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1章 异想天开

桂嬷嬷想到以往的事儿,不免红了眼眶,“若是没查清楚原因,这么个庶长女就认了,可现在,总归是一根刺。”

苏颖明白桂嬷嬷的意思,勇武侯府还自认高门大户呢,偏偏还搞出个庶长女出来。

再者以前都认为是苏颖不能生,可实际上呢,从一开始嫁进来就被傅母下手给算计了。

就是这样,才更显得大姑娘这个庶长女刺眼,尤其是魏姨娘还是个恃宠而骄没事找事的,有这么个亲娘,即便孩子是无辜的,可也让人不会真心喜欢起来。

苏颖对以往的事儿不置可否,但现在,大姑娘的存在确实成了她心里的一块疙瘩。

苏颖垂下眼帘,道:“只发生了如今这样的事儿,一时半会儿的也不好叫她搬出正院,先让章嬷嬷好好把她那屋子里的下人梳理一遍,我可不想再发生类似昨天的糟心事了。”

桂嬷嬷张了张嘴,门外就传来芦荟急匆匆的脚步声,桂嬷嬷看过去,芦荟喘口气道:“太太,红玉吞金了!”

桂嬷嬷愕然,和拧着眉的苏颖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人怎么样了?”

芦荟吞了吞口水:“没救了。”

苏颖面色凝重,这种感觉不太好。

桂嬷嬷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好的看住她,还能让她钻了空子?”转过身对苏颖说:“太太,我去看看。”

苏颖点了点头,芦荟过来给苏颖捏肩膀。

苏颖喃喃自语道:“她倒是个烈性子的。”

芦荟不赞同的说道:“她若是个烈性子的,哪里会做出那样不知廉耻的事来!还是踩着旧主上位的,哪里值得同情了。”

芦荟本来还想说“她要是有点羞耻心,就该这么做了”,可人都没了,再说这些落井下石的话,就显得凉薄了,只把这话放在心里头转了一圈。

苏颖心往下沉了沉。她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可要她说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红玉的箱笼都检抄了?”

芦荟抿了抿嘴,道:“孙嬷嬷已经去了。借着这次也好看看其他人有没有歪心。”

也不怪她们这么小题大做、一惊一乍的,实在是正房被傅母用抹了药的用具摆件暗害,给她们留下了阴影。

从苏颖嫁过来到傅母的阴谋被查出来,傅母赏赐到正房的东西里就没几件是干净的,就连孙嬷嬷这样见多识广的,都暗自心惊。

等后来丽月连着魏姨娘想借着大姑娘的手害福禄两个小家伙,那几乎就成了无头公案,没人知道丽月是从哪里来的那害人的东西。

就是因为这件事,苏颖心里彻底对大姑娘没了好感。说迁怒也好,真的不喜也罢了。反正就是上了黑名单。

雯玉在正院里,就给了别人攻讦的跳板。苏颖对她住的院子,摆明了是不插手管,只让章嬷嬷代管,这在一定程度上。那里就成了正院的薄弱处。

这一次,从正常来看,是成了丫头爬床的跳板,就是未遂,也够让苏颖恼火的了。

不但是这腌臜事儿发生在正院,还有就是她那插手不管的态度,让人有了可乘之机。这件事给了苏颖惊醒。往后是决不允许再发生这种事的。

苏颖淡淡的说:“好好查查。”

芦荟心里一惊,她下意识的觉得苏颖这是要连着整个正院一起查了。忽的想起先前苏颖生产时,背主的丫头,那可是正房的下人,不也是被丽月给策反了?

保不齐正房还有丫头有二心,这种事儿芦荟可不能打包票说没有。毕竟前车之鉴在呢。尤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是红玉。

没发生昨天那事儿之前,她们哪个都不觉得红玉像是包藏祸心之人,可事情就明明白白的发生了,由不得她们不信。

查来查去。还真的查出问题来了。

桂嬷嬷异常的恼火,大姑娘的院子里有人不老实就罢了,就是苏颖这边儿也有丫头手脚不干净,这才叫红玉钻了空子。

苏颖面沉如水的听着她们的求饶声的,摆摆手,几个婆子把还在哭着求饶的丫头们连拉带拽的拉走了。

芦荟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苏颖的神情,嗫喏着说:“太太,这次是我们松散了,叫那些猪油蒙了心的有机可乘,保管没下回了。”

苏颖觉得确实是她带着头松懈了,想来是觉得府里再没有人能抗衡她了,傅母倒了,又没有其他侍妾,近来的日子过的太安逸了,以往紧着的神经难免就松了下来。

这一次事儿给苏颖敲响了警钟,免得日后再出了纰漏,可不是每次都像这次一样有‘不幸中的万幸’。

桂嬷嬷也是愤愤道:“也好让那些小妮子紧紧皮,主子宽宥是她们的福分,可不是让她们偷奸耍滑的理由。”

苏颖一听,觉得有些讪讪的,这话儿怎么听着像是在说都是她待下太宽宥了,才滋生出那些下人偷奸耍滑的胆量。

桂嬷嬷好似看出了苏颖的心思,语重心长的说道:“一张一弛才是正道,太太您就瞧着吧,等我把院子收拾一通,她们皮就紧上了。照我来看,这回儿被红玉那妮子收买的几个小蹄子,都是些蠢的,被红玉几句话就哄得摸不着北了,这样的下人咱们不用也罢。”

苏颖觉得桂嬷嬷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呢,这种滋味可实在是……久违了啊。

苏颖以手握拳抵在嘴边咳嗽了两声,然后突然意识到她这样子跟傅侯爷尴尬的时候常用的动作很像啊,就把手放下来,“有嬷嬷在,我哪里有不放心的。”

苏颖转念一想,调,教下人哪里用得着她出手,毕竟哪里有正经主子这样自堕身份去折腾下人的,有桂嬷嬷就够了。

白芷把收到的请帖送上来,撇了下嘴说:“姜夫人差人来问,太太明儿有没有空招待她?她听说了老太太病了,想过来探望。”

苏颖扯了扯嘴角。真是神烦,可想了想,说道:“自然是有空的,她好心好意的来探望老太太。怎么能把人拒之门外?”

这次知道按套路来了,怎么不像上上次,碰巧路过然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又或是像上次一样,被陈宛凝和陈夫人气晕,抬到侯府来呢。

苏颖眯了眯眼睛,想到昨天和钟夫人达成的协议,就不知道钟夫人有没有放在心上呢?

说到这个,姜夫人本人深有体会了。

昨天姜夫人知错就改,不但摆了一桌酒席像姜存富赔罪,还很贤惠大度的把自个身边最貌美的丫环玉簪开了脸给姜存富。姜存富火气就消了大半,再加上以往哪里见过姜夫人的如此低声下气,男子气概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自然是和姜夫人‘握手言和’了。

今日,姜夫人就让底下人见着玉簪的时候叫她一声“玉簪姑娘”。玉钏眼神闪烁,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姜夫人刚顺口气,那边儿钟夫人派来的嬷嬷就上门了。

姜夫人心里再不待见钟夫人这个继母,可面上该有的还是有的。

钟嬷嬷自然是了解姜夫人的脾性,不敢在姜夫人面前托大,只老老实实的将钟夫人的意思传达了一通,无外乎就是告诫姜夫人现如今莫要和勇武侯夫人过不去了。钟夫人这边儿已经给铺了路,姜夫人只要示个弱服个软,大家皆大欢喜。

听在姜夫人耳中颇为不是滋味,感觉就像是她那继母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一般,还铺路?她那继母有这么好心?

钟嬷嬷不慌不忙的加了一句:“这也是老爷的意思。”

姜夫人表面上不满的气焰一下子弱了下去,同时心里却更愤懑了。她那继母惯会投机取巧的,谁知道她到底和勇武侯夫人说了什么,偏还厚颜无耻的在她父亲面前邀功!偏父亲还就吃她这一套,实在是可恨。

心里这么想,冲钟嬷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了。原本我们两家就握手言和了,我没来得及和继夫人说一声,竟还劳烦继夫人在勇武侯夫人跟前替我转圜。索性没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可不就是让我家老爷忙活的都前功尽弃了。不过,就是这样我也该好好谢谢继夫人的,赶明儿我一定在父亲跟前夸夸继夫人,继夫人对我这个女儿实在是太尽心尽力了。”

这番话处处扎了钟嬷嬷的耳朵,钟夫人虽说是继室,可毕竟嫁到钟家几十年了,也是说一不二的老夫人了,外人不管是碍着钟家的权势也好,也是为了情面也好,哪个不都是尊称钟夫人一声老夫人,可偏偏姜夫人就是声声“继夫人”“继夫人”的叫。

这么叫没有错,谁叫钟夫人就是继室,而姜夫人是原配留下来的正儿八经的嫡女,就是比钟夫人所生的儿女高贵一头。

再有姜夫人这话儿听起来是在夸钟夫人,可实际上先是点明钟夫人画蛇添足,险些‘好心办坏事’。再听听姜夫人最后的那一句话,像什么样子,分明就是没有把钟夫人当做继母,反而是像个管事嬷嬷了。

钟嬷嬷心里忿忿,可她很知道姜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惹急了她,她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削你一顿都不带和你商量的。

钟嬷嬷挤出一丝笑来,违心道:“姑奶奶如此想,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姜夫人从鼻翼里重重的哼出一声来,冲钟嬷嬷摆摆手:“回去和继夫人复命吧。”

跟打发叫花子似的,钟嬷嬷一直都是钟夫人跟前得力的嬷嬷,哪里被这么下脸过,顿时脸色就有些难看。

可姜夫人混不吝的性子又让钟嬷嬷发憷,这次也只能忍气吞声了,回头添油加醋的在钟夫人面前告一状。

送走了钟嬷嬷,姜夫人越想越气,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会有这么好心,谁知道会不会在背后坑我一把!”姜夫人咬牙切齿的,她向来不待见钟夫人,甭管钟夫人做了什么,到了她这里,总是会被曲解,反正就是钟夫人没好心就对了。

这次更让姜夫人恼火的是。姜存富昨天说了要她不要再和勇武侯府对着干,要示好;今日钟夫人带来的话里也是这个意思,一个个都怕了勇武侯府不成!

可恶!

良久,姜夫人才强压下一口气。即便心里再不情愿,姜夫人也不会一气之下就和姜存富还有娘家对着干的,毕竟如今就连姜侧妃都不站在她这一边了。

姜夫人把管事娘子叫来,让她去勇武侯府送拜帖。

姜夫人断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如今服个软,那是情势所逼,没办法的事儿。

转身姜夫人就把她的心腹邵安家的叫来,急切道:“我让你查的勇武侯府腌臜事儿,你可是查到什么有用的了?”

邵安家的在心里连连叫苦,诺诺的说:“奴婢查的那些您也有所了解的。那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柳氏,自上回打草惊蛇后,再接触起来就是困难重重啦。”

上回借着柳氏的事儿,不但是打草惊蛇,还被打蛇随棍上。被反咬了一口啊。

邵安家的忖着姜夫人的脸色,吞吞吐吐的说:“要说勇武侯夫人有什么可诟病的,那可不就是如今勇武侯后院空空,原本还有小猫三两只的,可如今就是连那柳氏都被送到庄子上去了。听说是勇武侯只守着勇武侯夫人一个人过了。”

“说她是善妒不容人,我哪里说错了?”姜夫人语气泛酸,“霸着爷们儿不放。这是什么道理?就是驸马还能有通房丫头呢,她一个小门户出来的,难道还能比公主独特么?”

邵安家的明白姜夫人的意思,只劝说道:“若是再抓住那勇武侯夫人不贤一点,只怕没什么用处,毕竟上回已是用过的了。还……”

不是没用处,只是这话儿就不该从姜夫人嘴里说出来,而且当下,姜家就冒出个外室来。

谁知道若是再拿这点儿去攻讦人家勇武侯夫人,会不会再冒出什么狐媚子来!

姜夫人心有不甘的骂道:“这话儿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转而,姜夫人咳嗽了一声问:“那勇武侯有没有在外面养女人?我可是不信他只守着他夫人一个人的。”

邵安家的嘴角抽了抽,您以为勇武侯是老爷呢,在外面养外室,一养就养了好些年。

邵安家的摇了摇头,姜夫人一脸的失望。

邵安家的想劝姜夫人打消这个主意,别在没事找事了,想了想劝说道:“您想啊,那柳氏都是勇武侯做主送走的,显然是和他夫人感情好。 ”

姜夫人不屑的撇撇嘴,她可不信,要是感情好,还能有什么庶长女!

不过,姜夫人眼睛一亮,假模假样的感慨一句:“你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的,既然是这样,那只能说勇武侯是个怕夫人的。可真是没想到,堂堂的勇武侯在自个夫人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说出去,岂不是会让人耻笑!”

邵安家的没接话。

姜夫人好似自言自语的继续说道:“我想那勇武侯可不想被扣上这么一顶怕夫人的帽子吧,到时候可就容不得那勇武侯夫人不给他纳妾了。我倒是要看看,到那时候,勇武侯夫人是不是还清高的不似凡人呢!”

邵安家的没想到自家夫人仍旧是不死心的要给勇武侯夫人添堵,连忙道:“太太,现在这风口浪尖的,还是好好思量思量,毕竟昨儿您才是应了老爷,只怕到时候……”

没说完呢,就被姜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被吓破胆了?真是没出息!上回若不是有谁挑唆了那对母子出来,岂会是闹成后来的咱们落下成的样子!若是让我查到了到底是谁在背后耍阴招,到时候非扒下她一层皮来!”

姜夫人这时候也没有再信誓旦旦的说是苏颖使坏的,以前她那是惯性使然。可后来压根就没有证据,不过这也不阻碍姜夫人一提起苏颖就咬牙切齿的。

“这次咱们做的隐蔽一些,我可不信就是勇武侯夫人那副清高自傲的模样,会没有人看她不顺眼的?到时候只管以讹传讹的那么一说,总归是有人会落井下石的。”

姜夫人猛然想起来最近传的很凶的流言,冷笑道:“最近勇武侯舅家表妹可是大出风头,让其他参加选秀的秀女都黯然无光,他们肯定是不满的,往常不过是碍着勇武侯不敢宣诸于口罢了,如今给了这么个机会。哼!”

说到最后,姜夫人得意得笑了笑,“就算到时候勇武侯查起来又如何,咱们提早把自个摘出来就是了。”

姜夫人自个已经拍板了。她现在不排斥要去勇武侯府低声下气了。

心里还想着,要是苏颖对她客气一些,说不定到时候她会说的轻一点呢。

邵安家的看姜夫人的神色,知道不好劝,咽了咽口水,心里犹豫了又犹豫,终究没有将话说出口。

心里恨苏颖恨得牙痒痒,而且千方百计想给她添堵、找不自在的,可不止姜夫人一个。

姜夫人她不是一个人。

才短短几天,潘夫人就蓬头垢面的。俨然老了五六岁的光景。

杭州知府的判决已经下来了,摘除顶戴花翎,潘府被抄家,所有家产充公。

在知内情的官员看来,这已经是轻的了。没流放,没斩首,仅仅只是罢官抄家。

潘知府的靠山都弃车保卒了,实际上可以说是有些自顾不暇,潘知府落这么个下场,这里面可少不了季大人的奔走。

可做了二十年风风光光的官太太,一朝被打回白身。潘夫人如何能接受。

歇斯底里的埋怨季大人的不给力,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季大人不知在里面出了多少力,拉下脸来求了多少情,到头来竟还被亲妹妹憎恶。是个人都受不了。

季大人本来还有些心软的心肠一下子冷硬起来,对着疯魔似的潘夫人沉声道:“若不是我奔走求情,你们一家子早成了官奴了,哪里还容得了你在这里撒泼,还能拿回你的嫁妆!我不求着我亲妹妹知恩图报。可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哼,我家庙下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季大人撂下狠话,气的一甩袖子走了。

潘夫人抖着嘴唇,凄厉喊道:“我可是你嫡亲妹妹,你当哥哥的竟还是要趁着我们家落魄,就落井下石吗?”

季夫人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朝着潘夫人啐道:“说你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都是轻的!你好好看看,在妹夫出事之后,你们潘家还有你们那边的亲戚全成了缩头乌龟,到头来除了我们季家,还有哪家子顶着风头在其中出力斡旋的?

甭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就是这种事儿搁到哪家,没赶紧撇清关系就是好的了。可你呢,你非但不知感恩,竟还这么理直气壮的怨恨起季家出力不够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潘夫人被季夫人骂的面红耳赤,可她仍旧不知悔改,恼羞成怒道:“若不是你拦着不让我和如月去找人帮忙,说不定潘家还能救回来的!”

季夫人气极反笑,一阵见血道:“你可是指的勇武侯?把如月送上门,想唱一出美人计,是吗?”

“呸!”季夫人险些一口啐到潘夫人脸上,“别当我们不知道你的那点子龌蹉心思!我正想问问,你还知道礼义廉耻是怎么写的吗?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如月那丫头不知廉耻,果然是从你这儿继承来的,真是把季家女的风骨都丢尽了!”

潘夫人被季夫人指着鼻子骂的抬不起脸来,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吼道:“是又怎么样?我是为了潘家、为了如月好,我哪里做错了?什么季家,季家要是有本事,我会这么做吗?”

季夫人被潘夫人这理直气壮的话,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不屑的讽刺道:“快省省吧,就如月那样的,就是勇武侯的眼睛被屎糊了,都不可能看得上,别再异想天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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