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磨片刻, 他温热的唇便向颈窝试探而去,辗转流连。
手掌不自觉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后颈。
意乱情迷间,她享受着他的触碰, 双臂攀上了他的肩,离他更近了些,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可他却似吃饱了蜜的蝴蝶,颇有分寸地收了这个吻,拥着她道:“睡吧。”
……
谢扶玉早被他的吻折腾醒来,他却兜头给自己泼了盆冷水。
“你……”
她憋了半天, 想骂人,却又不知该骂些什么,只好偏头狠狠咬了一口他的小臂。
牙齿在皮肉上留下的痛感在他心上扩散开来, 他却莫名有一种幸福的充实感。
会疼, 便不是假的。
她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她回头瞧了瞧, 见他佯装睡熟,唇边还挂着抹轻笑。
“奖励你了是吧?”
……
除了窗外的淅沥雨声,无人应答。
*
翌日。
谢扶玉御剑在前,走得飞快,风带起她的衣袂, 在空中猎猎作响, 江陵使出浑身解数踩着云跳跃, 却始终跟不上她的剑。
“阿姐, 你等一等我。”他有些无奈。
“哼。”
她轻蔑地瞥他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
她可是很小气的, 断然不会忘记昨夜被调戏之仇。
她将灵剑御得更快了些,远远将他甩在后面。
谁料腰上缠上了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她本以为, 他会像从前那般把自己拉回他的背上,特地捏诀定住身形。
谁料他反其道而行之,投机取巧,借力落在了她灵剑的另一端。
“给老娘滚下去。”她咬着牙道。
他赖着不动,把手臂伸到她嘴边,语气乖巧且无辜:
“喏,阿姐,给你咬。”
“哦?”她挑了挑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还想我奖励你是吧?”
他弯着眼盯着她笑:
“也没有,我是诚心来哄阿姐的。”
趁她与自己拌嘴松懈的时候,他的狐尾一提,化作原身,将她放在自己背上。
“我怎么舍得让阿姐耗损灵力,自己御剑呢?以后给阿姐当专属狐狸坐骑,好不好?”
他嘴上问着好不好,绕在她腰上的尾巴可一点未松,还翘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她将尾巴拨下去,死死薅着他脖颈上的白毛道:
“好啊,那我要绑一圈粉红蝴蝶结。”
“……不行,太丑了。”
她一撇嘴:“你根本就不是诚心哄我的。”
“……行。”
他听不得她这般委屈的话,只得妥协。
她计谋得逞,勾唇得意地笑了笑。
说干就干。
狐狸带着她踩着云飞快穿梭,她坐在他的背上,用灵力变出一条淡粉绸带,绕着脖颈打了一圈蝴蝶结。
做完这一切后,她认真端详片刻,觉得整体不够和谐,便转身趴在他背上,给每条狐尾也打上蝴蝶结。
江陵感受到她的动作,想象一番自己的模样,一时有些头痛:
“这样真的好吗?”
她乐得自在,笑嘻嘻回道:
“要你管,反正我喜欢。”
“我喜欢”这三个字,令江陵砰然心动,他无法抗拒,干脆闭了嘴,由着她去好了。
别人的眼光,哪有她的心意重要呢?
一人一狐就这样落在了天山雪林里。
七剑阁四季如春,荒山春夏秋冬分明,虽冬日里也有积雪,可没几日,便化进潺潺小溪里去了,像天山雪林终年覆雪之地,她从未来过。
林间有几只白狐在雪里落下一串梅花印,见了江陵,有些开心地奔过来。
“少……”
视线落在狐狸那一身粉色蝴蝶结上时,失了语。
不确定,再看看。
江陵幻化出人形,她编的那些蝴蝶结暂时便被隐匿起来。
“少主!已经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你没来和我们玩了呀!”
小白狐开心地原地打转,
“你还记得吗?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你抓了个道士,他现在还被关着呢!”
“道士?什么道士?”谢扶玉在一旁问道。
“没什么,一位仇家而已。”
他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我这回回来,是有正事,你们先自己玩去,过几日给你们带灵果吃。”
“好!”
几只小白狐听话地跑远。
江陵同谢扶玉介绍道:
“它们是还未化形的雪狐,天山雪林里的本土物种。因毛色天生适合在雪地里生存,天敌较少,故而灵修一事上,便惰怠些。”
她望着狐耳上的红尖色,道:
“难怪妖王是赤狐,在这样白茫茫一片里长成这般鲜艳的颜色,若是不强大,怕是早死了。”
他笑笑:“是啊。”
说着,迎面飞来一只赤红羽毛的鸟。
“是你?!”
他与谢扶玉两人异口同声,接着互相往后跳开一步,一时剑拔弩张。
“二百年前,就是你啄伤了我的腿!”
“那还是你先拔了我的毛呢!再说……你师父不是已经提剑来寻衅滋事了吗?我后来可躺了三年呢!”
“赤羽,你来这儿做什么?”
江陵清了清嗓子,打断了两人的唇枪舌剑。
经他一提醒,赤羽摇身幻出人形,涨着一张通红的脸哼哼:
“妖王感知到有人闯入了天山雪林,让我请她过去。”
说罢,他慎重地瞥了江陵一眼:
“还特地嘱咐我,莫要让你跟着。”
江陵一愣,下意识将谢扶玉拦在身后:
“为什么?你上次不是还说她想见我?”
赤羽上下扫了扫两人:
“上回是上回,当下是当下。你上回不也不见她吗,她这次不想见你,也是理所应当。你还怕她吃了她不成吗?”
“也不是不可能。”
“我没事的。”
她在身后反握了握他的手,安慰道。
赤羽撇撇嘴:
“她才懒得吃人肉。还是个两百岁的,听起来就很老,哪有新生的婴儿嫩啊。”
“哎我发现你真的欠打。”
谢扶玉提着剑便想去拔他的毛。
江陵拽着她,面不改色反驳赤羽道:
“你已经四百多岁了,她怎么没再换个年轻俊秀的亲卫在身边啊,定是这些年她疏于这方面,待我这些时日好好挑几个,给她送去。”
“难道我不年轻俊秀吗?”
谢扶玉瞥了跳脚的赤羽一眼:
“都吹了四百多年的风,毛都快吹秃了吧?难怪随便一揪,就能揪掉好多”
“你……哼!”
他说不过谢扶玉,转身去问江陵,
“少主,你也是,我这些年在你们两人之间转圜,我容易吗我?你就这样向着外人?”
“她可不是外人。”江陵笑道。
她是你未来少夫人。
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只见谢扶玉打断道:
“啊对!”
她想起放在乾坤袋中的师徒协定,拿出来拍在赤羽面前,大放厥词:
“你看见了吗,他是我徒儿!俗话说得好啊,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按辈分算,我与你家妖王是该平起平坐……”
江陵语塞。
“哈哈哈……”
林间蓦地响起一串轻快若银铃的笑声,
“还第一次有人敢放肆扬言,与我平起平坐。”
平地便起了一阵狂风,瞬间遮蔽了众人视线。
糟了。
江陵伸手想去牵着她,却只摸到了一个比她粗壮许多的手臂。
风尽,视野渐渐开阔,他牵着赤羽面面相觑。
“让她胡说八道,这下被妖王捉去了吧?”
“说,她要带她去哪儿?”
他神色肃然,不似玩笑。
“不知道。”赤羽摇摇头,“妖王本是让我带她去内殿的,可她突然掳人而去,定不会回我知道的地方。咱们……找找?”
*
神界,□□的妖族之镜前。
原本镜中呈现的清晰画面忽地落入一片黑暗。
“就差最后一步。”陆离摇了摇头。
“我已经告知她第六颗剑魄就在江山月手中。”玉凌烟道,“她若是还惦记着摇光的好,她定会拼命去拿,就像……从前那般。”
“那她若是不拿呢?”陆离幽幽抬眼,银色眼睫似是落入了冰雪。
“横竖最后一颗剑魄在您手中,她若是不拿,您随时可以要了她的命,夺了她手中的七星剑,与江山月最后一搏。”
玉凌烟定声道,
“只要江陵不死,江山月死了,摇光就一定能回来。”
*
谢扶玉不知道被那阵妖风卷进了什么地方,等她回过神来,周围却尽是红绸。
紧接着,一双系着繁复金饰的赤足映入眼帘,肤如凝脂,洁白无瑕,圆润的指甲上涂着艳红丹蔻。
她一点点往上看去。
只见女子一身耀目红裙,细腰盈盈如柳,一双秀美的锁骨上点缀着金赤色的花纹,像翩然起舞的鸢尾蝶。
她坐在她面前,暗红的妖瞳含着玩味,懒懒地倚着矮塌,连说话的声线都显得格外妩媚婉转: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岁月并没有在这位美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谢扶玉自诩见过不少美人,但是如此摄心夺魄的,仅眼前这一位。
纵然江陵的容色如此出众,与他母亲比,仍有一分逊色,也难怪会惹得神君如此难忘,被她骗得团团转。
她移开目光,不自在地揉了揉衣角:
“那个……我其实已经活了很久了,而且我很爱干净,没有口气。漂亮姐姐,啊不,妖王殿下,这是……什么地方?”
她下意识说出这句话后,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算是她第一次见到江陵家中的亲人,怎么能如此失礼?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有人喊她漂亮姐姐,她还是极开心的。
江山月有些懵,却仍是耐着性子解释:
“我割裂空间,随意建了个妖境罢了。除非我死,否则无人能进来,至于你嘛……自然也出不去。神界有法宝可以窥视六界,我不愿你我之间的谈话,被他们听见,你明白吗?”
谢扶玉点点头。
她勾唇一笑,往枕席上一靠。
“听说……你是来杀我的?”
江山月的衣衫仅是一层薄纱,咽喉与心脏处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谢扶玉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