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雄让孙氏找了件武飞平时最爱穿的衣服拿出来,孙氏眼眶红肿得不像个样子,满脸都写着疲惫:“村老说,这是飞哥刚来牛家村的时候穿的衣服,看起来跟我们这些衣服不太一样,但,我想这是他家乡的衣服……”带了哭腔的说着,却是流不出泪了,眼睛都哭干了。

赵雄严肃不语的接过,高呼一声:“点灯!”

身边的村老把一簇小火星放在一盏纸油灯里,让人提着,跟着赵雄捧着衣服的步子往前走。

在人刚死的时候,点随身灯,这种灯又称为“引魂灯”,是帮助亡者魂灵往生转世的。这是古时历来的规矩,希望死者能有这盏灯指引着,黄泉路上也能好走。

“大殓!”村老沧桑的声音在寂静的半空中回**,赵雄郑重的把武飞的衣服捧到一口雕花的棺木前,整齐的放下。

“盖棺!”

这一声的颤音下来,孙氏撑不住了,哭着哭着就晕过去了。身边的刘有钱连忙一把扶住她,喊人道:“快快快!孙夫人晕倒了!”

赵雄紧锁了眉头,摆摆手,声音也是疲惫不已:“来人!送孙夫人下去休息,再请个大夫,带个丫头照料着。”

手下的人连忙把孙氏抬了出去。

棺木钉好了,村老高呼:“哭丧!出殡!”

接着就是一阵鬼哭狼嚎,赵雄站在队伍的前面,身后的刘有钱让几个亲近的人,抬着棺木在一片哭声中走出了灵堂。

“扬钱!”

一片片白花花的纸钱在两边的道路上挥洒下来,半边的天空都被这悲伤的白色占据,仿佛是天空的眼泪,这纸钱一阵一阵的飘洒,看得人的心里面格外的压抑和难受。

“各路的神仙,网开一面,这些买路钱,拿去喝杯小酒……”刘有钱哑着声音,撒着纸钱。

出殡扬纸钱,历来都是买路钱,这出殡的一路上,无法投胎转世的孤魂野鬼众多。这些孤魂野鬼啊,或者因为冤屈未结,或者心怀不满,或者失去指引,都飘**在人世间,不愿进入轮回,或者无法进入轮回,一旦碰到有新的死者,他们就会围过来,希望把新的死者留下来作伴。而为了能让往生者顺利的进入轮回,不受孤苦无依的苦楚,就用纸钱的方式把这些孤魂野鬼引开。

当然,这是一直以来,世世代代传下来的规矩了。虽然鬼神之说,早已在人们的观念里淡薄下来,但这种仪式,还是带着它的神圣感和神秘感流传了下来。

赵雄一言不发,领着路,小步的在前面走着。他只希望这条路再长些,再远些,他能陪着他的师父再多走一程。

忽然,从两边的树丛里窜出来了一大帮人,拦住了赵雄一行人的去路。

赵雄厉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拦住出殡的队伍,是何居心?”

为首的,是个浓妆的女人,轻声笑道:“小女子不才,朱雀楼楼主是也……”

朱雀眼角带着一抹灿烂的殷红,勾得一双魅惑的眼睛更加诱人和圆润。窈窕的身姿,一身鲜艳的红色,在这白色的丧葬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有些故意而为之的意思。

朱雀身后带的人也不少,直直的拦住了后面的路,一个个手持兵刃利器,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搞事情。今天这出殡,怕是有些火药味了。

赵雄一脸严正,双眼里掩藏不住火花在跳动。还没等赵雄发火,刘有钱一见着朱雀,还大摇大摆的出现,拔了腰间的长剑就要向朱雀杀来:“你个妖女!我要让你陪葬!”

白光一闪,刘有钱挥舞着剑刃,直直的冲着朱雀的脖子抹去。

朱雀看见刘有钱的攻势,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淡冷笑:“就凭你?”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脆响,接着就是一阵剑刃的嗡鸣,叮叮当当两声后,刘有钱站不住身子,踉跄着往后急急的退,赵雄在后面一把扶住了他。

“没事吧?”赵雄拉着他的手臂,稳住他。

刘有钱摆摆手:“没事……”再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断剑,还有地上残剑,有些惊讶,更多的是难受与愤恨。

朱雀交叉着修长的双腿,站在原地,一抖了那把扇子,把刚才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拨开:“行了,你退下吧。”

那人收剑入鞘,恭敬的向朱雀一鞠躬:“是,楼主。”

刚才的电光火石之间,赵雄在旁边,作为一个旁观者的视角,看得很清楚。刘有钱的剑飞离朱雀还有不到两米的时候,这人就从朱雀的身后如鬼魅的黑影一般窜了出来,挡在朱雀的面前。在还有一米的时候,就宝剑出鞘,直接用内力加上飞刃的力道,震碎了刘有钱的长剑。虽然他的宝剑比之刘有钱的普通剑刃,是要高上一筹,但在这么近的距离内,能做出如此迅速的反应,实在算是个用剑的高手。他的动作,在短短的眨眼之间完成,行云流水,毫不拖沓,让人找不出破绽来。

赵雄拍了拍刘有钱的肩,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个厉害的角色。看样子,这女人是专程来搅局的,我们这点人,不够她看的。你拿上我的令牌,去大名府调兵。快,我来拖住她。”

刘有钱悄悄接过赵雄的令牌,假装负伤躲到棺木的后面,再偷偷的往外挪,然后就一路小跑而去了。

赵雄为了转移朱雀的注意力,主动上前,搭话道:“朱雀,是吧?”

朱雀知道赵雄的名号,也明白赵雄的身份,直接与官府和朝廷对抗,她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和实力的,只得上前陪做笑脸人:“哎哟,这不是赵都头嘛?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赵雄见她还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就知道自己这身份,朱雀还忌惮着三分,赵雄心里有了底,说话也有了底气些:“朱雀楼主,不知道你这拦住我师父出殡的道路,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