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跟庞爸还真是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再多聊什么,他是闹心他这个项目,大概也是考虑到了难处,嘴里一声接着一声控制不住的叹气。

我是想着那幢别墅,越合计心里也越发的憋屈,总觉得,表面上的那些洒脱肆意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明明只是看到了他一个房子而已,我有什么好放不下的。

晚上回到庞旁家,我做东执意请庞叔和婶子吃了顿饭,庞婶看出了庞叔的心不在焉,就问他那地是不是不行,庞叔叹气一声算是回应。

庞婶嘴里轻笑,“我就说不靠谱,养鸡都养不过来还要去养海鸭子,那都是南方人做的事情,咱这气候就跟那边比不了,喃还真以为就喃有来钱道道别人都不抵喃啊,根本就不靠谱。”

庞爸不乐意,一口白酒下肚,扫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忍不住,跟庞婶开始掰扯起这件事,俩人你来我往的,海蛎子味儿在饭桌上飘来**去,我倒是揣着自己的笑心思挺愿意让他们俩就聊这事儿的,不然我怕庞叔在聊起那栋别墅,我窝火。

庞旁像是对他父母的这种模式习以为常,该吃吃,该喝喝,一直到饭快结束了庞叔像是才想起正事儿,张罗着说要认我做干闺女儿,我当然积极响应,嘴很甜的叫了两声干爸干妈,庞叔终于展开了笑脸,让我意外的是他庞婶居然给我早就封好了红包,说是改口费,干闺女不能白认。

挺厚的,我保守估计,一人得给了我五千,说什么都不要,讲要不然就意思意思给个一百零一就行,百里挑一么,不用这么客套,给我这么多。

庞叔拧眉,“你要是客气就是看不起你我和你干妈!”

话已至此,我红着脸只能收下红包,敬酒,本来打算要是正式一点我在磕个头,可是庞爸没用,说一切从简,鞠躬就行了……

倒是没想到,一顿饭吃到最后还吃出个意外收获,我算是正式改了口,第二天早上走的时候已经管庞叔婶子干爸干妈了,庞叔婶子听的直乐呵,看见邻居大老远就招呼,“以后葆四就是我干女儿啦!”

邻居不明所以,嘴里只顺水推舟的道着恭喜,庞爸美的跟什么一样,看着邻居挥手,喃先忙着吧,以后有事儿找我干姑娘给看,都是自己人!

那邻居更家发懵,点头背身走的时候我要么他心里都得合计,不就是认了一干闺女么,怎么兴奋地跟又生了一个似得。

我理解庞爸婶子的心,他们真是完全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忙着告诉邻居,也是想让他们知道,我是自己人而已。

临上车的时候庞爸和婶子一直往庞旁那辆没屁股的小红车后备箱里塞鸡蛋还有处理完的整鸡,我真是一直都不知道她那是什么车,直到看了后面钣金上的字标才清楚是叫polo。

具体的我也没好意思问,知道小六会笑话我,在对车的认知上,我还真就一直处于幼儿园的水平,庞旁一直伸手拦着他爸妈,死活不同意他们再把乱八七糟的东西往小红的后面塞,说不要这么多鸡蛋了,她打小就吃,闻到这味道就要吐了。

庞爸不乐意,“喃不吃葆四六子不吃啊,喃咋那么不懂事呢!”

我擦着汗看着庞叔,“干爸,的确是太多了,冰箱塞不下,吃不了坏了就可惜了。”

庞爸眼尾不乐意的剜了庞旁一眼拉着我往旁边走了几步,声音放轻,“葆四,我瞅着胖儿现在越来越不对,她是不是有事儿瞒着俺们啊。”

“啊?”

我装蒜,“还好吧。”

庞爸皱眉,嘴里不自觉的叹息一声,“葆四啊,喃是不知道,胖儿这丫头打小就彪呼呼的啊,手散,那要是跟谁好啊,喃要啥她都给,小时候她老领同学上家玩儿,好的不好的都带来,有一回啊,把她妈新买的那微波炉都送人了,我问她你为啥送,她说她同学说了,家里没有,就跟那缺心眼一样样的。”

微波炉?

这事儿一般人是干出来。

庞爸继续叹气,“不过那微波炉最后人同学家长也给送来了,我想说的是啥,是俺家这个姑娘吧,她跟一般人不一样,她那心眼啊,死的啊,我真是没法说,你看她现在,双眼皮也喇了,痦子也点了,她作什么妖啊。

喃都不知道啊,她那眼睛刚喇完时给她妈吓成什么样,那比鬼都吓人啊,她妈心疼的这个哭啊,她还美够呛,我就觉得吧,她是有事儿,好端端的,她不能这样,葆四啊,喃比胖儿有主意,喃帮我和你干妈看着她点,千万别让她作出什么事儿,她花点钱都没事儿,就是别祸害自己了,要不然我和喃干妈啊,那真是伤不起心啦!”

我点头表示明白,庞旁的变化不用外人去看,她父母肯定是最先发觉异常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去劝她,更不敢跟她爸妈说,其实她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唉,这事儿闹得。

“葆四,我爸跟你说啥了说半天。”

上车没等开多一会儿,庞旁就忍不住的朝着我开口问着,我伸手扶住额头,“就是担心你,感觉你变化大,知道你有事儿瞒着他们。”

庞旁睁大眼,:“葆四,那你没跟我爸说温奇的事儿吧。”

“哪能啊。”

我把头靠在枕垫上闭眼微眯,“说了你爸都得杀过去找温奇。”

庞旁没心没肺的笑,:“那是,我爸能干出来,让他知道我麻烦了……”

我叹气,想说一万遍你跟温奇不合适,但想想,说了也没用,还是算了。

到家楼下车库时手机铃声响起,拿起一看,是大哥,提了提精神放到耳边,“大哥。”

寒暄了几句大哥直接步入正题,“四宝啊,我跟你嫂子的回请宴日子订了,二十五号晚上七点开始,那天正好是星期天,酒店名字我一会儿给你发手机里,你带着小六别忘了过来。”

二十五号?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十一要结婚的多,酒席的价位肯定水涨船高,多提前几天也省的花冤枉钱了。

嘴上嘻嘻的笑,“好,我那天早点去找嫂子,她怀孕了,我这个小姑子得多替她忙活忙活。”

大哥也在笑,“四宝,哥知道你懂事,对了,你问问老姑来不来,要是她有时间,一起来热闹热闹,吃点饭。”

“好。”

我嘴里应着跟着庞旁和小六朝着电梯走,猛地想到一个比较重要的事儿,“大哥,那谁不会去吧。”

“哪谁?”

我眼尾瞄了庞旁和小六一眼出口,“就是你们项目的负责人。”

大哥哦了一声,“陆总啊,我跟他助理说完了,他忙,现在还在外地了,不知道有没有空,说是倒开时间就过来,四宝,你是不是不想见到他啊……”

“嗯。”

我回答的很直接,心态却说不上来,有些惴惴不安的成分在里面,总觉得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打法太超出常理了,弄得我总是云里雾里的,窝火,还没得发泄的空间。

大哥没在多说什么,“我想陆总未必会赏脸吧,我只是个小下属啊,哪有那么大的本事请人家来吃饭啊,不过说真的,我是真想找个机会好好的谢谢他,陆总真的帮我很多……唉,算了,等见面了哥再跟你聊吧。”

“好,那见面再说。”

我点头挂下手机,听着小六那边电话又响起,他接起来应了两嘴递给我,“四姐,庞叔家邻居的亲戚,找你看事儿的。”

电梯数字一路上升,走到正一层时停了一下,我微微的朝后让了让,让门口的妇人进来的同时把小六的手机接过放到耳边,“你好,哦,结婚定日子是吗,没问题,你把俩人的生辰发我手机里就行了,不需要太细,对,你大概是想明年几月份办,好,我明白了,我回去给你看,半小时吧,我给你回电话,没事儿,不麻烦……”

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刚把手机递回小六的手里前面刚进来的妇人就回头看向我,“你是先生?”

我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跟我说话,:“是。”

妇人年纪有些偏大,头发挽了个发髻,看上去庞婶的年纪差不多,见我点头就像是来了兴致,“什么都能看?”

闻言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她的相貌,总体还算和善,只是额头高方,日月角高耸,稍微有些克夫,眼睛深陷,眼下还有泪痣,说明其泪多情深,有生死离别,独守空房之相。

见我仔细盯她,妇人有些警惕的退了一步,“你看出什么了。”

我微微的沉气,“大姨,您希望我说吗。”

妇人对我这架势明显怀疑,清了下嗓子,“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年轻的先生呢,你说说呗,我看看说的准不准。”

电梯要到了,我示意她稍微给我让让,走出去时嘴里直接出口,“既然缘浅,那就放下吧,对您来讲,两家饭不好吃。”

我目不斜视的走了出去,眼尾瞄到她惊在原地。

庞旁跟到我身后掏钥匙时我听到她叫了我一声,手扒着电梯要关上的门,嘴看着我张了半天,“你住我楼下啊,那你……”

随后脸色有些发白的摆摆手,“算了,先算了吧,我有事儿来敲门行吗。”

我点头,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后退两步站回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庞旁才看着我小声的询问,“葆四,你刚才说的是啥意思啊。”

“她爱人去世了。”

庞旁的表情就跟那个妇人一模一样,“你怎么知道,光看相啊。”

我淡笑的摇头,“也不是,脑子里给的灵感。”

看着她一知半解的脸,我抬脚直接进门,“看相那个东西,只是参考,先生,是要靠灵悟的。”

小六像是很懂得样子看着庞旁挑眉,“我四姐身上是跟着黑妈妈的气的,真材实料!”

“我的天啊。”

庞旁在我身后唏嘘了一阵子疾步跟过来,“葆四,我忽然有了灵感,以后你遇到啥事儿就写下告诉我呗,我整理一下写本书出来,就叫阴阳先生!不,女先生!”

我无奈的看着她笑,“这种事能出书么,你忘了你哥那个电影了啊。”

“是啊……”

庞旁抑郁了一下,“这是个硬伤啊,出版肯定不行,编剧也不可以,难不成我最后要写只是做了场梦?那会被骂死的吧。”

我拉了拉她手表示安慰,“边缘行业么,正常的。”

庞旁不甘心,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抱着电脑去查,查不出子午卯酉又开始给自己之前的杂志社同事打电话,说自己想写一本关于阴阳方面的书,问那边怎么规避,说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嘻嘻哈哈。

我掩上自己这屋的房门,坐到床边仔细的合计一下拿出手机给温奇拨出了电话,他磨磨唧唧半天才接,听声音还透着睡意,“谁啊。”

刚要张口,就听见手机那头又传出个娇柔的女声,“讨厌啊,你干嘛不关机啊……”

心里暗骂了一声,都他妈要大中午了还不起来!

“喂!不说话我撂了啊,毛病……”

压着不爽,我张了张嘴,“温奇,我是薛认。”

“谁?薛认?”

我刚想着要不要详细帮他回忆下薛认是谁,那边忽然传出笑音,“呦!我就说一般人不会知道我这号么,感情是小嫂子啊,有事儿啊。”

这态度还真是一百八十度急转啊。

“有事,方便见一面吗。”

“呦,哥们这真是受宠若惊,说实在的,这多少年没见了,这小声音还是这么脆亮,我是真想见啊,可我最近这闹肚子,哎呦喂,这身体虚的不行,没法见人,要不这样吧,改天我约个时间,好好的招待招待你,你看怎么样!”

闹肚子?

你是闹肚子让身体虚的么。

“温奇,我知道你清楚我找你是为了什么事儿,这几天,庞旁也应该给你打了不少电话了,我是认真的,要是你不出来,我只能上门去找你了。”

“啧!

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那活你干不了啊,咱就直说了吧,你是不是缺钱啊,这样,你人不需要露面,哥们佣金照付怎么样,五万,你把卡号给我,哥们现在就把钱给你汇过去!”

我握着电话的手指都紧了,“温奇,我是想挣钱,我也想挣你的钱,但我想靠自己的本事挣钱,我就想见你一面,你答不答应。”

“这个……”

温奇还在那犹豫,旁边那个软软的女声再次响起,“奇哥,谁啊,说话那么横,你鸟她干嘛啊。”

“滚一边儿去。”

温奇哑着嗓子训斥,我听见那个女人哼了一声好像是走去哪了,踩的地板是咚咚直响,心里无语,就这样基本每天都跟别的女人做运动的庞旁看上他哪点了!

“小嫂子,这事儿陆二……”

“我只想见你,现在不想在电话里跟你聊什么,咱见一面好吗。”

温奇的声音满是无奈,“算了算了,你说什么地儿吧,这一天啊,你就难为我吧。”

定了下时间地点,挂下手机我心里很清楚,我是揣着陆沛的身份压人了,要是没有陆沛,温奇甭说卖我面子了,搭理我都做不到。

但是没办法,我需要这样的机会,尤其是这件事还让温奇在他们小范围的圈子里给闹大了,对我来讲,实际上是闹得刚刚好的,既能露头,又不需要接触媒体费心辟谣,这种好事,岂能拱手让人啊。

正做着打算,庞旁就满脸兴奋地拉开房门,“葆四,谁说阴阳师是边缘行业啊,现在就有个大火的啊!”

我被她吓了一跳,没等说什么她就扑过来打开电脑,“这是我同事给我发的,省城那边传奇杂志的模板,你看这封面,带你走进民间奇人马娇龙,让你领略何为走蛟!”

庞旁手不停的点着,“我同事说这杂志的销量老好了,当天就销售了十几万册,可第二天就买不着了,这还是通过内部关系搞到的,现在这个人特别火,安东的,葆四,跟你老家特别近吧!!”

我看着没应声,走蛟?

她给灵物封正了……

接过庞旁的笔记本电脑手指轻点,看着封面上的那张迎着朝阳神色平静的侧脸,“起势了。”

心里紧了几分,难怪小讨厌说要我起势时才可以给它封正,从马娇龙这件事来看,蛟龙踏浪,也寓意着她腾空而起,她是蛟龙,这个蛟龙也就是她。

换言之,小讨厌也就是我,我就是小讨厌,不然我就是随便给它封了,也没作为的。

“葆四,你想什么呢,这人是不是挺帅的……”

庞旁喜滋滋的看,“就是挺奇怪的,我同事说他特别火,可我上网一查,啥消息都没有,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很显然啊,要么是她自己不喜欢这么高调,要么就是有人在护着她,阴阳师太招摇,不是好事的。

“你们聊啥那。”

小六听声从门外进来,瞄了一眼电脑屏幕后随即会意,“这个啊,我四姐知道,最帅阴阳师么,不对,我四姐说是女的!”

庞旁挑眉,“男的啊,哪里是女的,你看这个个子多高!还能是找角度拍的啊!”

“女的!”

“男的!”

他们俩来回的犟,我盯着照片却没动,直看着她情愫复杂的眼,心里倏地一紧,明白了。

天生阴阳……还真是成也是它,劫也是它。

‘啪’!的把笔记本电脑一扣,我揉了揉鼻梁,舅老爷说的对,凡入阴阳,无一人容易,个人有个人的劫啊。

“四姐,你看大胖儿,她就跟我……”

我抬手打断小六的话,“六儿,你先出去。”

小六怔住,“不聊这个么,咋了。”

我啧了一声,“你先出去,我有事儿要跟庞旁讲。”

小六不明白,可还是识趣儿的哦了一声,临出门还冲着庞旁做鬼脸,“你就犯花痴吧你!”

庞旁窝在我身旁笑,“我乐意!”

眼看着房门关上了,我把笔记本电脑放到一边,看着庞旁直接张嘴,“胖儿,我刚才给温奇打电话了,约好明天见面了。”

庞旁抬眼看着我皱眉,“他肯定不敢爽你的约,就是你真要……”

“我不是跟你说这事儿,是我给他电话,听到他旁边还有别的女人,俩人还没起呢。”

我不想隐瞒,也不怕做坏人,我觉得事儿得让庞旁清楚,这种一头热,我真的理解不了。

庞旁脸僵了一下,“有女人?”

我点头,“女的,声音挺娇媚的。”

“那……”

庞旁不再看我,坐起来看着自己的脚尖,“那正常啊,他说他晚上身边没人都睡不着的。”

我这一口老血啊,“正常?胖儿,要是普通朋友,我知道温奇是什么作风,那我会无所谓的,可是我不想你这么下去啊,你说你图什么啊,让他试一次?啊?”

庞旁还是不看我,闷闷的,“我想。”

“什么!!”

我差点去掐她,“你再说一遍!”

“葆四!!”

庞旁起身,拿过自己的笔记本抱在怀里看我,“对温奇,我真的没法控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什么不知道啊,我就是想求求你,别管我这事儿行吗,我知道你不会支持,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吗!”

我气得直喘粗气,我恨不得瞎了才好!

“好了,我不想为了他跟你吵架,他醒了吧,我给他去电话,听说他不办生日趴了,怕家里长辈诟病,我去找他,好把钱包给他,那个……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

我牙齿咬着下唇坐在那里,听着房门轻轻的一开一关,我觉得自己够直接了,可又没法说的太深,我不想跟庞旁吵架,但又怕她受伤害,很矛盾。

自己的事儿都够焦头烂额了,现在又扯上庞旁……对她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