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章 内忧外患

姜夫人将屋子里伺候的全都撵了出去,拿着茶盅就往地下摔!

噼里啪啦。

乒乒乓乓。

玉钏在外头低着头,对里面传来的砸东西的声音不为多动,眼睛里闪过一丝快意。

姜夫人使劲发泄过后,大口喘着粗气。一时间鬓发凌乱,满头大汗,眉眼狠戾,面目狰狞,就像是一个疯婆子。

姜夫人不想叫人进来看见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只是随意的用手拢了拢耳边的乱发。

可一看到手背上的被姜存富打的痕迹,原本发泄过后,消了不少的气就一下子喷出来了。

“好啊,原先藏着掖着就罢了,现在引狼入室了,就敢和我叫起板来了!看来是忘了当初,要不是我娘家提携,你仕途会这么顺畅!真是看错你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姜夫人使劲揪着靠枕,好似把这靠枕当成了姜存富,尔后又可劲的捶了几下,这次是把靠枕当成了那对外室母子了。

姜夫人愤恨不已,忽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自打那对母子上门来,府里头糟心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肯定是他们俩冲撞了姜家,小人作祟,哼!”

姜夫人一心认定了那对外室母子冲撞了姜府的气运,不但是她和姜源的克星,而且还克了姜存富的官途——没看到就以为这对母子上门,姜存富就一直被御史参吗?

就算是不能认祖归宗,可姜夫人也是容不下姜存富这么个儿子。

姜存富原本就只有姜源那么一个儿子,可谁会嫌弃儿子少,往后保不齐姜存富不会想叫这么个外室子正式的登堂入室!

姜夫人绝对是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形的,早下手少遭殃。

姜夫人也算是个有心机的人了,外事没多大的远见,可在宅斗上也绝对是个下手狠辣的宅斗‘高手’。

但凡看姜存富姨娘侍妾一大堆,可能平安生下孩子并把孩子养大的可是寥寥,当然那些半途夭折的可是数不胜数了。

姜存富不可能不知道姜夫人那内戾的性子,不然他怎么会在外面养外室,还把这外室藏得严严实实的。

姜夫人一脸的阴狠,咬牙切齿的说:“小人作祟,看到时候你可还是要保那对母子!”

姜夫人自认这条计谋能够兵不血刃,但她还是要细细谋划一番的,可不能像上次姜源似的,险些赔了夫人又折兵。

姜夫人歪了半晌,又想起一件事来,叫玉簪把她的陪房邵安家的叫来。

邵安家的在来的路上看向玉簪,玉簪低声说了句:“先前老爷才气汹汹的走了。”

邵安家的顿时苦笑,这不是要往枪口上撞吗?

可也没办法,邵安家的进去了,先请了安,就站在下面静等着姜夫人吩咐。

久久不见姜夫人出声,邵安家的低着头,微微抬起眼角,偷偷打量了下姜夫人。

只见姜夫人怔怔的出神,脸上的神色忽怒、忽厉……,变来变去,不知道在想什么。

邵安家的腿都站的酸了,才听得姜夫人阴仄仄的开口了:“我让你去查的到底是谁挑唆了那贝戋人,你查的怎么样了?”

姜夫人这一问,邵安家的心里一咯噔,在心里转圜一番,犹豫着说:“太太,不是奴婢推托自个无能,只奴婢想着,那背后之人既然能查出来,那是老爷的外室,只怕是有些能耐的。能挑唆着那外室上门来,哪里会那么轻易就让咱们查到这人的身份。

再者最近可是在风头上,咱们还是该避避风头,万一被老爷的政敌抓到把柄,那岂不是对老爷前途不利。还有那外室那边,咱们派过去的人都没能找着机会接近,您也知道的,老爷他……”

邵安家的还没说完,姜夫人就恨恨的把手中还幸存的茶杯放在桌子上。

因为用力过大,茶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溅到姜夫人的裙子上。

幸亏茶水已经不大热了,姜夫人这才没有被烫到,可就这儿,姜夫人更是气上加气,一甩手就把带着茶水的杯子甩到地上去。

好好的地毯上就湿了一片。

邵安家的随处一看,只觉得心疼,这满地狼藉的,不知得值多少银子,就被太太这一扔就砸没了。就是有银子,也不是这么砸的啊,真是当了那么多年家,都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吗?

姜夫人原本就愤懑姜存富护着那对外室母子,被邵安家的那么一引导,那就是火上浇油了,也勿怪姜夫人那么恼火了。

“真是蠢货!这么点小事儿都办不好,要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姜夫人劈头盖脸的就把邵安家的给骂了一通。

邵安家的一面为挽救自己的脸,一面尽着一个心腹的本分提醒道:“太太,这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见姜夫人更恼火了,邵安家的连忙说:“您看,您厌恶那对母子,全府里都知道了,老爷也是清楚的。若是那对母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太太您啊。您总不能就为了那两个上不了台面的,就被老爷不喜吧,那多不值当的。”

邵安家的其实觉得姜夫人实在是太大惊小怪了,先不说那外室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就是生了儿子又怎么样。

一个外室子连侍妾生的庶子都比不上,更何况姜存富更不会认下他们了,这不是把黑锅都让姜二老爷背了吗?

所以说,那对母子完全是影响不了姜夫人的地位的。可姜夫人越是这么闹,可不就是把姜存富往那上不了台面的外室母子那边推么。

姜夫人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邵安家的作为姜夫人的心腹实在是煞费苦心,可偏偏姜夫人一意孤行,根本就听不进邵安家的劝告。

邵安家的跟了姜夫人那么多年,怎么会不了解姜夫人的脾气,她看着姜夫人阴郁的脸色,只能把剩下的话都咽下去了。

邵安家的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道:“二太太想从账上支五百两,您可不能再纵着她了。”

“什么?”姜夫人横眉冷竖,拍了一下子桌子,“她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不成?让账房的不要理会她。”

邵安家的苦笑道:“太太您是不知道,自打那事之后,二太太就越来越嚣张了,说了若是不让她支银钱,她就到外面去说那外室母子的事儿。这事儿好不容易才要平息下来,要是二太太出去乱说,那可就不好了。”

姜夫人咬牙切齿的说:“我就知道,她就是个贪得无厌的!从我这儿要走了两个铺子还不知足,还想要更多!哼!可不怕贪心不足蛇吞象,是怎么的!”

姜夫人不屑的说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就跟那谁一样,根本就撑不起像咱们这样的高门大户的荣光!”

邵安家的低着头,身为心腹,她很明白姜夫人说的“那谁”是指哪位?

邵安家的心里不免叹气,勇武侯夫人的娘家是称不上什么钟鸣鼎食之家,可也是诗书翰墨之族,绝对称不上什么小门小户的。

不然的话,当初老侯爷怎么会给嫡长子,也就是现在的勇武侯,定上这么一门亲事。

真不明白夫人怎么见了勇武侯夫人,就成了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这厌恶归厌恶吧,可最起码面子情做好,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副局面。

邵安家的可真是心苦嘴更苦——这些话儿她也只能心里想想了,可是万不能说出来的。

姜夫人还在咒骂姜二太太的贪得无厌,毕竟在姜夫人的认知里,姜二老爷替姜家做出牺牲,那都是应该的。

姜二老爷一个庶子能出头就实属不易了,更何况现在还做到五品的位置,这里面姜存富可是出了大部分的力。

如今让他帮帮忙,推三阻四的不说,竟还趁机想舀着这个做把柄,从她身上得到更多的好处,这实在是戳到了姜夫人的痛处,坚决不能忍。

姜夫人冷笑几声,道:“她要真有能耐,就跑到外面瞎咧咧去,看到时候倒霉的会是哪个?”

这不是在说气话吧?

邵安家的有些不确定了,她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劝说道:“太太,二太太就是个混不吝的,她还真有可能说到做到的。咱们现在可还是在风头上,可不能让二太太在这节骨眼上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哼!”姜夫人怒目含威,声音阴冷,“她只有嘴上说说了,胆小如鼠的,想看我妥协,下辈子吧!”

姜夫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可没那么有底气,毕竟就像邵安家的说的,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了。

可姜夫人是万万不愿意姜二太太占便宜的,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姜二太太又是个贪得无厌的,这种吸血蚂蟥才最叫人恶心。

“早知道当初就该强硬一点,把家分了。”姜夫人在心里这么想着。

姜夫人眉头一松,想到了法子,把邵安家的叫到跟前来,这般那般的吩咐一通。

邵安家的迟疑了下,“这?”

姜夫人一挑眉,冷冷道:“既然她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然的话,她都胆大包天的不知道这家到底是谁在当家做主了。”

邵安家的自然是应下了,趁机就退下了。

等到出了院门,邵安家的才掏出帕子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这次是糊弄过去了,可要是再查不出点什么来,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邵安家的出去后,姜夫人摸着被姜存富打过的手背,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不值当的?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威胁到她和姜源的,就该被扼杀。

姜夫人想通了,立马叫人进来伺候,拢了拢乱发,问道:“老爷现在在哪儿呢?”

玉钏低着头,轻声回道:“老爷从太太这儿出来,径自去前院了,想来这会子应是在外书房呢。”

外书房!姜夫人想到那两个身娇体软,离了男人就不能活的两个狐媚子,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其中那个胆敢构陷姜源的,这辈子就别想再靠那张狐狸精的脸去勾,引男人了!

姜夫人渐渐冷静下来,缓口气,对着玉钏吩咐道:“让厨房准备一桌老爷爱吃的菜,去到前面说我温了酒,要请老爷吃酒。”

姜夫人扫了一圈,目光落到玉簪身上。也难怪姜源一直眼馋玉簪,这玉簪穿了一件儿淡绿色长衣,外头罩了件水红色撒花比甲,这等大俗的色彩非但没有显得俗不可耐,反而是的穿出了明媚,还衬出了那水蛇腰、美人肩。

跟屋子里别的丫环比,这眉目确实出众,神色之间还显出几分娇俏妩媚来。

姜夫人冷笑了一声,原先没觉得有什么呢,可如今……姜夫人就有几分不喜来,这不喜之中还带了几分酸涩。

姜夫人暂且压住心中的不喜,冷冷地看了玉簪一眼,又扫了一屋子的丫环:“先前的事儿要是谁在外头嚼舌根,二话不说直接灌了药发卖出去!”

玉钏她们几个最知道姜夫人的脾气,听到发卖出去,身上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那发卖可不是让人牙子远远地卖走了那么简单,而是卖到那烟花之地去,先前可不就是有个例子么?

姜夫人转身到内室去,玉钏连忙叫小丫头打水来,自个跟上去,去伺候姜夫人梳洗打扮。

玉簪脚步一顿,就没有跟上去。她刚才被姜夫人盯着只出了一身的冷汗。

玉簪没懂自己这是做了什么事儿,招惹了姜夫人,让姜夫人不悦了,只觉得心里发毛。

玉簪没看见玉钏转身进去前,隐晦的朝她投来的复杂的目光。

姜家的事情还是传不到勇武侯府去的,和姜家被闹得乱哄哄的不同,侯府可是静悄悄的。

底下的下人惯会看上头主子的眼色,先是老太太被傅二爷气的再次中风,直接瘫倒在**,连话都说不出口;再来就是傅二爷自己也负伤了,上房还经常能听到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

两位当家主子心情也不大好——当然,不明就里的其他人压根没看出他们俩在拧脾气,毕竟傅奕阳还和以往一样,虽说晚上没回正房,但他是睡在了外书房,早晨还回上房用饭了,要是能从这点来看出他们俩闹别扭了,那还真是神了。

不明就里的众人只当是因为傅二爷把傅母气得再次病倒,惹恼了一向孝顺有加的侯爷。

不过,这傅煦阳把傅母给气的再次病了的事儿,也只能在侯府里打个飘,他们是再不敢往外面传的。

等到晚饭的点儿,傅奕阳还没回来,苏颖皱了皱眉,对芦荟说:“摆饭吧。”

芦荟张了张嘴,可看苏颖的神色,把肚子里的话咽了回去,没让小丫头去传话,她自己到小厨房里去找紫苏了。

紫苏听了芦荟的担忧,“扑哧”一笑。

被芦荟瞪了好几眼,才勉强收住了笑,调侃芦荟:“你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你可真是上赶着操闲心。”

芦荟白了她一眼,不赞同道:“这次可不大一样,到底是关系到老太太,先前太太对老太太的姿态,你又不是不知道。”

紫苏叹口气道:“太太到底是过不去心里的那个坎,先前白芷还跟我说,早先太太给……做的小衣裳小鞋子都还齐齐整整的收着呢。”

紫苏这样说的,芦荟立马就明白了,她咬了咬嘴唇,“太太也是这么个意思,她不愿意低头,虽说咱们觉得这是情有可原的,可其他人可不那么想。”

这么一说,芦荟语气就有些忿忿不平起来,“其他人不知道太太受的苦,指责太太也就罢了,可老爷明明是知道真相的,却是不摆明态度。之前二老爷都是险些指着太太的鼻子骂了,可老爷愣是不吭声,我都替太太觉得不好受呢。”

紫苏皱了皱眉,这事儿哪里是她们好劝说,能掺合的。只悄悄跟芦荟说:“老爷向来寡言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你没瞧见这回儿老爷早晨还专程回来用饭了,这是想给太太台阶下呢。”

见芦荟还扁着嘴,紫苏在心里叹了口气,拿出了杀手锏:“昨天前院的还跑过来偷偷打听了太太晚上吃了什么,转身大厨房的就照着做了份一模一样的。”

“真的假的?”芦荟可不觉得这是侯爷会做出来的事儿,可看紫苏的神情又不像是作伪,她迟疑了下,道:“那这次也没事儿?”

紫苏腹诽: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问我夫妻间的事儿,这不是为难她么?

腹诽归腹诽,紫苏可不敢作保,只模棱两可的说:“等太太想通了罢。”

芦荟哪点就好,可一旦涉及到太太的事儿,就很容易慌了神。不过,这也可以理解,这和原先正房一直立不起来有关。

紫苏虽说也是大丫环,可她一向不怎么在外面出头的,她只管着小厨房这一摊,不像芦荟要到外面应付,感触也就没那么深了。

“那我去把这件事儿和太太说了。”芦荟欢喜起来,这么说道。

紫苏连忙拉住她,无奈道:“都说了是偷偷的了,显然侯爷也不想叫太太知道的,你这一说,若是让老爷知道了,老爷该如何想呢。”

芦荟理智渐渐回笼,抿了抿嘴,道:“我知道了。”

紫苏放下心来,揶揄道:“你还整日里说薄荷不够稳重,我看你有时候还不如薄荷呢。”

芦荟没好气的说:“你最稳重行了吧?”

紫苏幽幽的说:“其实我还比你小一岁呢。”

芦荟一下子被噎住了,她咳嗽了一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紫苏:“快摆饭吧,别让太太等急了。”

紫苏撇撇嘴,就不戳穿芦荟的顾左右而言他了。想了想说:“我让小厨房多准备了一份,指不定老爷晚上会回来用饭呢。”

到时候要是小厨房没有准备,那才叫尴尬呢。

芦荟赞成的点点头。

紫苏想起来一件事,随口问了一句:“杜鹃病好些了吗?”

“好些了,只上回跪的太久了,大夫说往后可能刮风下雨的时候,膝盖会疼。”芦荟说到后面都有些失落了,她和杜鹃感情还是比较好的。

紫苏安慰她道:“总比原先半死不活的强,再说了太太不是说了让她好好养着么,争取别留下病根就是了。你也知道那些大夫有时候总是会把病情往大了说,专门唬人的。”

芦荟闻言扯了扯嘴角,“但愿吧。”

紫苏耸了耸肩膀,她和杜鹃交情不多,能这么说已经是看在芦荟的面子上了。

……

还真叫紫苏说准了,苏颖都吃过饭正陪着福禄俩娃学‘坐’呢,那边薄荷就急匆匆过来说:“老爷回来了。”

苏颖愣了一下,禄小娃先前充当了一回苏颖的‘情感垃圾桶’,听得迷迷糊糊的,被比他强壮的福哥儿抓住了机会,踹了一脚丫,可把禄小娃给气住了,刚想大战三个回合,就被苏颖给拉开了,禄小娃能不气么。

这会子机会来了,禄小娃怎么能放过,装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的说:【沟通,夫妻之间最重要的还是沟通,不知道吗?】

下一刻立马就怪声怪气起来,【不管是**的还是**的,都是很重要的。嘿嘿,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听说过吗?】

苏颖眯着眼睛深深的看了禄小娃一眼,禄小娃被看的心里发毛,【你,你干嘛这么看我?你,你这是猥,亵男童!】

苏颖嘴角抽搐,伸手拍了拍禄小娃弹性极佳的小屁股,送给他两个字的评价:【呵呵。】

禄小娃炸毛了:【你就知道呵呵,呵呵你大爷啊呵呵!】

【我还知道‘哈哈’呢,哈哈。】苏颖似笑非笑的说着。

禄小娃,被‘哈哈+呵呵’连环击,血皮空,卒。

苏颖摸着下巴想,果然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才是真的快乐,古人诚不欺我也。

薄荷见苏颖不慌不忙的,不由得唤了声:“太太?”

苏颖回过神来,不以为意,傅奕阳回来就回来,这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哼!

论起口是心非,苏颖其实还是挺有经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