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蛋一想到明儿要去县里看爹娘, 就恨不得把泥人快点捏好。

等唐母被唐三婶拉着出门后,元蛋死活不跟着出去:“奶奶您放心,我就在家, 待会儿我去找阿壮哥哥玩儿。”

于是唐母路过唐大伯家时,喊了一声阿壮:“阿壮啊, 元蛋一个人在家,你和他玩儿的时候不能出山坳哦。”

“晓得嘞。”

阿壮哒哒哒地跑出来, 大声地应着,大堂嫂身体不舒服,今儿没去上工, 闻言也跟着出来。

“放心吧二婶,我瞧着呢。”

唐三婶见大堂嫂的脸色不怎么好, 又知道她今儿没去上工, 于是关心道:“是热伤风了吗?”

大堂嫂脸一红:“不是,我可能……还没确定。”

这话一出,唐母二人哪里还不明白,顿时眉开眼笑起来,拉着大堂嫂说了一会儿话后, 这才去办她们的事儿。

路上唐三婶提起封映月:“也过来几个月了,还没动静?”

“没呢, 不过也不着急, ”唐母笑道, “她能接受元蛋,我就很感激了,再说这小两口的日子我看在眼里, 老三啊是真动了心, 这日子铁定能过好!”

唐三婶闻言不免想起唐文生和乔思雨, 当年唐文生再三发誓没有碰过乔思雨,可乔家一口咬定,就是听见乔思雨的喊叫声推门而入的。

当年唐家的人也信唐文生,但这都躺在一张**了,就算是乔家的设计,说到底唐文生还是看了人家姑娘的身子,加上乔思雨非君不嫁,还扬言否则就死在唐文生家门口。

最后让乔思雨进了门。

乔思雨也不需要办酒席,好像只要能住进唐家,就什么都不在乎。

唐文生是坚持不办喜事。

那日子过得和陌生人一样。

原本唐母还跟唐三婶说呢,这乔思雨是喜欢极了老三,所以才会弄出那么一通。

当时唐三婶还勉强信几分,可乔思雨生了元蛋坐完月子就离开了唐家,这让本就多疑的唐三婶觉得不对劲儿。

当初唐乔两家接触的时候,是她去打听乔家的情况的,所以后面即便乔思雨离开了唐家,她也一直关注着那边呢。

“二嫂,你知道乔思雨现在怎么样吗?”

“不知道啊,她也没来看过元蛋,这些年也不知道再嫁了没有。”

乔家和唐家离得挺远的,加上两家又因为当年的事儿断了亲,唐母身体不怎么好,又不常出生产队,哪里知道乔思雨的情况。

“没有呢,”唐三婶想了想还是说道,“当初她离开唐家消失了一阵,后来又回到了河湾四队,乔家也为她张罗亲事,但她好像都没有应,最后被乔家赶了出去,现在还是住在那个生产队,只是和娘家人没什么来往。”

“真的假的?这孩子想啥呢?”

唐母一脸震惊。

“我也觉得奇怪,当年她跟你说是因为受够了文生不理会她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加上文生身体……所以要走,可为啥乔家为她再找的时候,她不愿意了呢?”

唐三婶最在意的,还是乔思雨离开唐家消失那一阵子,到底去了哪里,和谁在一起。

但她知道二嫂是个不能多心在事儿的,要是想得惹出病来,那就罪过大了。

“二嫂,现在咱们和乔家可没关系了,老三和阿月也过得很好,阿月对元蛋也极好,这乔思雨要是找上门来,你可别心软,咱们得看文生喜欢谁,不能再和当年那样,逼着他了。”

想起当年的事儿,唐母也挺难受的:“我知道的。”

当年她以为自己快不行了,就想着能给文生娶个媳妇儿,自己好安心去,结果倒是害了一对人。

等她办好事儿回家时,见元蛋和阿壮正在水桶边上洗手,而原本捏泥人的地方多了四个人。

唐母蹲下身看,元蛋赶紧洗了手过来:“奶奶。”

“你不跟着奶奶出门,就是弄这个呢?”

唐母笑问道。

元蛋扭捏道:“我想等晾干后,明天给爹娘带过去。”

阿壮也凑了过来:“他捏得可好了,我本来想捏一个奶奶的,可我捏坏了泥人的脑袋。”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饿了吧?跟我进屋吃黄纸糖。”

元蛋和阿壮立马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

封映月有了手表,吃了午饭就开始做试卷,唐文生帮着看时间。

“可以了。”

唐文生话音刚落,封映月立马停下笔。

唐文生见此把已经冷了的**茶递过去:“喝点水。”

封映月捧着搪瓷杯小口喝着,见唐文生在帮自己看试卷,也不问对了多少。

唐文生倒是越看越满意:“平日里给你说的知识点,你都记牢了。”

“那是,我很用心的。”封映月有些小骄傲。

“今天下午做了三张,该休息了。”

唐文生将她做好的那三张试卷收起来道。

“好。”封映月点头,又喝了一口**茶,这**是王大嫂送的,说是她娘家嫂子自己晾晒出来的,味道很不错,封映月喝**茶不喜欢放糖,就喜欢**本来的清香味儿。

燕子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被唐文生发现后,燕子笑嘻嘻地唤了一声文生叔还有映月婶子。

“怎么了?”

封映月对她招手。

燕子跑过来扑进她的怀里,小辫子扫过封映月的脸颊,有些痒。

“军子哥哥想问您题,但是我娘说您在做题,所以一直在我们家等着。”

“我做完了,燕子你帮我把军子哥哥叫过来吧。”

封映月捏了捏她红彤彤的小脸蛋道。

“好!”

燕子跑了出去,很快便带来了抱着书本的军子。

军子眼睛红红的,瞧着像是哭过。

“你这是被骂了?”

唐文生坐下后问道。

军子气呼呼地把书本放在桌上,带着些急切与委屈翻开了作业本:“这道题明明答案就是二十,可阿伟偏偏说是十九!我和他争论了好久,气得都快哭了!”

这哪里是气得快哭了,分明已经哭过了。

没有戳破小少年的伪装,封映月和唐文生都好奇地凑过去看那道题,发现军子的答案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封映月便把解题思路写在自己的册子上,然后撕下那一页交给了军子。

“再去讨论讨论。”

“好!”

有了底气的军子又雄赳赳出去找二楼的阿伟了。

阿伟是个小书呆,学习成绩很好,是筒子楼少有的、没有被父母操心的孩子,和军子是同年级。

“这两个孩子,还较上劲儿了。”

封映月笑道。

“有干劲儿才好。”唐文生拿起大蒲扇,给封映月轻轻扇着风。

今儿太阳挺大的,特别是下午,封映月又接连做了三张试卷,闲下来的时候难免就有些犯困。

“进屋睡一会儿。”

“好。”

她实在有些挺不住。

封映月打着哈欠进了里屋,而唐文生则是掩上门,下楼后,骑着自行车去了五公里外的一户人家里。

“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大爷,右眼年轻的时候被人打瞎了,只剩下一只眼睛看事儿,他已经有些年纪了,走路都拄着拐杖,“我已经晾得差不多了,正想着你什么时候来取呢。”

唐文生是来取凉席的。

独眼大爷一辈子没成家,无儿无女,但他有编凉席的好手艺,来找他编凉席的人不少。

但就因为编得太好,睡十年都不成问题,所以渐渐的生意也就那样了。

唐文生也是经人介绍,来到这里请对方编凉席的。

“本想昨天来的,但今天正好休假,就今天来。”

“好好好,你看看,满不满意。”

要说这编凉席,其实唐父那一辈子人多少也会,但只能自家用用,较粗糙,就好像家里的簸箕啥的,都是自己编,丑巴巴的也不打紧。

独眼大爷编出来的凉席,好看结实又平滑,上手也不会带扎的感觉。

非常好。

就这么一张大凉席,才五毛钱。

唐文生付了钱,把凉席裹上,然后绑在后座,骑着车回了筒子楼。

在楼下的时候,他借了王大嫂家的水桶,把凉席里里外外擦了一遍,就晾在坝子里,因为热,所以没多久凉席便干爽了。

他又给卷上抬上了五楼。

封映月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听见有人进门,便坐了起来:“文生?”

“是我,”唐文生听见她的声音,索性就进了里屋,“之前说的凉席做好了,我刚拿回来,已经擦过晾干了,我现在铺上?”

封映月的脑子还有些懵,在**呆呆坐了一会儿后,这才起来,唐文生也不让她帮忙,很快就把凉席给铺上了。

“试试。”

唐文生笑道。

已经清醒的封映月躺了上去:“好凉快啊!而且一点都不扎人!”

“独眼大爷这手艺一直被人称赞的,半个月前就定了,他编好后每天都会晒,这样用得更久。”

“这么好的凉席,才五毛钱,”封映月感慨了一句,“我听赵大嫂说,他们家那凉席,从搬到筒子楼开始就一直在用,一点都没坏呢。”

唐文生坐在床边,拿起蒲扇给她扇风:“是啊。”

“文生!文生!晚上放电影记得下楼看啊!”

赵天的大嗓门从外面传来,唐文生起身出去,封映月一听放电影,也跟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