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大的元星晔并没有发现气氛的不寻常, 他看二人不说话,撇撇嘴开始吃饭。
班主任因为这事被校长狠批了一顿,而季家武更是忍痛割肉才让丁蓝消气。
出门坐到车里, 丁蓝看着顾来保护元星晔的保镖。
“我让你看着星晔保护他的安全, 你是怎么做的?要不是季家武给我打电话, 我还不知道我孙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把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五大三粗板着脸格外凶狠的大块头被训的垂下脑袋, 只是那双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冰冷一片。
他身体紧绷,丁蓝以为他是紧张害怕,毕竟元家给的报酬非常丰厚。
“哼, 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蛋。”她完全没有在孙子面前的温声细语, 反而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高大男人点头。
元漓接下来都没怎么理元星晔,即使对方耐着性子找她搭话。
元星晔异常郁闷,他完全不懂元漓为什么又生自己气了。
放学后, 元漓嘱咐季宴辞,“有事给我打电话。”
“嗯。”他点头。
元星晔站在一旁,撇撇嘴,“你这么担心他干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啊,元漓。”
他幽怨的望着二人。
“你也看到他爸爸的做法,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下手就这么狠,回去关上门只会把人往死里打。”元漓到底还是拉上了元星晔, 走到没人的地方说了事情的严重性。
元星晔蹙眉, “他爸爸这么可怕吗?”
“有些父亲不配称之为父亲。”元漓握紧他的手,“等会儿回去我和奶奶会吵架。”
她受够了在元家事事遇阻的日子, 所以打算说开一些事情。
“为什么?”元星晔急了,如果两人真的吵架, 他要帮谁呢?他很纠结。
“因为我和元家人的理念不同。”元漓道。
两人出门上车,之后发现副驾驶坐着一位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
他长相普通,面无表情的时候还挺可怕。
元漓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危险。
“这是夫人找的保镖。”司机介绍。
听到这话,元漓点点头,没有再去打量。
一路上她没说什么话,哪怕旁边元星晔闹腾不行。
到了元家,二人一起下车往大厅走。
丁蓝果然等待多时,看到元漓冷哼一声,眼里带上不满。
显然她很在意元漓胳膊肘往外拐的行为。
“我们谈谈。”元漓把书包递给元星晔,“你帮我拿上去。”
以往看到这一幕,丁蓝会觉得姐弟之间很友爱,现在却哪哪都觉得不顺眼。
“星晔又不是你的佣人,你怪会指使他的。”丁蓝阴阳怪气,对孙女没有半点的温和,“星晔把书包放下,你是我们家的少爷,是主子不是什么下人。”
元星晔听到这话,左右看看,皱起了眉头。
元漓浅笑,“你听不听姐姐的话?”
“你倒是会摆谱。”丁蓝冷嘲,“星晔别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元星晔陷入了两难。
“星晔,你上去玩游戏吧。”元漓又道。
这下不等丁蓝说话,元星晔就拽着书包“哒哒哒”跑着上楼。
丁蓝面部一冷,“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拿捏星晔。”
“我们是亲姐弟,我让他帮我做些事情就是拿捏了吗?”元漓觉得好笑。
“啧,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丁蓝道:“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你是个有心机的孩子。”
她完全是敌视的看着元漓。
“我想把弟弟教好,这是心机吗?”元漓双手环胸,气势一点也不输混迹圈子多年的丁蓝。
以往丁蓝会骄傲,此时却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股强势劲很有元漓母亲的影子。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着眼睛,“教弟弟?呵呵,向着一个外人和弟弟作对?你就是这么当姐姐的吗?”
“做错事的是他,我如果无条件站在他身后,那才是害他。”元漓道。
丁蓝却是冷哼,显然自动过滤这些大道理。
元漓揉着眉心,“你们元家几人都是无法理喻,这么下去你们会害死星晔的,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后悔。”
“你闭嘴!”丁蓝拍着桌子,“你这是在诅咒星晔吗?他可是你亲弟弟!”
“你们以爱之名滋养他,灌输的理念全部是错误的,难道这不是害他吗?”元漓并不害怕她的动静,直勾勾看着她,
“被过于溺爱的孩子,最后结果是什么样的,你上网搜搜就能知道,这么浅显的道理,真不知道受过高等教育的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懂。”
“你的意思是我对于星晔的爱是错误的?我不应该对他好?真是可笑。”丁蓝冷呵。
看到她歪曲自己的理念,元漓只觉得心累,没了继续说话的兴趣。
“希望你能一直继续保持这个理念。”这人无法沟通,元漓起身离开。
丁蓝的教育让她骂不出什么脏话,所以她连续摔了几个瓷杯,以表示内心的愤怒。
这个元漓竟然敢这么和自己叫板,真是要上天了,她可不能允许这人继续待在星晔身边。
元漓上楼回到房间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的元星晔。
男孩低着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抖动,唇瓣扬起,似乎心情不错。
元漓没和他搭话,而是收拾自己的行李。
丁蓝难以沟通,那么剩下的人呢?她完全不抱希望。
“你这是干什么?”听到动静,元星晔抬头很是不解。
“收拾行李。”元漓说:“刚刚和你奶奶吵了一架,她肯定不想让我继续待下去。”
“啊?可是她也是你的奶奶,不会这么心狠吧。”元星晔眨巴着眼睛。
“我可不算她的孙女,特别是惹她不开心和她作对之后。”元漓语气缓慢,没任何的伤心。
“真的不能和好吗?”元星晔抱着游戏机没了心情玩,“我去和奶奶说说。”
“别去。”元漓拉住他,又抱了抱他,“她只会觉得我教唆你。”
说起这个,她眼里露出讽刺。
元星晔抿着唇,内心有些不舒服,毕竟两边都是自己的亲人。
晚饭时间,丁蓝看元漓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一桌子人都看出来了。
他们很是不解。
“借着这个时间,我有些话想和你们说。”等都放下碗筷,元漓才开口。
“你们觉得自己对星晔的无限包容溺爱是为他好吗?”元漓问。
丁蓝第一个点头,“那是当然,他是我的孙子,我宠他天经地义。”
“那你知道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吗?简直被宠到无法无天。”元漓看着几人。
元国耀皱眉,这是对孙女说教语气的不满,元时渊没说话,脸上是毫不在意,而温月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
打起来打起来!
“元家是很能耐,但是能一手遮天吗?”元漓望着在场众人,“元星晔各种欺负别人,对方只能受着不能反手,不然得到的就是你们的报复,你们要知道一个道理,兔子被逼急了就会咬人。”
“漓漓,我还不需要你的建议。”元国耀声音严肃起来,“我元国耀在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还是有人乐意卖我一个面子。”
“呵呵。”元漓心里并不失望,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伸手拍着手掌,“希望您能一直如此有恃无恐下去,希望您永远都不会后悔。”
“漓漓,你这是干什么?”元时渊没想到她说话字字带刺,“别闹了,听话。”
“连正常小孩都懂的是非,结果你们这几个大人却怎么都理解不了。”她起身,最后看着元星晔,“星晔,你要跟我走吗?”
“我…”元星晔一直默默听着,听到元漓说他做的那些事情,还有些不高兴,结果这时候又听到她如此说,顿时愣住。
“你想带走我孙子?”丁蓝立马慌了,“是苏艺让你这么做的吗?”
当初离婚苏艺就想带两个孩子走,她有工作有收入来源能够养育好孩子,但是元时渊不能在生育,元家怎么可能放手。
但这场婚姻元时渊是出错方,所以女方拥有优先选择权。
元家为了留住唯二的两个孩子,各种下作手段层出不穷。
比如工作上的打压。
没有经济来源,她就无法给孩子更好的未来。
最后,苏艺终于还是妥协了。
元家人根本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根本没任何的底线,她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有在乎的家人兄弟姐妹,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去连累他们。
此时听到元漓想带走元星晔,他们立马就觉得这全部是苏艺教的,当初对方放手是迫不得已,所以现在又起了这种心理吗?
这些年她也回国想看看元星晔,但是被丁蓝盯的死死的,她不在乎孙女和亲妈联系,但是亲孙子却不行。
几人皆敌视看着元漓,只有温月巴不得姐弟两人赶紧走,那么她就少了竞争对手,当然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不是妈妈教的,是我自己的决定。”元漓看着丁蓝,“我能通过人脉拿到价值千万的香水,自然能给星晔一个明亮的未来,我的人脉手上的资金并不比你们的少,而且那些人不会卖小小元家的面子,所以当初对付妈妈那套对我没用。”
她扫视几人,毫不客气的说出当年元家做的龌龊事。
三人脸色阴沉可怖,没想到元漓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就算如此,你一个未成年可没法当星晔的监护人。”元时渊开口,咄咄逼人,“这在法律上是不允许的,所以元漓你别想带走星晔。”
“星晔你是什么想法?”元漓没吭声,只是看着元星晔要一个态度。
元星晔再次陷入两难,这件事对于七八岁的小孩来说太残酷。
“元漓…”他不舍的看着元漓,“可是…”
他这句话没说完,但是态度已经表明,毕竟元家他待了整整七年。
“我不怪你。”元漓伸手摸摸他的头,“再见。”
说完,她自顾自上楼拎着行李箱,之后打电话给周仰。
后者什么也没问,“等着我去接你。”
元家三人看到她下来,皆是摆出胜利者的姿态。
丁蓝更是和蔼的抱着元星晔,“乖星晔,奶奶没有白疼你。”
元星晔却隆起眉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家人目送元漓离开,却没打算送的意思,就像她回来时,没人去迎接。
元星晔准备动弹,却被丁蓝拉住,“你别去送她,她想带你走,可不是什么好人。”
元漓踏出大厅,没两步就看到新来的保镖。
这人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爱听八卦。
她脚步一顿,之后冲对方点点头,就要错过他身边。
“需要我送你吗?”
元漓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微微一愣,“不用,有人接我。”
“你是个好孩子。”男人不由勾起唇,不过他笑起来依旧会吓到小孩,但他眼里的情绪却很温和。
“谢谢。”元漓晔冲他笑了笑,之后朝着门口走去。
没等一会儿,周仰的车就驶来,他打开车门把行李放在后备箱,伸手揉揉元漓的头,“这元家,我们还不稀罕待呢。”
元漓被他嫌弃的表情逗笑了,“周仰叔叔谢谢你来接我。”
“跟我客气什么?”周仰故作生气,“不要这么生疏。”
元漓“嗯”了声,之后坐在副驾驶。
周仰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住处,“漓漓要出国吗?”
“等过段时间再看看,我现在思绪很乱。”元漓瘫在棕色沙发上,她揉着眉心,是真的疲倦,“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有时候怎么就这么难?”
“过于自负自大的人往往活在自己的世界。”周仰围上围裙,“今天煲汤,给你补补。”
元漓立马丢掉那些烦心事,跟着进厨房。
季家。
因为季宴辞的原因季家武丢失了一笔利益,虽然说不上多么珍贵,但只要想到是因为这个便宜小儿子,他就恨得牙痒痒。
所以当季宴辞回来时,他让人跪在院子里不许吃晚饭。
季白羽得意洋洋的看着跪在地上,狼狈如同一条狗的季宴辞,“哎呀,弟弟这脸是怎么了?真是可怜啊。”
季宴辞本来不想理他,但是这人像苍蝇一样“嗡嗡嗡”乱叫,而且还提到了他的妈妈。
“你和你妈妈一样可悲,永远得不到爸爸的爱。”季白羽哈哈大笑。
稚嫩甚至悦耳的声音,说的话是那么恶毒可怕,路过的佣人都垂下头加快脚步,只当没有听到。
季宴辞抬起头,冷冷盯着他,“这件事果然有你的手笔。”
“没错,就是我打的电话,爸爸可没有怀疑过我哦。”他得意洋洋,“季宴辞你说你这么惹人厌,还活着干什么?怎么不去死呢?”
季宴辞目光无泽,幽暗扭曲如同冷滑的爬行动物,猛然看到他露出这个眼神,季白羽吓了一跳,之后他抬脚把人踹倒在地,“在这么看我,下次就把你眼睛挖了!”
“左腿。”季宴辞自顾自说了一句话,但是季白羽没听清。
他吐了一口唾沫,这才心情好了点,“你就继续这么跪下去吧,我要去吃爸爸专门找人给我做的大虾。”
季宴辞没说话,改变了原有的计划,本不想这么快朝着季家人下手,但是一次次的跳脸,真是让人心烦。
他跪到将近十一点,季家安安静静所有人都睡了,才慢慢爬起来。
双腿已经麻木,晚上没有吃饭,脸颊火辣辣的疼,季宴辞弯腰揉揉双腿,庆幸不是冬天,不然双腿要冻伤。
上辈子他就被季白羽陷害,从而在飘着鹅毛大雪的冬天,跪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命大没冻死,但是后来落下了病根,每当天气冷一些,双腿就会发疼。
活动四肢,季宴辞慢慢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可不配拥有豪华的房间,住的是后院里甚至不如家里佣人的屋子。
这是一种羞辱折磨,季宴辞已经习惯了。
他找到衣服洗漱之后,去厨房找到几个冰凉的馒头,就着热水吞咽。
季宴辞回到房间后,从床底下的破箱子里拿出自己买的电脑,这是二手的价格不算昂贵,买电脑的钱是他拿季白羽的。
毕竟整个季家的吃穿用行来源都是季宴辞妈妈的嫁妆,他用自己的钱天经地义。
他眼睛一眨不眨,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季宴辞需要一笔钱,这次打算从季家武银行卡里取。
季宴辞并没有直接黑,而是通过转进转入好几张卡后,才把钱入了自己的账户。
上辈子他也是靠着从季家武卡里黑钱才有资本创业的。
这还要感谢他在网上认识的师父,他是一个黑客,虽然不是国际顶尖大神,却也颇有名气。
对于黑客的做法仁者见仁,季宴辞觉得师父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毕竟一个孤零零什么都没有的孩子,想改变命运想报仇谈何容易?没有师父就没有以后的他。
所以重生之后,他再次联系上了师父,二人如今又是师徒,哪怕他的黑客技术并不输对方。
看着大笔大笔的钱从季家武卡里流逝,他面无表情转而打给自己寻找的代理人。
在京都有一家刚刚成立的游戏公司悄无声息的上市,里面没几个人,规模不大,找的人都是大学生,甚至公司没有什么规划。
但是季宴辞知道这家公司以后会带给所有人震撼。
公司里现在籍籍无名的那帮年轻人,可是后来游戏界里鼎鼎大名的大佬。
又交代公司代理人一些事情后,他利用黑客身份上网雇人。
季白羽的左腿,他收下了。
想到向来骄傲的私生子哥哥因为变成瘸子备受打击,还有他爸爸和后妈的表情,到时候根本很难过吧。
季宴辞捂着脸,像是感觉不到脸颊的疼痛,神经质的大笑起来。
第二天他心情不错的去上学,到了班级却看到同桌在收拾书本。
“你这是干什么?”他愣了愣。
“我离开元家了,并且打算请假一段时间。”元漓说。
“啊?”季宴辞傻眼了,“你要出国吗?”
“暂时不会,再看看。”元漓摇头,“我这个月在京都刚好有一场演出。”
“哦哦。”季宴辞点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心情瞬间没有了怎么办。
元漓抱着书包去办公室的路上,正好遇到来上学的元星晔,他今天迟到了,小西装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
见到元漓,他欣喜的双眸亮了起来,然后就看到元漓手中抱着书包。
“元漓,你不在这里上学了吗?”他声音有些急切,“你是在怪我昨天丢下你吗?”
“不是,我只是暂时不来学习,在家里学习。”元漓并没有迁怒他,甚至揉了揉他的头,“游戏机送给你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学习。”
元星晔眼眸一红,“元漓…”
他很是不舍。
元漓却笑着挥手,“你去上课吧。”
对于班里的元漓休课,众人都是唏嘘,毕竟元漓还请他们吃过零食,大家对她的印象都很不错。
元星晔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元漓座位看,可惜女孩已经离开了。
今天依旧是周仰接的元漓,不巧他还和丁蓝遇到。
元漓出来,两人都看向她。
“漓漓走吧。”周仰接过她的书包。
“师姐回国了吗?”元漓没给丁蓝一个眼神,表面的客套她现在都懒得装。
丁蓝表情不是很好,特别看到周仰对她如此照顾,这其中可盘算的利益丢失让她心痛。
“安悠很期待和你一起弹奏。”周仰说。
金安悠就是那位被誉为清冷美人的钢琴家,她非常有名气,和各种大佬都有过合作。
现在周仰说她期待和元漓合作,由此可见对小师妹的喜欢。
丁蓝竖起耳朵听,立马知道他们讨论的人是谁,想到那位认识的大人物们,心里又是各种不舒服,她隐约生出一点后悔,不该就这么撕破脸皮,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不会反悔自己的做法。
两辆车背道而驰,车里气氛各不相同。
丁蓝越是不想去计较,越是能第一时间判断出自己的得失,从而愈发郁闷。
前排的保镖透过后视镜,冷冷看着她,“夫人,大小姐都是为了小少爷好…”
他刚开口,正纠结的丁蓝沉下脸,“你是在指责我做的事情是错误的吗?你不要忘了你拿的是谁的钱,她一个孩子懂什么?”
保镖闭嘴垂眸,眼里闪过一抹狠厉和决绝。
他已经给过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