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生在外站了好一会儿才回院子的。

此时唐母正在唐文生的房间里,帮着封映月整理床铺。

“咱们家啊,是去年盖的房子,这房间也就是文生回来的时候睡,其余时候我都是锁上门的。”

封映月也发现这屋子里有股尘味儿,不过这床倒是比筒子楼那床还要大一些。

元蛋站在房门口看着她们,煤油灯就放在床尾那边的柜子上,床那边自然就亮堂些,封映月要是不看过去,还真没发现元蛋。

她冲元蛋招了招手:“元蛋。”

元蛋跑到她跟前,仰起头看着她。

封映月牵住他的小手,对一旁笑看着他们的唐母道:“娘,元蛋跟我和文生去筒子楼住着吧,也让他们亲近亲近。”

唐母闻言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也一想到唐文生的身体还没治好,眼下二人又是新婚,于是她摇头。

“再等等,元蛋才三岁多,去城里住难免有些不好照看,住在这,四处都是熟人,他想找栓子玩儿也便利。”

听到唐母这么说,倒是让封映月有些意外,因为书中对元蛋去县里住,那是唐母第二天就送到筒子楼的。

元蛋看了看封映月,又看了看唐母,最后松开封映月的手抱住唐母的腿,小声地说道:“我就住这,我怕爹。”

封映月与唐母对视一眼,唐母无奈耸肩:“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亲近的。”

正说着呢,唐文生进来了。

唐母便牵着元蛋出去了,让他们早点休息。

封映月他们早就洗漱好了,熄灯后,二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躺着,封映月盯着房顶轻声问:“刚才二哥和你说了啥?”

二嫂看她的眼神总透露着一股怪怪的感觉。

黑暗中,唐文生脸上带着几分窘迫,他想了想后,还是坐起身侧头看向封映月那边。

封映月被他的动作吓一跳,也跟着坐起身来,手里还紧紧抓着被子。

“咋了?”

唐文生见她吓住,于是轻声道:“我想跟你说点事儿。”

“你说。”

封映月应着。

唐文生静默了一会儿:“你我已经结婚,那就是要过一辈子的,有些事我得解释清楚。”

封映月点头,又想着他可能看不见,于是应了一声。

“嗯。”

见她愿意听,唐文生松了口气。

“我和乔思雨,也就是元蛋的娘,我们之间……其实什么也没有,当年下大雪我高烧倒在路上,是乔叔路过救了我,后来我拿着东西去乔家感谢乔叔,喝了两杯酒,之后整个人都晕乎了……”

但他虽然难受,脑子却很清醒,半夜乔思雨进了他住的那间房,脱了衣服躺下来。

他又惊又怒之下好歹有些力气了,可刚撑起身,对方就大喊大叫,乔家人冲了进来,他百口难辩。

乔家逼婚,乔思雨一哭二闹三上吊,反正他不娶,她就去死。

“爹娘说不管我有没有做出什么事,被人撞见共处一室,就得负责,”唐文生顿了顿,“但我没做过的事儿,我不会认。”

可乔思雨在他去厂里的时候,来到他们家门口,拿着柴刀比着自己的脖子威胁唐母他们,不让她嫁进门,那就死在他们家门口。

为了能嫁进来,乔思雨得到唐母他们的应话后,提着带来的包袱就住了进去。

一段时间后,唐文生休假回家,才发现乔思雨已经住进去好些日子了。

“我们没有领证,她在家住,我就在厂里住,能避开就避开,八个月后,元蛋出生了。”

唐文生叹了口气。

“元蛋不是我的孩子,自大姐出嫁后,娘身体就不怎么好,乔思雨有孕,她别提多高兴,身体也好了许多……”

乔思雨也利用这一点,把唐母哄得好好的,但二人并没有感情,乔思雨快临盆的时候,被唐文生碰见她和一个男人偷偷见面。

即便没看清那个男人的样子,可二人举止亲昵,一看就关系匪浅。

男人跑得快,只剩下惊恐不已的乔思雨,可唐文生没去追,也没有质问乔思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生下元蛋,在唐家坐完月子后,心虚的乔思雨就提出离婚,二人根本没领证,但在离婚这方面,乔思雨闹得挺大,而且把自己说成了受害者,唐文生不仅对她不怎么好,还身体“不行。”

乔家与他们断了亲,再也没往来,更扬言不会认元蛋这个外孙。

听完这些事儿的封映月,忍不住轻声问道:“也就是说,你身体没问题?”

“没问题。”

唐文生很是严肃道。

闻言,封映月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

感觉到她动作的唐文生立马又道:“放心,我们.....慢慢来,我不会乱来的。”

“……好。”

封映月觉得唐文生挺可怜的,作为工具人不说,后面还死得不明不白。

二人重新躺下。

封映月感觉自己有好多问题,可却一个都不好问出口,还不等她整理头绪,就听一旁的唐文生说。

“家里除了我外,只有爹知道元蛋的身世,稚子无辜,所以我们留下了元蛋,也让娘宽心。”

封映月轻轻应了一声,原来父子间淡漠的原因在这。

起点文男主嘛,身世这么设定也不意外,好歹唐家留下了他,对他也不错,搁在别的书里,怕是会成为孤儿。

不过后面元蛋也挺惨,被继母折磨虐待,可那会儿书里再也没出现唐家人了,只围着继母和元蛋在筒子楼的生活写了下去……

胡思乱想间,封映月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家里的公鸡打鸣给惊醒的。

她坐起身,身旁已经没人,房门紧闭着。

封映月揉了揉眼睛,收拾好自己后也出了房门。

此时唐母正在院子里和唐文生坐着说话,面前是新鲜的竹笋。

泥土还包着呢,一看就是刚挖回来不久的。

“洗脸水在那,”唐文生见她出来,便指了指灶房门口。

“再睡一会儿也成的,反正也没事,”昨晚唐母就从封映月那得知不回门了。

“我已经起得够晚了,”封映月有些尴尬,唐文生起身过来在她洗了脸后,把杯子啥的给她去牙刷。

“杯子是我的,不过我洗了三遍,很干净了。”

唐文生道。

牙刷是备用的。

瞧见唐文生和封映月的相处后,唐母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等封映月吃了他们留给自己的早饭,从灶房出来时,便见元蛋哒哒哒地从院子外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着急:“奶!栓子哥又挨打了!”

唐大伯家的孙子也跟了过来,双手不停地比画着栓子是如何得罪了后娘,又是如何被后娘收拾的。

“说了多少次了,”唐母挨个给了他们轻乎乎的巴掌,“栓子那就是亲娘,不是后娘!”

封映月有些好奇了,问身旁站着的唐文生到底啥情况。

唐文生道:“当年栓子的哥哥意外去世,他爹娘听长辈的话,先分开两年住着,给后辈攒福,两年后栓子都快四岁了,他娘回家也不记得是谁,又听别人胡说那是后娘,所以就认定那是后娘。”

加上栓子娘本来就是个暴脾气,栓子有时候犯错还不知道悔改,栓子娘自然会收拾他。

然后栓子越发觉得这就是后娘,栓子娘有时候气狠了也跟着骂自己就是后娘。

她婆婆呢,有时候护着栓子,就骂栓子娘真把自己当后娘的话,渐渐的栓子就认定了,果然是后娘。

队里其余小家伙也跟着栓子认定,他就是有个厉害的后娘。

“两年不见面的吗?”

封映月惊讶道。

“封建迷信,”唐文生点头。

封映月摇了摇头,这确实很封建迷信了。

唐文慧一大早就去挖鸭脚板了,回来时收获满满,因为明儿唐文生要开工干活了,所以吃了午饭后,二人便准备回县里。

“元蛋先不着急跟着你们过去了,我也舍不得,等他再大些你们再接过去吧,”唐母摸了摸元蛋的脑袋,笑看着二人道。

“好。”

唐文生点头。

封映月把兜里所有的糖都给了元蛋。

元蛋小声问道:“娘,你啥时候回来看我?”

“得空我就回来,你爹不得空,我自己也回来,”封映月笑道。

元蛋闻言心满意足了,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

“文生啊,你二哥跟你说的话,你可得放在心上,别让我们担心,知道不?”

唐母还把唐文生拉到一旁叮嘱了一番。

“知道,您也注意身体。”

“娘身体好着呢,”唐母笑眯眯地看向和元蛋说话的封映月,“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别不知足,好好地对人家,好好过日子知道不?”

“知道。”

唐文生嘴角微勾。

家里给了不少鸭脚板还有剥好的竹笋,把那些东西装好系在自行车前面的大杠上,先把车推到生产队大门口,唐文生才骑上车,带着封映月往县城里去。

唐文生在筒子楼大门口停下车,封映月赶紧下来,趁着他不注意跳了两下。

“我先去还车。”

唐文生道。

“好,”封映月点头,“我先回家去。”

“我提这个吧,”唐文生想接过重一点的竹笋。

“不用,我拎得动,”封映月笑了笑,一手拎着鸭脚板,一手拎着竹笋的布袋,就这么进了大门。

坝子里不少孩子们在疯玩儿,丢手绢,滚铁环,还有打篮球的,边上也坐了不少婶子嫂子等。

有人对她打招呼,她就笑应着,很快就走过那一条长长的道,上了楼。

“这小唐同志福气可真好,瞧瞧这新媳妇儿长得多好看啊。”

一婶子低声对身旁人说道。

那人也好奇:“之前那位长啥样啊?”

“不知道,小唐同志去年才分到筒子楼来的,离婚都好几年的事儿了。”

“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