪头发就念叨他。

后来黎楠就不剪头发了,免得又要被造型师念叨,那造型师跟当代唐僧一样,念咒功夫一流,黎楠是真的不想被天天念叨。

不过因为黎楠一直留着长头发,他自己又不太会扎头发,于是这个工作就交给了丁建国这个教练,练了这么久,丁建国就算再笨手笨脚,现在也对扎头发颇有心得。

今天黎楠要表演的《summer》是一首清爽的曲子,丁建国也没有给黎楠做多复杂的发型,只是把他两侧的头发变成麻花辫,往头上一盘,侧边留下一个小揪揪。

黎楠摸了摸自己的右边的小揪揪,“你说我会不会因为这个小揪揪偏移重心啊?”

丁建国白了他一眼,“就这么点重量你还能偏移重心?那你跳跃是白练了。”

不过嘴上这么说,他的手却很诚实,快速地拆了黎楠右边的小揪揪,给梳到了最后面,扎的时候还量了一下,确保是在最中央的位置,免得黎楠真的因为发型偏移重心。

黎楠乐不可支。

给黎楠梳完头发,丁建国收拾好东西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留下黎楠继续在这里看女单的比赛。

一共只有十二个人,短节目时长也短,女单的比赛很快就结束了,男单比赛在一个小时候进行,黎楠终于开始做热身活动了。

丁建国溜达了一圈回来,嘴角上扬着,一看就是刚刚八卦完回来,黎楠多看了他两眼,丁建国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里严肃的表情。

让黎楠有些好笑。

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你去八卦了一样。

一起相处了这么久,黎楠早就知道自己教练是什么德行了,特别喜欢八卦,有什么小道消息从来瞒不过他,但凡现在有传出来一点消息的,丁建国就不可能不知道。

比赛间隙中的一个小时,丁建国盯着黎楠做完的热身,帮着他一起捶打腿上的肌肉,“待会上场别紧张知道吗?今年只是你升组的第一年,成绩差点也没什么,不要逞强,接下来还有很多比赛,受伤了更吃亏。”

“知道了。”

男单比赛正式开始,神谷朝生排在黎楠前面,黎楠特别关注了一下他节目。

他今年的节目延用了去年青年组时候的曲目,只在编排上做了部分修改,黎楠很熟悉他这一套节目,基本上对他的构成了如指掌。

但神谷朝生第一个跳跃就出乎了黎楠意料。

4S

他也挑战了四周跳,但很可惜,落冰的时候因为重心偏移,直接翻车了。

字面意义上的翻车,整个人在落冰的时候一个翻身摔了。

黎楠看着就疼,替神谷朝生龇牙咧嘴了一下,就见他好像摔懵了,在冰上停留了至少五秒才重新爬起来继续滑。

“糟糕,这小子摔懵了啊!”丁建国说,“摔倒了还不赶快爬起来继续滑,在冰上傻坐着干嘛呢!”

黎楠猜测:“大概是真的摔疼了吧?看着是痛。”

丁建国摇头,“看这小子反应速度就知道了,这个短节目应该是没救了,裁判肯定记了一笔,只能看看自由滑能不能救起来了。”

“估计他的4S成功率还没上去呢,这小子胆子真大,没多少成功率的跳跃还敢往比赛上搬,现在摔懵了吧!”丁建国瞅了一眼黎楠,语气中多有几分埋怨,“所以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

黎楠:……

这是在点他吧?这绝对是在点他的吧?

黎楠捂住脸,好像他确实很喜欢在赛场上挑战成功率不高的跳跃。

摔是摔了好几次,每次摔了都要被丁建国狠狠骂一顿。

短节目时间本来就短,要在短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动作已经很紧迫了,结果神谷朝生还摔懵了,浪费了不少时间,以至于他后面的动作都是赶着做的。

赶着做的效果能有多好?后面两组跳跃又差点摔了,那惨不忍睹的模样,让黎楠和丁建国这对师徒齐齐捂住眼睛。

太惨烈了。

不敢看。

等他下场了,黎楠远远就看见对方眼圈红了,他的教练正搂着他的肩膀,给他拍背。

“嘶……”黎楠收回目光,捅了捅丁建国的腰,“神谷朝生好像哭了。”

丁建国见怪不怪,“青年组升成年组第一年受到点挫折再正常不过了,哪有选手升组上来第一场比赛就站台子的?那得是妖孽了!”

黎楠撇嘴,在心里不太服气:他说不定就能第一场摸上台子啊!

不过黎楠也没时间去安慰神谷朝生了,神谷朝生一结束,再有一个人就轮到他了,黎楠提前站在围栏入口等着,低头一看发现冰鞋的鞋带松了,立刻俯下身将自己的鞋带系紧,然后用考斯滕的裤子将鞋帮包裹住。

他这次的考斯滕主色调是青蓝色,看上去有点像是天空的颜色,上面用轻纱做出一缕缕的效果,配上水钻和刺绣,倒有几分古典的意思在里头,衣领一侧有几朵小百花点缀,配上黎楠漂亮的脸蛋,显得格外出众。

不过这也符合了夏天的主题,看着就很清爽。

黎楠刚刚系好鞋带,他面前的围栏就咚得一声拱了他一下,黎楠差点一屁股坐下,被身边的丁建国扯了一把,才没有摔下去。

黎楠:???

发生什么了?

黎楠立刻站起身来查看,原来是他前面那个人也摔了。

好家伙,直接摔到围栏这边,要没有围栏,估计整个人都滑出去了。

而且还是后脑勺撞到的围栏,黎楠幻想了一下那个痛感,总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也开始痛了起来。

继神谷朝生之后,又有一个摔得如此惨烈的人出现了!

说起来今天这冰面怎么回事,这么一个两个都摔了?

黎楠朝着冰面看了两眼,好家伙,一滩水,看着还反光。

破案了,估计是冰面太软了吧。

黎楠感受了一下场馆内的温度,终于确定,他之前喝姜茶感觉到场馆内有点热还真不是错觉,“这室内的温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这冰面都快成湖面了。”

被黎楠这么一提醒,丁建国关注到冰面的问题,皱了皱眉,“我去和工作人员说说看,你站在这里。”

没过多久,在这个选手的短节目进入尾声的时候,丁建国回来了,他的眉头紧锁,脸色看起来很是不好。

“怎么了?”黎楠问。

“啧,工作人员去调低温度了,但冰面不会清理,说要等你的节目结束,第七个选手上场前才会整理冰面。”丁建国看上去很不满意这个处理结果,“明明都已经摔了两个人了,都不能吸取一下教训提前整理冰面吗?真是混蛋。”

黎楠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总共十二个人,上半六人下半六人,中间清理一次冰面很正常,只是不凑巧,他刚好卡在了第六个出场。

要是第七个出场,就能享受到刚刚整理好的冰面了。

哎,这也太倒霉了。

看来他的签运是真的有点问题,要不然回去找个寺庙拜拜?实在不行和丁建国说的那样,去请一个开了光的佛像回来也好,去去他身上这霉运。

上一位选手短节目结束,从围栏出口出来的时候,黎楠眼尖地看见对方额头上有几个细小的血珠,一看就是刚刚摔破了头。

黎楠这一眼看的自己脑袋生疼,立刻别开视线,提高了注意力。

他可不想像是这个选手一样,直接摔飞出去,磕破脑袋,他的脑袋可宝贵了,这是要考清北的脑袋啊!

黎楠宝贝似地摸了摸自己的脑瓜子,旁边的丁建国斜睨了他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在干嘛。

等冰童将场上为数不多的娃娃清理干净,黎楠才踏上冰面,站在围栏边上听丁建国的叮嘱。

丁建国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又重复了一下注意安全的话,然后就拍了拍他的手臂,“上吧,我相信你。”

黎楠重重地点点头。

深呼吸了三次,黎楠迈开步子,绕场一周感受了一下冰面,确实有点软,水覆盖在冰面上,让冰刀与冰面的摩擦力减少,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打滑,再加上冰面太软的缘故,容易卡刃,无论是起跳还是落冰,难度都提高了不少。

但是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对如此糟糕的冰面,黎楠只能随机应变了。

还好他别的不多,经验尤为丰厚。

上一世的花滑经验,加上这一世的花滑经验,黎楠什么冰面没遇见过?

小问题。

黎楠快速在心中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冰场中央俯身蹲下,双手环抱住自己的肩膀,头向一侧偏去。

这是他给《summer》设计的开场动作。

等待两秒,欢快的钢琴声也随之流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