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令仪本来以为， 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值得她惊讶的事情了。
但现实告诉她，抓马没有尽头，永远都是进行时。
从徐柠拼命打压燕月， 盯着辛语菲抢资源的路数来看，许令仪觉得她能干出“冒领功劳”这种事的概率特别高。
当然，这只是猜测， 还是要凭证据说话的。
她在产生了【当年救许吉的女孩究竟是谁】的怀疑后，并未声张此事，而是暗中展开调查。
第一个要找的人，当然是燕月。
许令仪先和她聊电影，再聊到电影中的绑架情节，燕月的表情有点细微变化。
虽然她没说，但许令仪心中有谱了。
她也能理解燕月的想法——对方在儿童时代对“绑架”这个词没那么深刻的认知， 但在成年后，再提起这段经历时肯定有大人的顾虑。
许令仪：“我二哥就经历过绑架，还是在x城，就你家那边。”
“他当时不敢出声， 就用唇语说话。幸好当时有个女孩读懂了他的意思，报了警， 算是救他一命。那女孩就是徐柠，你说巧不巧。”
燕月下意识张大嘴巴，眼神里写满了疑惑和惊讶。
她并不知道许令仪的“二哥”是谁，但就这段绑架经历来说……
虽然她当时才六岁，但她对报警这段记忆还是比较深刻的， 这么多年也一直没忘。
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徐柠也在x城救过人？也是读唇语的方式？
聊到这里， 燕月给的反应足够多，许令仪也就基本确定了。
她引导一头雾水的燕月提出质疑， 再给她展示所谓的“胸针信物”图片。
“……好像是这个东西吧，我也不太确定。”
“要说放在那里……不会被我弄丢了吧？感觉很久没见到了。”
燕月想了很久，甚至回家翻箱倒柜，都没能找到这枚胸针。
过了几天，她和许令仪说，在小学同学的帮忙回忆下，她才想起来，胸针是被她带到学校去，借给同学玩的时候，不慎从三楼掉到了校园花坛里。
同学在花坛里怎么都找不到，就把自己的笔盒赔给她。小学生燕月很喜欢那种机关多的玩意，收下笔盒后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燕月特意回了趟小学，打着强光手电筒去花坛里仔细翻找。
虽然是找出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吧……但就是没有那枚胸针。
不过，她遇到了曾经教过她的老师。老师还打趣她，你们这些明星是不是都有翻花坛的爱好，徐柠前几年也来过这里，她找得比你还仔细呢。
燕月：……
她的心情很复杂，同时也充满困惑，徐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给许令仪打电话的时候，不禁自我怀疑：“难道是我小时候嘴上没门，把这件事到处乱说吗？”
许令仪原本还在想该怎么忽悠过去，听到她这么说，也就顺着她的话头引导了。
小孩子嘛，守不住秘密，说了之后又忘记也是正常的。
至于徐柠为什么会知道被绑架的少年是许吉，则可以解释为圈内小道消息，心大的燕月也接受了这一说法。
毕竟，无凭无据的，谁会轻易联想到穿越或重生啊，顶多是挂在嘴边玩个梗。
燕月：“我真无语了，我现在……唉，不知道咋说。”
“我承认，我是很不高兴。难怪她这些年资源那么好呢，部部都是制作精良的女主剧，怎么是冒名顶替了我啊，真的很不爽诶。”
许令仪心道，你要是知道全部实情，会感到不爽的，可不只是这些女主剧。
徐柠不仅领了你的功劳，还仗着许吉当后盾，想把你的名声摁死呢。
比如说威压事故——如果换成别人去贿赂，那操作人员都未必敢收钱，还不是因为他知道徐柠后台硬啊。
有背景，就算谈不成，对方也不会反手举报。这种圈内地位上的隐形好处，属于不可量化的资源。
燕月这边核实了，系统问许令仪：
“宿主，接下来你要找到其他证据，让许吉相信吗？”
“不用那么麻烦。”许令仪摇头，“我只需要和他说，燕月在听说这件事后，能证明自己才是他的救命恩人就足够了。”
她相信，二哥在确认救命恩人时，肯定也调查过徐柠的资料。
从地理位置上来说，徐柠和燕月事发当天都在该城市活动，因为那是她们从小生活的地方。
很巧，许吉被带走的区域还是热门商业区，每个市民都有可能在那出现。
徐柠确实是冒名顶替，但所在城市正确、能大致还原出事实经过、能拿出独家定制的胸针……以上三点都能对上，再加上徐柠和燕月有几分相似的外貌，许吉会相信她，真的不奇怪。
不过，那是在许吉也想不到这件事会被顶替的情况下，如果有人提出质疑，他肯定会仔细盘查。
那是他该做的事，他亲自查出来的结果，对自己来说才有更高的可信度，许令仪不必当这个侦探。
不管徐柠是穿书还是重生，即使她掌握着全局视角，却不可能对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许吉也不用她能精准回忆出十几年前的所有事情，但一个人是在撒谎编造，还是真的忘了，在逻辑表达上骗不过另一个人的有心观察。
何况，当许吉旧事重提时，徐柠眼神中流露出的微妙紧张感，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许吉特别愤怒，徐柠竟然敢欺骗他！而且他还真的上当了！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凭借自己敏锐的判断力避开了无数个坑，但由于疏忽大意，竟然会被徐柠这样拙劣的谎言耍得团团转！
而且，对方还仗着他的势，打压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无疑让许吉的愤怒更上一层楼。
就凭她？就这个家伙？
许吉简直不愿面对，也不想再听徐柠的任何解释。他的报复来得快而猛烈，这位二哥的手段，可比许令仪狠心多了。
许令仪仅仅是说“我不喜欢”，而许吉放出的话是“无论是谁，凡是要捧她的，就是和我过不去”。
系统悄悄和许令仪说：“你二哥是不是爱上燕月了？他放狠话的时候，很有男主得知真相后，为女主怒发冲冠，要女配永不得翻身那味了。”
许令仪：“……你能不能别那么性缘脑，什么事都想到情情爱爱上，这都没影的事。他和燕月见面时，也就是带了点愧疚，没什么特殊感情。”
“许吉会这么生气，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徐柠啊……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在许吉眼里，即使是救命恩人，他也从来没有把她放到平等的位置上。她有点小聪明，但在大事上，就太蠢了。”
徐柠能当这么久的资源咖，背后的靠山其实是想讨好许吉的人。现在许吉都这么放话了，徐柠在圈内肯定混不下去。
这种事当然也被各个瓜主在平台曝出来，甚至都不用缩写，直接报大名了。
圈内默认，除了影视综艺溜人热饼外，敢带大名的瓜基本都是真的，因为怕被告啊。
不仅许吉放的狠话被搬运，关于徐柠的各种真瓜假瓜也是齐齐上阵，营销号为了流量各显神通。
徐柠恶意抢资源，给燕月下黑通稿，对其他女演员做的事全都被扒了出来，热搜一个接一个，吃瓜网友看得惊叹不已，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
最抓马的是，让徐柠粉丝疯狂流失的，不是这些她陷害了谁谁谁的事情，而是被曝出她和段景元谈恋爱。
……嗯，大概在粉丝心中，黑料都是对家陷害的，只有和前同事谈恋爱是罪无可赦的。
许令仪也不觉得奇怪，靠着流量起来的明星，还不把粉丝的心情当回事，就等于自寻死路。
在这场风波中，损失最大的不是徐柠和段景元，而是紫酷视频。
虽然徐柠不存在法律意义上的塌房……但是剧播不出来了啊！
女主角是她，这不是等着找骂吗！男主角还是段景元，女配还是被她抢过资源的辛语菲！
这三人的组合放到一起，让紫酷总裁两眼一黑。
要是埋了吧，上亿版权费买回来的剧总不能这样打水漂；但要说播出吧，赞助商都跑光了，对平台口碑也是负面收益啊！
最后，紫酷和出品方一通商量后，凡是辛语菲拍过的素材全播了，徐柠的女主线就能剪则剪，这才拉回了一点广告。
许令仪也是服了他们，偶像剧你剪了女主，就得跟着剪男主，最后没素材了，就把女配拉出来挑大梁……
别说，还真别说，这完全是紫酷能做得出来的事。
他们要做这事也不用经过艺人同意，辛语菲虽然不喜欢这样，但顶多是婉拒补拍。版权已经到了紫酷那边，这次祭天式营销的受害对象从配角换成了主角。
段景元粉丝还哭嚎自家哥哥可怜，在许令仪看来也不算无辜啊。
粉丝以为他这个资源咖是谁捧起来的？他可是娱乐圈真·赘婿，徐柠这个恋爱脑，有好处的时候可没忘了他呢。
现在恶果反噬了，小情侣一起承受也是应该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境地，徐柠肯定是凉了，以她为主角的B时空彻底坍塌。
现在，系统终于可以和许令仪讲点八卦：
“紫酷删她的戏份，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在原来的时间线，会是辛语菲凭借女二号大放异彩，徐柠气不过，把她的戏份删得支离破碎。”
当然，这是公正的上帝视角。倘若以徐柠的女主视角去叙述，那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了。
许令仪不觉得奇怪，在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怎么可能不讲究因果报应呢？
她抢了燕月的救命恩人身份，就要承担许吉发疯的怒火，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现在，以她的恶名让燕月和辛语菲收获了网友的疼爱怜惜，让许吉给燕月投资的大饼获得这么广泛的关注度，也算是报应不爽吧。
只是吧，许令仪还有点好奇，徐柠此刻是怎么想的。
她会不会后悔太依赖于资本捧她，这些年根本没有提高演技，导致在浪潮褪去后，落到如今的地步？
如果她是个实力演员，顶多就是演不了热门大制作，正剧、年代剧、乡村剧之类还是能收下她的。
要是能得个奖，也能重回观众视野，毕竟许家也不可能在娱乐圈一手遮天，许吉消气了之后，也不会把事情做绝。
但是……没有演技的流量花，在走不了流量道路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讲道理，她要是有徐柠那样的金手指，肯定会牢记几个时代发展的行业风口。演员的片酬可以积累原始资本，在适当的时机投钱，再在崩盘前撤出，绝对能赚个盆满钵满。
要说徐柠只想着抱大腿吧，但也不全是。她确实想着自己变强，专门盯着辛语菲抢资源呢。
但是吧……她和辛语菲的脸蛋完全是两种风格，能捧红辛语菲的剧，她硬挤进去只会不伦不类啊。
许令仪指着某古装大IP说：“在这本小说被翻拍为影视剧前，它的女主角是网文圈的白月光。影视剧播出后，这个纸片人在各个榜单上就查无此人了。”
没办法，在国内市场上，影视剧的影响力远远大于小说动漫。何况这部剧播出时，平台还会铺天盖地营销宣传，大数据会根据纸片人的名字给你推送，你搜索角色名，出来的都是演员的脸……
在这种情况下，“书剧分离”只能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三次元影视剧对某角色的形象固定程度，不是以文字呈现的小说可以比拟的。
许令仪冒出来一个想法：“不如，合适的演员不变，像徐柠这种关系户踢掉，我找辛语菲再重新拍一次？”
系统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可以是可以，就是对于被踢出去的演员来说太打脸了，感觉宿主是要把徐柠粉丝往死里得罪啊。
许令仪无所谓地耸肩：“你以为她们现在不骂我吗？真搞笑，许吉说的话也要扣到我头上，互联网只骂女的也不是头一回了。”
“骂就骂呗，都是在给我贡献名气值罢了，毕竟在你的数据判定方式里，黑红也是红啊。”
笑死，以为骂她就能让她心态崩溃？
不是的，她们每一次攻击，都是在助力她长命百岁，千岁，万岁，在其他世界活到她不想活了为止。
要是把真相公布出去，估计她们会更破防。
清醒理智的粉丝早就跑路了，剩下的都是不太清醒的。她们骂她的路数也特别好笑，还当成是粉圈互撕时的状态，给她做了实绩大字报。
许令仪念出来：“内娱废物许零姨，一番剧零，女主剧零，收视实绩零，电影票房零，杂志封面零，品牌代言零，高定数量零……”
“行行行，我综艺三连爆就当不知道是吧？集均几个亿的播放量，还算是给徐柠蹭到了呢，她所有作品加起来的播放量都没这高。”
“还有，其他的就算了，高定数量怎么可能是零？不能因为我没走过红毯，也没买热搜，就当做我没穿过啊。”
她在梦想生活和你行请你上这两档节目，穿过的高定数量都快破两位数了。
怎么，因为是常服，她也没大张旗鼓地拍照宣传，就开除出高定行列啦？这些品牌能同意吗？
这“实绩图”做得，简直槽多无口。
许令仪说着说着都笑了：“看来我这名字确实不容易起黑称，想了半天竟然是零姨。对于这种把姨当成辱女字来用的人，我只能说，小升初加油。”
这些列出来的实绩，她没有是因为她不想要吗？
是的，还真是因为她不想。
收视率和票房另说，那些女主剧、杂志封面、代言什么的，她要多少有多少，只是许令仪嫌这些东西对她没有实际帮助而已。
许令仪想了想，先把伊蒂丝叫进来，让她安排人去谈谈《清平调》翻拍的事。
现在开始谈，等谈好再到筹备完成，辛语菲在《皎皎明月》的拍摄差不多也结束了，刚好两边能衔接上。
《清平调》就是徐柠从辛语菲那边抢走的资源，也是许令仪之前说的，影视化后无人问津的大ip。
伊蒂丝对她这个决定表示惊讶，并提醒她，这是几年前的作品而已，现在还用不着“致敬经典”。
而且吧，以这部剧的播放量和口碑，形容它是“经典”，很容易让这个词通货膨胀的。
许令仪不用多劝她，现在网上还能翻到辛语菲版本的女主定妆照，和徐柠版的对比起来……
只能说，一个确实是纸片人从书里走出来，另一个也穿了古装。
没有那清冷典雅的金刚钻，你揽什么白月光的瓷器活啊！粉丝还硬吹！
再看看这强烈的对比之后，伊蒂丝很快改变立场。
翻拍，必须翻拍，辛语菲这个妆造美则美矣，但还有很大的钞能力提升空间呢。
伊蒂丝：“内娱的翻拍剧基本没有超越原作的，但清平调应该会成为例外。”
“我感觉我这不叫翻拍。”
许令仪悠悠道，“顶多是拨乱反正，重塑经典。”
“我的意思是，这一版，会成为经典。”
出于职业习惯，许令仪下意识给辛语菲规划起发展道路。
她拍完《皎皎明月》，就进组《清平调》。等《清平调》杀青了，《皎皎明月》差不多该抬上来。
大师姐这个角色，完全可以作为她进军电影圈的敲门砖。即使最坏的情况飞升不利，也还有《清平调》这部存货，进可攻退可守，在小花迈向中花的路上，踏出稳稳的一步。
辛语菲这边没什么值得她操心的了，许令仪又去了趟燕月所在的剧组。
她还没见到燕月，先见到了漫山遍野的代拍——而燕月出妆时，旁边连个打伞的人都没有！
要是许令仪手下的人犯这种低级错误，能被她骂到当场落泪。
倒不是说明星耍大牌，非得要工作人员帮忙遮阳。在剧组打伞的意义，更大程度在于防止角色妆容提前曝光，让观众失去新鲜感，或者胡乱猜测剧情，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许令仪：……
剧组和燕月团队但凡有一边是负责的，都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燕月的运气从不让人失望，倒是两头都遇上了。
她在拍摄间隙找到对方时，直接明了地说：
“之前我说让你签到腾飞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公司目前三个艺人，林听晚走爱豆路线，和你不构成竞争关系。辛语菲我是准备安排她往电影圈闯的，和你的正剧路线也不同。至于温馨，她的演技、年龄都和你不是一个梯队，风格也差距较大，你俩怎么都撞不了型。”
“你来公司之后，我是要把你当大青衣培养的。月月啊，全娱乐圈没有比腾飞更适合你的经纪公司了。还能有谁，能帮你最大限度、变着花样薅许吉的羊毛呢？别浪费了自己的资源。”
燕月：……
啊这，这种话被许吉听到真的没问题吗……
你们豪门兄妹，原来是这种相处画风的么.jpg
不过，燕月最近确实想通了。随着徐柠的黑料被扒出，她总算认清事实，她这些年就是被人不停地下通稿，而她信任的经纪团队，却没有任何反击的能力。
而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囿于他们之间的亲戚关系，不好说太严厉的话，否则就是不顾亲戚情面。
燕月决定了，与其等到亲戚们再次犯错，多年亲情在一次次争吵中消耗殆尽，还不如趁早散伙，保全彼此最后的体面。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如果有非要硬赖在她这不走的……既然对方都不为她考虑，那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许令仪很欣慰：“这样想就对了，欢迎加入腾飞传媒。”
燕月握住她的手，“许总，以后请多指教了。”
公司签了新人，身为老板的许令仪，肯定要给点见面礼。
她说：“你这部戏是不是快杀青了？下个月有个奢侈品的品牌晚宴，我带你去走一圈。”
许令仪心想，她也该穿着高定礼服亮相几次了，省得人家真以为她借不到。
——她的造型团队也确实没想过借，就凭许令仪这一年到头没断过的高定订单，自己买的都穿不过来呢。
这个奢侈品嘛，恰好就是之前要找徐柠当支线大使，被许令仪拒绝过图册的那个。
去出席它家的品牌晚宴，也算是释放和好信号了。
她是晚宴客人，至于燕月的身份……
“爱丽丝能拿到中华区品牌大使的tietle，全线的。有这个商务在，其他合作就更好谈了。”
许令仪在心里询问系统，如果是双重意义上的“明星老板”，名气值能分两次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