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章 弯弯绕绕

柳姨娘到底被苏颖客客气气的给请走了,当然这是苏颖单方面的认为。

柳姨娘今天出师不利,里子面子都没了,还得强忍着不能表露出一星半点儿,生生的憋着一口气。

苏颖还言而有信的说:“你不需再要求旁的,我心里有数,总归我不能把个即使没功劳也有苦劳的姨娘给逼到庄子上,让人觉得我不贤了。”

这话儿说的不定点都不客气,柳姨娘身子颤抖了几下,当即就要跪下请罪,芦荟的扶住了她:“姨娘这是在逼太太退步不成?”

话是这么说,可芦荟看柳姨娘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正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柳姨娘只觉得从一开始就不对劲,就没按照她料想的走,这话传了出去尤其是传到傅奕阳耳中,只会觉得她张狂,她连恃宠而骄都不是,而且太太是贤惠能容人。

芦荟的眼神又让她羞恼,她一个丫环都敢对她这个姨娘露出这样看不起人的眼神。

苏颖这会子也不耐烦跟柳姨娘再扯皮了,往外面瞧了一眼,问薄荷:“跟着柳姨娘伺候的丫头呢?”

翠屏在外头等了半天,越等越心焦,觉得柳姨娘这样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她之前的病都是装出来,都是用来逼迫太太退步的,让人家觉得太太苛责了妾室的,不然哪里会在太太退了一步后那么快就好起来了啊。

更何况老爷从来就没站在柳姨娘这边过,太太也是看在往日姨娘伺候老爷时间长的份上一再优容,姨娘可不要惹太太生气啊。

翠屏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又不知道姨娘在里头又跟太太说了些什么,竟然在里面呆了那么长时间,侧耳听没听到什么大的动静,可越是这样心里越不踏实,这时候听见里面喊她就赶紧进了屋。

苏颖一指柳姨娘:“把你们姨娘扶回去吧,我看她身子才刚好。再仔细养着。”

眼风一扫,示意翠屏把人带出去。

柳姨娘还想说些什么,就听见苏颖说:“要是你再病了,往后再怎么伺候老爷。别到时候又觉得是我这个当太太的罪过了。”

翠屏一听这话儿赶紧上前扶住柳姨娘,死命的扯住她的袖子,她真想在柳姨娘耳边吼一句:“我的祖宗啊咱们消停消停吧,斗不过太太的!”

可这话儿不是她能说的,而柳姨娘果然不再挣扎了,由着翠屏架住她往外走。

薄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太太,您何必纵着她?我还真是纳闷了,柳姨娘到底有什么依仗,敢跟您对着干?”

苏颖本来还想看好戏的,可哪想到唱戏的这么不懂的看人眼色。真是不知所谓。

苏颖这看戏的兴致也没了,转念一想,柳姨娘不就是想当个真正意义上能够尽职尽责的妾室么,可这妾室可是要服侍嫡妻的。

寻常人家妾室是怎么服侍嫡妻的呢?苏颖想了想就把薄荷叫过来吩咐了一通:“就说这是给老太太的孝心。”

柳姨娘不是很擅长绣佛经么,那就让她绣个够。

薄荷一听。眉飞色舞的去通传苏颖的嘱咐了。

柳姨娘回到屋里,翠屏忍不住道:“姨娘,您这又是何必呢。”老老实实的日子过得还能如意点,现在明知道是去撞南墙的,还摆出一副宁可撞得头破血流的姿态来,为什么啊。

“您想想魏姨娘,她以前多得老爷的宠爱。可现在呢。”坟前说不定都长草了。

柳姨娘瘫倒在**,木讷着不肯说话。

翠屏跺了跺脚,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把柳姨娘给打醒了。

季府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潘太太气急败坏的说道。

跟着潘太太上京的潘管事低着头,压住心中的恼怒嘴上说着:“太太,这里毕竟是京城。不是杭州,咱们根基本就浅薄,更何况对方位高权重,那府里头的下人咱们是能收买,可能被收买的根本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丝毫动不了对方的根基。小的倒是觉得太太不必采用这么迂回的方法——”

潘太太狠狠瞪了潘管事一眼,才道:“你有什么主意?”

“过两天就是舅太太的生辰了,那侯夫人必定是要到场的,到时候太太想做些什么手脚,不是轻而易举的吗。”潘管事心里可是巴不得潘太太捅篓子,他女儿本来如花似玉的,被老爷看中了想纳为妾。可哪知道竟是被潘太太从中作梗,构陷了他女儿,硬生生的让他前程似锦的女儿嫁给了府中的马夫。

偏偏潘老爷根本就耐不了这个太太如何,毕竟太太娘家势力大,有娘家撑腰,可如果在娘家做出什么腌臜事,那这娘家肯定会厌弃了她,还得罪了位高权重的侯府,看她还怎么在潘府趾高气昂。

这么想着潘管事在心里冷笑,即便他不大清楚潘太太为什么要针对人家堂堂侯夫人,还让他去收买侯府的下人去给人家下绊子,可他没傻到把自己给折进去。

他拿了潘太太给的银子,转身什么都没干,回来跟潘太太说侯府管教森严找不到机会,潘太太可不就信了。日后等到潘太太栽了,再怎么样他都能保全自己。

潘太太不知道这位潘管事的暗搓搓的心思,她如今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拱潘如月成为勇武侯的继室。

潘太太听了潘管事的话,眼珠子转了转,就心生一计,眼底的狠毒都遮不住了。

潘管事退下后,潘如月痴痴的进来:“娘,事情办妥了吗?我是不是能嫁给奕表哥了?”

潘太太把潘如月搂过来,看着潘如月如春花般的面容,心里又是骄傲又是遗憾。

当初家里在皇上登基后,就开始花了大力气培养如月,就是想让她能够在选秀时脱颖而出。凭着如月的容貌,进宫后就是得宠,说不定往后还能一举封妃,带契潘家。

可如今全让如月自己给毁了,可退而求其次。勇武侯虽然比不上皇上,但是如月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一旦笼络住了勇武侯,不愁勇武侯不帮衬潘家。

那目前的障碍就是占着位置的原配夫人。原本她还想着为了不伤了亲戚之间的和气,让如月成了平妻嫁过去呢,就算是给了那个原配夫人面子,让如月委屈着叫她一声姐姐。

哪想到人家可够清高狂妄的,竟然不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竟然还把她送出去的镯子转手就打赏给个下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潘太太一想到苏颖轻蔑又不屑的眼神,就百爪挠心般的难受。

上一次是她走运。竟然在那种情况下都躲过去了,还毫发无伤,这厢又收买侯府的下人不成,但是这次绝对不会失手了。

潘太太心里志得意满起来,她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苏颖凄凉的下场。还有潘如月成了侯夫人,连带着她被众位贵妇众星捧月奉承的场面。

潘太太心情不错,好言好语的安抚着痴心不改的潘如月:“很快了,如月你再耐心等等。”

潘如月咬着嘴唇:“上次娘也是这么说的,可结果呢?奕表哥他怎么能对别的女人那么好,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那个人啊。”

潘太太抚摸着潘如月细嫩的脸颊:“如月你是我的女儿,长得像我。这么好看,那个勇武侯又怎么会不喜欢你。等你跟他成亲了,他就会知道你的好了,到时候哪里还会记得什么原配不原配的。”

“什么原配?奕表哥的原配早就死了,娘你怎么又忘记了?”潘如月眼神有些放空,可嘴上却是笃定的说道。“宛秋都记住了。”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的,就是不死,那也是生不如死,潘太太想着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是是,是我记错了。”

又听潘如月提起陈宛秋。潘太太也是知道最近围绕着陈宛秋身上的流言的,心里一边是羡慕嫉妒,一边又是不屑于顾:“不过一个卑贱的小妇生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造化?要是如月你去参加选秀,哪里还容得她大出风头?”

说着,潘太太都觉得特别的不甘心,话里话外把陈宛秋给贬的一无是处。

潘如月蹙着细细的眉毛:“娘,宛秋说不定是被家里人逼迫的,她也不愿意这样的。”

潘太太恨铁不成钢的点点潘如月的额头:“你别被她给骗了,她一看就是个心机深的,不然又怎么会以她庶女的出身在这届秀女里大出风头。”

潘如月不好跟潘太太说她觉得陈宛秋很懂她,会鼓励她成全她对奕表哥的情谊,还能写出贴合她心意的诗词,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母亲形容的这样不堪。

潘太太看着潘如月懵懂的神情,心里头火气就被拱了起来,又幻想起来如果潘如月按照她的预想进宫选秀,成为宫中的贵人,自家老爷加官进爵,自己的诰命等级也随着往上升,那该是多么的风光。

真是太可惜了,潘太太又想起大出风头的陈宛秋,心里好歹平衡了一些,她就算再不屑,可心底还是羡慕嫉妒居多的。

陈宛秋有那样的命格,到时候肯定会把其他人都压下去的,而且她是个心机深沉的,几次接近如月,肯定是觉得如月碍了她的路,想在选秀前把这块绊脚石给除去,幸亏她长了个心眼,拘着潘如月,不让她们再有接触的机会。

可怜如月这孩子还把陈宛秋这个不安好心的当朋友,潘太太脑补一番后,重新对潘如月爱怜起来。

潘如月满心满眼的都是她即将嫁给傅奕阳,潘太太也畅想着美好的未来,母女俩太专注了以至于都没有发觉门外的异常。

忠睿王府

被派到季府来监视潘如月的暗卫才短短几天就憔悴了不少,说起话来都有些有气无力的:“属下认为潘如月八成是得了很严重的疯症和……相思病。”

整天除了絮絮叨叨着她的奕表哥就是絮絮叨叨她的奕表哥,还有那些表白心迹的话语实在是太……太直白了。

暗卫秉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心情,忍着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精神,把潘如月那些世俗不能忍的话语都抄录了下来,供人传阅。

忠睿王爷案头就有一份。

忠睿王爷随手翻阅了一下,面不改色,只冷笑一声:“扬州瘦马都没她这么放/**。”

这话儿说的太好了。

忠睿王爷敛了眉头:“你觉得那些勇武侯夫人小产去世的话是潘如月的臆想?”

暗卫斟酌下用词:“属下并不能确认,潘如月此人处处透着怪异之处。她似乎笃定了诸如勇武侯夫人小产去世、季夫人能够让她免选、她注定会嫁给勇武侯做继室这类的事。再有潘如月之前削尖了脑袋想见到勇武侯,对勇武侯府一些事情好像很熟悉,就算她从来不曾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她也能知道。”

“照这么说来,潘如月有可能是和陈宛秋一样。但是潘如月整日里浑浑噩噩的,三纲五常都视之为无物,丝毫不像是大家大户教养出来的姑娘。这种疯癫的症状是她最后一次从勇武侯府回来才开始有的,还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所以并不确定她到底是不是疯了。

“陈宛秋可曾提过潘如月这种症状?”忠睿王爷沉吟一会儿问道。

下属还没回答呢,就听忠睿王爷自言自语似的说:“算了,不管潘如月是疯了还是被鬼祟附了身,等解决了陈宛秋就顺带把她给捎上。呵,到时候勇武侯定是会感谢本王的。”给他掐灭了这么一朵烂桃花。

这时候,有内侍敲响了门。

“何事?”

内侍恭顺的答道:“敬国公世子夫人上门来探望王妃和世子。”

“准。”

“是。”

忠睿王爷冷笑道:“我那个蠢王妃,这就按捺不住了。”

下属眼观鼻鼻观心。

“敬国公府。爪子未免伸的太长了。”忠睿王爷丹凤眼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光芒,慢吞吞的说着:“本王记得敬国公府一共欠了国库将近百万的银两,还拖着不还吧?近百万啊,可是在京城功勋世爵里头独占鳌头,还联合着其他功勋世爵家不还银。如今又把爪子伸到本王府里头来,实在是好得很呐。”

忠睿王爷感慨完,斜睨了一眼站如青松的下属,无趣的撇了撇嘴:“勇武侯可将真相调查出来了?”

“尚无。”下属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笨。”忠睿王爷毫不客气的评价,下属心想好歹不是蠢,勇武侯该知足了。

下属忖着忠睿王爷的脸色,提议道:“是否由属下点拨点拨?”

忠睿王爷眯了眯眼睛:“那你觉得该如何点拨啊?”

下属僵了僵。才意识到那件事虽然表面上是潘太太干的,可实际上出力的是敬国公世子,而敬国公世子是听从王妃的吩咐。

再往上说,王妃又是受了陈宛秋的蛊惑,可这还没算完,陈宛秋蛊惑王妃可是把勇武侯夫人给牵连进去了。而这能牵连进去归功的又是王爷对去世的苏侧妃的情谊。

而且当时那本来是做给王爷看的,用来试探王爷的,一连串扯下来,根本就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下属赶紧道:“还请主子示下。”

忠睿王爷清了清嗓子:“杭州知府是敬国公世子的门人,户部风头太盛。敬国公世子决定给勇武侯点颜色看看。杭州知府夫人夹带私欲,将计就计,欲置勇武侯夫人于死地,恐有后招。”

顿了顿,忠睿王爷又道:“若是勇武侯往下查,就将杭州知府及其附庸犯下的事儿稍微透露那么一些些,本王就静等着勇武侯为了夫人安危能否大义灭亲了。”

这么一理,完全将忠睿王妃给撇开了,也就不会把那些弯弯绕绕给扯出来,对此忠睿王爷嗤笑一声表示:“本王怕说出来丢人,本王怎么会有这么蠢不可及的王妃。”

下属心态调整的很快,对这类话表示自个从来没带耳朵。

过了半个时辰,内侍来报:“敬国公世子夫人出府了,王妃求见。”

忠睿王爷冷哼一声:“敢情是把本王的命令当成了耳旁风,世子一日未好,她就一日在佛前替世子祈福。若是世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个当母亲的死不足惜。要是她还执意如此,就问问她世子是怎么病的。”

忠睿王爷一点都不想看见忠睿王妃那张蠢不可及的脸,如果不是他从头到尾都监视着陈宛秋的异动。这时候恐怕他那根独苗早就蔫吧了。

内侍将忠睿王爷的话带到,内侍传话的时候语气毫无起伏,可忠睿王妃却听的“噗”的一口吐出血来,染红了地上的织金地毯。扶着她的丫环慌了神:“王妃!”

忠睿王妃不管自己吐了血,只哀哀的哭:“王爷他这是在剜我的肉啊!”

忠睿王妃不敢说她是世子的亲生母亲,又怎么会害了他,因为事实上就是因为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偏听偏信才害了世子,使得世子至今都还昏迷不醒。

这几天来,忠睿王妃在佛堂里度日如年,悔恨交加,整个人好像老了五六岁。

忠睿王妃想去求忠睿王爷,让忠睿王爷去找陈宛秋,让世子病倒的药就是陈宛秋给的。她一定有解药,可忠睿王爷是打定了主意不肯见她。

如今听了忠睿王爷戳心窝子的话,忠睿王妃吐了血,内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请太医来给王妃看诊。”

内侍回去一字不落的将忠睿王妃说的话禀给忠睿王爷,忠睿王爷被气的不轻:“她还有脸说本王狠心。不知所谓的蠢货!”

杵在一边当壁画的下属默然,王妃以后在王爷的眼里就是蠢货的代名词了。

忠睿王爷一点也没有要去探望吐了血的忠睿王妃的意向,打发走了内侍,问监视忠睿王妃的暗卫:“王妃都说了些什么?”

忠睿王妃如今全部心神全都在病倒的世子身上,力图亡羊补牢,她觉得既然忠睿王爷不听她的诉求,她就自己去找陈宛秋。跟她谈条件,换得世子的健康。

忠睿王妃现在出不去,就只有拜托给了敬国公世子,敬国公世子夫人充当了传话筒。

暗卫已经从忠睿王妃塞给敬国公世子夫人的东西里找到了纸条,纸条上大意就是如此。

忠睿王爷看完之后觉得实在是无话可说,他将纸条销毁。重新让擅长仿写的下属给仿写了一份,大意就是试探一事暂止,另务必要尽心尽力的对付陈宛秋,请不要客气。

完了之后,让人重新放回原处。彼时敬国公世子夫人还没回到敬国公府,丝毫没有发觉到东西已经被调换过了。

做完这些后,忠睿王爷喝了一口茶问道:“陈宛秋那边有什么动静?”

下属回道:“陈宛秋足不出户,疲于应付四面八方来试探的人,而且陈宛秋好似在等您主动找上她。”

陈宛秋做这些的原因就是想将之前她和忠睿王爷之间的形势颠倒个个,想从之前的被动挨打的恶劣转化成占据上风的优势。

既然是想占优势,那自然是不能主动去找忠睿王爷摊牌了。

忠睿王爷听了下属的回答,道:“倒是小看了她。”声音嗡嗡的,似在极力忍着发怒。

也不怪忠睿王爷会如此隐怒,实在是险些在陈宛秋这条阴沟里翻了船,对她恶感不能更多,更何况如今陈宛秋是越来越能作死,花样翻新的让忠睿王爷都觉得‘佩服至极’。

陈宛秋近来也不好过,当时陈宛秋选择铤而走险,她在再三考虑后,并没有直接去找忠睿王爷,而是选择了忠睿王妃。

陈宛秋告诉忠睿王妃她只是挡箭牌,忠睿王爷至始至终爱的都是苏侧妃,而且认为勇武侯夫人苏颖就是苏侧妃的转世,和苏颖有私情。

陈宛秋的话漏洞百出,原本忠睿王妃将信将疑,可陈宛秋画了一副苏颖的画像后,忠睿王妃心就有些乱了。

陈宛秋还暗示了苏颖生的双胞胎很有可能就是忠睿王爷的后,忠睿王妃心神彻底大乱。

这才有了后面的试探,而年幼的世子就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