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

我从竹席上缓缓坐起，眨了眨自己的云螭眼，确认疲惫感烟消云散之后，才镇了镇神，穿好衣服，走出休息的小地方。

出了客卧，对门而开的就是座简陋客厅，里面放置了五六个竹编板凳，以及一张表面参差不齐的木桌子。

桌子后腾了一块空地，那地上铺着一张粗毛毯子。柳玉京正坐在上头闭着眼睛，她双手合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她的对面盘坐着一个约五六十岁年纪的老嬷，老嬷手里盘着一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地拨动着，停顿一会儿，手里拨过一颗佛珠。

我看得发愣，心想着这应该是佛教的什么仪式吧，就只得问道：“在干啥呢这？”柳玉京闻声而来，手势忽而换做立起一根食指，轻放在嘴边，作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她稍而抬起眉，看向了我，眼眸在发隙下显出一丝神秘，她拉着我出了屋子，对着我小声说道：“小声点，这个人是个观花婆，正想法子做阴阳事呢！”

“观花婆？”我眉头一皱。

观花婆我认得，这是一种古老的巫术职业。

观花婆大多分布于中国南方一代，这些人通过观察水碗，问米等仪式来卜算阴阳祸福，为民谋福。在古代的时候，观花婆是村里组织山神祭祀的主要负责人，一切与宗教类有关的仪式，都得被她们揽在肩头。

观花婆还从事着村里医疗工作，即便是当下社会，这种职业仍然存在，观花婆不过是信仰宗教的乡下医生。

关于这个职业的来历，我并不陌生。

在佛教传说中，人在阴间都有一朵象征自己生命的莲花。这朵花繁茂多枝，人就会身心健康，平安幸福；这朵花凋零枯萎，人就会百病缠身，天降血灾。

所以这花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就需要一个阴阳通灵的人去帮人观察这朵花发展如何，这个过程就叫做观花，再加上从事这个职业的人年纪偏大，所以该职业就被称呼为观花婆。

观花婆放在西欧就是类似于教堂里的传教士一般，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山苗寨能见到，其实并不奇怪。

“这次情况明明是尸毒，为什么村里要请观花婆来？”我问道。

俗话说就是术业有专攻，虽然我对观花婆只了解了个大概，她们无非是做医疗事，以及简单的仪式而已，但论到驱魔行法，这事还得让我跟柳玉京这样子的道人来。

观花婆在尸毒面前，显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用。

“哼，你还有脸说！”柳玉京嘴角一翘，表情略显不满，她的手指点着我下巴，说道：“还不都是你睡得跟猪似的，我又对这方面是个外行人。驱邪的工作量那么大，村里人只得把我们搁到一边去，请了一堆观花婆到村里来压阵！”

怪我有毛用，我也是无辜的啊。

我跟柳玉京又同时看向屋子里的观花婆，那人时而间许咒毕，手指又拨动了一颗佛珠，接下来还是循环的动作。

柳玉京摇了摇头，似乎也觉得这样子不起作用，就只得问我：“诶，接下来我们干我们的，具体要怎么办？”我见这丫头也会低下头来求人，就未免得意，我说道：“当然是去看被感染的人，或者去第一个发现异象的人那儿，看看能不能套点有用的消息！”

“为什么不直接开棺？”柳玉京问我，她对我的做法充满了好奇。

“自然不能，”我自信地说道：“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先不能先对棺木下手。其一是怕有危险，其二就是我们的任务是救人，而不是除魔！”

我希望柳玉京能懂我的意思，就跟医生一样，任务应该是救治病人，而不是消灭疾病。

“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感染者去世？”我问着。

柳玉京在我前面带路，她的裙边不定地摇摆，像是被风托起似的，令我冷不丁地会看到她的细腿。

“目前还没有，只是被感染到尸毒的人，会在夜晚的时候行为像个十四五岁的古代丫鬟，就此而已！”柳玉京说着，面前的形式说实在也很奇怪，她也摸不到半边思路。

开棺后的尸毒并不会至人于死地，其实也没什么好慌张的，只是对人们生活上容易产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这个村连续感染了几百个人的事情并没有被镇上所知道，根本上就是没有太大的危害，造成不了损失。

我望着这个村，少许地能在街上看见一两个赶集的人，这些人就跟正常人无异，完全看不出是哪个人曾经染过这种尸毒。

柳玉京很快就带我去了一个二层老楼前，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叫做张婷的五十岁妇女。这妇女就是第一个发现怪异的人。

张婷比我妈的年龄还老得多，脸色看去略显苍白，额头扭得成了褶皱，两双眼睛一大一小，朝我看去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哪只眼睛对着我。

张婷认得柳玉京，她将我们领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为我们泡上了杯茶。

当然这种茶比黄华龙的差多了，我也只是简单地接过了杯，就问道：“张阿姨，能不能详细地跟我们讲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张婷神神兮兮，仿佛怕吓着我们似的，她不一会儿就给我们阐述了不久前发生的怪事。

张婷是地道的乡下农妇，他的丈夫叫李大明，是镇子里跑摩的拉客的，他们的儿子远在外省念书。为此，两个人就此以微薄收入而相依为命，丈夫时常一出门就是一个星期。

因为担心李大明在外的情况，张婷时常留意自己的丈夫，李大明的衣食住行都得经过张婷的过问。正是因为有如此的细化观察，张婷才能很快地摸索到李大明的异常情况。

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李大明就没法赶到镇里拉车，闲来无事间，就只能在雨停后去村口瀑布那捞鱼去。

谁知李大明恰巧赶上了古棺出土，棺材的盖子被崩开了一道裂缝，里头发出闪莹莹的光泽。

不知道是哪个大胆的人上去扒开了整个棺盖，人们便发现棺里都是一些镀了金丝的细口罐子，横来竖去的摆了数十个，还挺整齐的。

用乡下人的话讲就是肥得溜溜，这估计是哪朝哪代的大户人家，棺里的东西都是精细宝贝，不一会儿就被村民一抢而空。

李大明手粗胳膊大，一抢就是七个金丝罐子，他回到家的时候还把这事跟张婷聊了好久。

所以张婷对这起事件的印象十分深刻。

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脑子里渡了一个名词。说不准，这起异邪的来历，就在张婷口中所说的金丝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