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里的争执还在继续,不管林烁怎么劝说许准都不为所动。
贺天铭悄悄退出停车场,他回到车里,故意将车开到最深处无人注意的角落。
刚才听到的谈话内容对于他来说冲击很大,他表情困惑,有很多问题都想不明白。
他能肯定现在的林烁并不是林美娟的亲生儿子。
许准说他是自己堂弟,他也承认了。
两人是亲戚关系,又怎么可能是那个被拐卖的孩子?
可当年明明做过亲子鉴定,证明过亲缘关系成立。
还有,现在的林烁身上有胎记、还有林美娟在他满月时给的福瓜吊坠。
标记、信物和亲子鉴定,三重证明之下,他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如果他不是真的林烁,那真正的林烁又在哪儿?
无数疑问萦绕在脑子里,折磨的贺天铭几乎要失控。
他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八年前发生的事。
林烁在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拐卖,林美娟找了他很多年。在八年前得到消息,说是人贩子把孩子卖到丰安村一户人家,具体卖给谁并不知道,但孩子一直都生活在村里,还考进县城的高中。
那时候林美娟正在国外治病无法回国寻找儿子,只能让贺天铭和贺成扬去丰安村寻找。丰安村所在的县城很大,消息又少的可怜。
两人分头行动,贺天铭在村里寻找,贺成扬在城里寻找。
贺天铭在村里待了有两个多月,把所有留在村里的适龄男孩都排查过,他们都不是林烁。
同时,贺成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已经找到林烁。
初见林烁的时候,贺天铭发现他身上没有一丝林美娟的影子。
血亲容貌、神态总能找到相似的地方,可林烁完全没有。
但他肩膀上有胎记、还能拿出福瓜吊坠。
贺成扬还拿出DNA检验报告。
所有的证据都在说面前的男孩是林烁,贺天铭哪怕再疑惑也接受了现实。
可现在所有的证据都被推翻了,林烁是假冒的。
那他的胎记哪里来的?福瓜吊坠哪里来的?DNA检测报告又是哪里来的?
贺天铭按着额头,感觉有一团疑云漂浮在眼前,让他无法探明真相。
在车里坐了很久,贺天铭才拨通许准的电话。
现在只有许准和林烁知道真相,林烁肯定不会承认,他打算从许准入手。
许准和林烁还站在停车场的角落里。
林烁见许准油盐不进,不管怎么说都一口咬定让他去自首。
林烁心急如焚,如果他的身份曝光,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今年林美娟说是要把公司和产业都交给他,眼看就要继承庞大的资产,断然不能前功尽弃。
林烁拉着许准的胳膊苦苦哀求:“堂哥,念在手足之情,我求你不要把实情说出来。真正的林烁已经死了,如果林美娟知道这件事她肯定特别伤心。我在她身边,给她一个念想和依靠,这样不好吗?”
许准质疑:“林阿姨的儿子真的死了?”
林烁目光一闪,压下心虚,咬死道:“死了。”
许准沉默。
林美娟的丈夫早逝,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
如果她知道自己儿子早已身亡,心里肯定特别难受。
毕竟她这么大年纪了,需要儿女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看出许准的动摇,林烁噗通跪在他面前,抱着许准的双腿哭求道:“堂哥,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欺骗林美娟。我真的没有坏心思,我就是想过好日子,不想在村里憋屈的活一辈子。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的本能。我真的抵不住**才做了这种事。但我能保证,我没有歹意。”
“堂哥,你别拆穿我,我一定好好对待林美娟,把她当成亲生母亲看待。”
林烁声泪俱下:“这八年,我们相处的很好。你不相信可以问贺成扬、贺天铭还有林美娟。他们都知道,我真的没有坏心思。”
许准瞥过头不看他,他是真的不想看到林烁这张自私的嘴脸。
可他心里有不忍让林美娟伤心。
两股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心里不断纠缠,让他矛盾异常。
“堂哥,我求求你,你帮我这一次。”
林烁不住的哀求着,许准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六神无主:“你先起来。”
林烁从地上站起来,一直盯着他:“堂哥,你不会去告发我的对不对?”
“只要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对林阿姨如同亲生母亲,我会为你守住这个秘密。”
许准挣开他的手,语气冷淡的说:“我有事先走了。”
他不想见到林烁,不想见到贺成扬。
有关于贺成扬的一切,他都要从生命里剔除出去。
林烁松了口气,目送着他离开。
等许准完全消失在视线内,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阴冷。
留着许准始终是个隐患,有他在一天,自己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要想个办法,让他离开帝都或者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
刚回到公司,许准接到贺天铭的电话。
望着屏幕上闪动的电话号码,许准不知该如何是好。
铃声自动停止,贺天铭给他发来微信:【小准,我知道你在公司。我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你。】
许准盯着信息看了几秒钟,知道躲不掉。
贺天铭一直对他很好,他不该因为贺成扬的事就躲着他。
这是对贺天铭的不尊重。
虽然不知道贺天铭找他是何用意,许准还是来到楼下咖啡厅。
贺天铭坐在角落里,背影孤傲。
许准走过去,轻声道:“贺总。”
贺天铭回头看向他,平静的目光变得柔和:“小准,坐吧!”
许准在他对面坐下,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有些无颜面对贺天铭。
他主动开口道:“贺总,我和贺成扬已经分手了。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他。”
贺天铭微微一怔,“我找你不是问你和成扬的事。许准,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多加干涉。但是,你必须要幸福。贺成扬如果对你不好,你和我说,我会去教训他。”
贺天铭声线平稳,却在许准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他完全没想到贺天铭会说出这种话,他瞥过头压抑住心头澎湃的情绪。
因为这样的关心而表现的很激动,会让人觉得很做作。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准很想哭。
那股情绪怎么也压制不住。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对他这么说话,许准把这份祝福小心翼翼藏在心底。
贺天铭发现许准情绪不稳定,他没多提有关于贺成扬的事,而是找侍者要来一杯温水。
“小准,喝点水,我们慢慢聊。”
许准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等情绪平复后,开口问道:“贺总,您有什么事要问我?”
“昨天我听你说,你和林烁是好朋友,我想问问他在丰安村的情况。”
贺天铭话音落下的同时,发现许准表情变得僵硬。
“我和他很久没见过......”许准眼神闪躲:“以前的事,很多都不记得了。”
贺天铭看他表情就知道许准在撒谎,他不动声色:“当年阿姨在国外治病,我和成扬去G县寻找林烁。阿姨给了我们两条线索,一个是林烁肩膀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还有一个是福瓜吊坠。”
哐当!
许准手里的水杯狠狠砸在桌子上。
水溅出来,落得满身都是。
他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
贺天铭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准,你怎么了?”
“没.....没事!”
许准声音抖得很厉害,试了很多次都没能扶起水杯。
贺天铭叫来侍者收拾桌面。
许准快速的说:“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匆匆离开。
贺成扬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觉得许准表情很古怪。
他眉头深锁,思索片刻后拨通助理的电话:“小宁,派人去丰安村。调查一个叫许准的人。言午许,准确的准。他奶奶叫李汉妮。仔细查,把他所有的资料都查清楚。还有他的亲友关系。这个比较重要,一定要详查。”
许准站在卫生间隔间内,拽着领口露出肩膀,他看到肩膀上有一块烧伤的皮肤。
以前这里有一块红色的胎记,听他母亲说从出生就有。后来他在酒店当学徒的时候,不小心被溅出来的油烫伤,胎记被疤痕掩盖。
他还有一个白玉福瓜吊坠,从小就戴在身上,后来莫名其妙丢了。
贺天铭说,林美娟的儿子身上有红色胎记还有福瓜吊坠。
还说她儿子被拐卖到丰安村。
许易能轻易冒充林烁,可能凭借的就是这两个特征。
他清楚的记得,许易身上根本没有胎记。
难道许易偷了他的福瓜吊坠,冒充他,才能成为林美娟的儿子?
许准不敢想下去,他甩甩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他有父有母,怎么会是林美娟的儿子?
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许准才平复好心情。
他走到盥洗池前洗了把脸,慢慢走出卫生间。
贺天铭见他脸色惨白,关切道:“小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许准摇摇头,突然抬头看向他:“贺总,不要让贺成扬知道我得病的事。”
贺天铭眉头一簇,眼神沉下来:“他不知道你生病了?”
许准垂眸,低声道:“我没告诉他。”
反正贺成扬也不在意他,知道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