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学校,每走一步,都会想起我和林初见曾从这里走过,在这里,他曾多么的爱我。

情人湖前,还是有那么多情侣,我依旧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

那一晚,我伤心绝望的那一晚,我爱的男孩和别人在一起,忘记了我。所以黎鸽啊,你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呢?你究竟为什么还是放不下啊!

不就是一个林初见吗?

不就是一个曾经宠你爱你到无法无天的林初见吗?

那都是……曾经了!

是啊,那都是曾经了。曾经再怎么美好都改变不了现实的残忍,我和他早就分手了。

我闭上眼睛,痛苦得蜷缩起来。

最后我迷迷糊糊睡着,模糊中,似乎是有人抱起了我。

是谁呢?

我说:“喂,不要救我了,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想再去面对那些人。”

我说:“对不起,我那么爱他,没办法忘记。”

我说:“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呵呵,一次一次地说放弃,又一次一次地食言。”

我听到抱着我的那个人说:“黎鸽,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那个叫林初见的男孩对我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我不想再听了。如果觉得对不起我,为什么他没有好好爱我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只爱我呢?”

林初见,我爱你啊!

醒来时,我躺在宿舍的**,易甜说,是林初见送我回来的,他怕我受凉发烧,在床边守了我一夜,刚走,如果现在去追,还能追上。

我从**跳起来,鞋都顾不上穿飞奔下楼。

他的身影还在视线之内,只要我一喊,他就会听到。

我嘴巴张开,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喊了,他听到了,又能怎样呢?我们都不是最初的我们了。

我颓然地蹲在地上,忍不住号啕大哭,心里一遍遍地说着,说好了不再爱,为什么我又痛了呢?

以前看过很多爱情故事,里面的男女总是相爱的,哪怕遭遇挫折,最后也会走到一起。

我向往爱情,以为自己会是爱情的主角,渐渐地我发现了,原来我是那个悲剧的女配。

不过是想简单地爱一场,不过是想简单地被一个人爱,仅此而已。

谁知道,简单往往才是最难的。

04

我把自己关在宿舍,像蜗牛一样缩在壳里,不想出门,甚至都不想看到阳光。

易甜每天陪着我,早餐、午餐、晚餐一顿不落地让黎秋阳送过来,他们像是盯小孩儿吃饭一样,逼着我一口口吃下,才准许我继续回到**。

看着这样的他们,我渐渐找回丢失的理智,恢复精神。

折磨自己,永远都是一件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我不愿让他们痛。

强打起精神,人也渐渐地没那么懒散了,开始尝试着去碰触阳光,接收周围一切的信息。

“姐,今晚酒吧有笔很大的生意要谈,你也知道,让我搞乐队我懂,但是说到谈生意,我和合伙人都有点头疼,你能帮我去看看吗?”黎秋阳小心翼翼地说,时不时抬头瞟一眼易甜,生怕哪个字戳到了我的悲伤神经

见我没说话,他又补充说:“我就是随便说说,你要是没精神的话,就不要出门了,我去想办法。”

“我也应该出去透透气了。”我朝他笑笑,然后看着易甜问,“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当然!”

谈生意的地点就在黎秋阳的酒吧包厢里,把我们送进去之后黎秋阳说客户一会儿就到。因为是白天,酒吧里只有黎秋阳和酒保两个人,他们要准备开店的事情,无暇陪我们一起谈。

客户是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戴墨镜的保镖。

一看这架势,我和易甜还以为自己遇到黑老大了呢!

“您好,我们是酒吧的代理人,我叫黎鸽,这是易甜。”我客气地介绍着自己身份,坐在了客户对面。

男人看了我们一眼,点了点头。有墨镜遮挡,看不到他的眼睛。

这是一个电视台的合作项目,说是要找黎秋阳的酒吧建立一个长期合作。如果合作好了的话,这对酒吧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毕竟我在传媒圈混过,对这种事情,我谨慎不少。

结果坐下之后,对方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像看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我和易甜。

“李先生,我们可以谈一下合作细节了吗?”我试探性问。

“合作细节可以放一放,我想问你们酒吧里的美女都像你们这么漂亮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或许可以来谈一下别的合作。”中年男人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李先生,看来你们没有合作的诚意,既然如此,我们先走了。”

我想拉着易甜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谁知两个保镖冲了上来,拦住了我们。

“李先生,咱们是来谈生意的,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坐在沙发上的那个胖男人说道。

“我是想和两位小姐好好谈啊,但你们似乎不想跟我谈了。”胖男人露出一抹色眯眯的笑。

我拉着易甜往后退了一步,靠着以前在职场上谈判积累下来的胆子,尽量沉着地答道:“我们想跟您谈的是电视节目场地合作的生意,对别的生意没有兴趣。如果您想好好谈,就容我把咱们的总经理叫过来一起谈。”

“不用啦,我就想先和你们谈谈。”胖男人忽然面露凶光,站起身一把将易甜拉了过去。

易甜又惊又气,一巴掌甩到胖男人的脸上。

胖男人大概是没受过这样的待遇,气得将易甜一把甩到沙发上,指挥着两个保镖:“死丫头,竟然敢打我?把她们两个给我抓住!”

那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得了令,齐齐去抓易甜。我慌了神,扑过去一边大喊救命,一边护着易甜。

在隔音效果极好的包厢里,我和易甜吼叫只是浪费力气。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心还是跳得极快。

“秋阳!黎秋阳!快来救我们!快来啊!”易甜突然疯狂地挣扎,大叫起来。

看到她口袋里手机露出的微光,我明白了,跟着尖叫,一声比一声高。

“把她们抓住,我要好好看看她们有多大的能耐。”胖男人终于摘下了眼镜,色眯眯的样子恶心至极。

“嘭嘭嘭!”几声巨响之后,包厢的门三两下被人用外力破坏,黎秋阳冲了进来。

胖男人有些慌神,对着保镖大喊:“给我打!”

“姐!”黎秋阳喊着我的名字把我从保镖的手里抢出拉到身后,他的脸上也受了一拳。

黎秋阳和酒保两个人面对两个职业保镖,终究是处于劣势的。但不管什么情形,我始终被黎秋阳护在身后,没有受什么伤,倒是易甜,因为黎秋阳的动作慢了一点,手臂上被划出一道口子。

“黎鸽!”

我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个人冲进了混战中和黎秋阳一起,与保镖们厮打在一起。

林初见!他怎么会来?

看清楚来人之后,我的紧张竟然渐渐舒缓下来。

“快住手!我已经报警了!”林初见边打边说。

听到报警两个字,胖男人停下了手,命令说:“快点走。”

然而那两个保镖已经打红了眼,听到林初见说报警,其中一个高一点的拿着一个啤酒瓶就冲林初见的头重重砸了下去。

“啊!”我看着即将落在林初见头上的酒瓶想要阻止,却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初见生生挨了一瓶子。

大概是意识到那一瓶子砸重了,胖男人一行人迅速地溜了。

混乱过去,黎秋阳的衣服上全是酒还有血,而林初见因为头被打了一瓶子,躺在了血泊里。

我扑上去眼泪哗哗地流:“林初见,你看着我,你不能出事儿啊!听见没有,林初见!”

医院病房外,我和易甜焦急地等待着,她们已经进去了很久。

易甜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断给我安慰,我却始终没有办法放下心来。

包扎好的黎秋阳跟我们会和,见到易甜手上的伤口,他低着头愧疚地说:“易甜,对不起,刚才……刚才我……”

在危急的情况下,他最先想到的还是把我保护起来,而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

即便是我,易甜也是没办法轻易释怀的。

一想到易甜会难过,我的情绪也愈加低落,丝毫没意识到徐娅心在一旁满眼恨意地看着我。

直到徐娅心冲上来“啪”地一声,重重地扇了我一巴掌,我才在脸部火辣辣的痛感中回过神来。

我震惊地看着徐娅心,眼前的她像斗鸡一样瞪着我喊:“黎鸽,你是不是要毁了我的家你才开心!你自己的家庭被小三毁了,你就要当小三毁了我的家吗?”

“你说什么呢?”黎秋阳一听就怒了,要不是我拦住,他又会冲上去。

“姐,你为什么每次都要拦着我!”他不解地看着我,在看到我坚决的眼神后,他低下了头,“这次的事情都是我惹的,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

“秋阳,你要做什么?秋阳……”

黎秋阳负气离开,易甜怕他出事也跟了出去,留下我和徐娅心两个人。

我没有力气和徐娅心计较那一巴掌,转身坐回到长椅上,焦急地看着急救室的灯。

“黎鸽,你非要脸都不要地这么待在这里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一个恶心的小三?”

“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他没事我就会走。”我淡淡地说,不再理会她。

“黎鸽,你是不是太不要脸了?把别人的未婚夫弄到住院,还这么死皮赖脸地待在这里!”

“黎鸽,我说话你听到没有?你给我滚!”

“黎鸽!”

徐娅心在我耳边一直咆哮着,护士出来提醒了几次之后她才安静下来,一直瞪着眼睛看我,恨不得把我吃掉一般。

看着急救室的灯,我的内心无比焦灼,火烧一般。徐娅心被提醒之后就一直在我面前来回踱步,看来也是着急的。

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林初见被护士推出来,我慌忙迎上去。

林初见脸色苍白地躺在**,眼睛半睁着,也不知是醒还是昏迷。

我放在他床边的手被拉住,他喑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黎鸽……幸好……你没事儿。”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在这种时候他担心的还是我的安危,这不是爱,那还有什么是?

我抬头,想着要跟徐娅心谈谈,却看到她低着头抚摸着小腹,表情似笑非笑。

我知道她这是在提醒我,提醒我关于肚子里那个孩子的一切,提醒我,林初见再也和我无关。

我挣脱开林初见的时候,抬起胳膊抹了一下眼泪,转身离开。

05

那次混战之后,黎秋阳像疯了一样查那个跟他谈生意的人的背景,没想到在一次跟踪的时候,竟意外发现了周瑶和那件事情背后的其中一个大老板一起从酒店出来,还特别亲昵。

黎秋阳这次没有冲动地把事情直接闹大,而是找到我和易甜问到底该怎么做。

我们三个坐在午后的咖啡厅里,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只能听到勺子碰触杯壁的叮当声。我和易甜都沉默了,毕竟周瑶曾是我们的好朋友,如今她变成这样,实在不知从哪里说起。

“怪不得她最近的工作机会那么多,出手也相当阔绰。”易甜感慨。

我点点头:“陆岩虽然家里条件很好,但是周瑶是他心里的白月光,他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地爱着周瑶,为了她可怜的自尊,总是各种讨好,生怕一不小心就伤到了他。这段感情于他而言是那么的纯洁,他怎么也不会送钱这么庸俗的东西。”

想起陆岩在和周瑶恋爱后高兴的表情和灿如繁星的眼睛,我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痛。

“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陆岩了,我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想了想,做出了一个这样的决定。

黎秋阳和易甜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或许有一天陆岩知道了真相会埋怨我们吧!

这世上,再纯真的感情,也终究被世俗的尘土掩埋。

想到这里,我不禁觉得有些悲哀。

黎秋阳依旧疯狂地寻找着,有一点点蛛丝马迹都要跑过去确认一番。用他的话说是,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我和易甜,绝对不允许。哪怕我们两个都在强烈阻止,也没有办法停下他寻找的脚步。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是见不到他的,每次都是乐队的人跟我们说,秋阳又出去了……秋阳还没回来……

电话打过去除了占线就是我现在在外面,有什么事儿等我忙完这一阵儿再说吧!

久而久之,我和易甜都有点累了。

最近一次见他是在林初见的感谢宴上,林初见出院,黎秋阳为了感谢他,特意包了一个包厢请他吃饭,同时还请了陆岩和周瑶。美中不足的是,林初见身后还站着一个徐娅心,我有预感,这顿饭依旧不会太平。

见到我,徐娅心冷笑了一下,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林初见身边,也不像往常那样张牙舞爪地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招惹我,安静得不像话。

我不再看她,转头看向周瑶时,我的心情有些复杂,想起黎秋阳曾跟我说过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似乎是感觉到我在看她,她转头对我笑笑,已没有初见时的那股青涩,更多的是世故。

“初见哥,谢谢你那天救我,我无以为报,先干为敬。”因为还没有找到那伙人的关系,黎秋阳的表情还有些阴沉,也只有在林初见面前,才能看到一点点灿烂的笑。

他是真的很感谢林初见的吧,毕竟是他的帮助才救了我和易甜。

我却不太敢去看林初见的眼睛,脑子里总回想起那天那句“还好你没事儿”,还有徐娅心摸着肚子的样子。

太过矛盾的感情让我这段日子里都没有办法去看他,最多远远地看一眼,不敢上前。易甜总是劝我,让我试着去放下。

如果放下那么简单,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男人的酒局总是喝酒比吃饭多的,或许是为了发泄,没过多久黎秋阳就醉了,他红着脸,傻笑着看着在座的大家,一个挨着一个地感谢。

“谢谢黎鸽,让我有了姐姐。”

“谢谢易甜,让我有了爱人。”

“谢谢初见哥,救了我最爱的三个女人之二。”

“也谢谢陆岩哥,今天肯来我的饭局,当这个陪客。其实陆岩哥我一直很羡慕你,真的很羡慕。你这个人那么纯粹,那么真实,身上一点有钱人的毛病都没有,特别容易亲近。但是……但是你怎么就识人……”

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和易甜都慌了,也不顾椅子碰伤自己的腿,立马站起来拉住他,提醒说:“秋阳,你喝醉了,别说了。”

“易甜,黎鸽,你们让我说,让我说……”黎秋阳是真的喝醉了,完全不顾我们的阻拦。他推开我们的力气特别大,尤其是挡在前面的我,要不是林初见在后面扶了我一把,或许我会摔倒在地。

我宁可自己真的摔倒了,摔疼了,或许对我的心疼会阻止黎秋阳接下来要说的话。

等我从林初见的怀里站起来,再上前拦着时,已经拦不住了。

醉醺醺的黎秋阳伸出右手指着周瑶,大声指责说:“你!你这个女人!陆哥对你那么好,为什么你还要和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不清不楚?”

“黎秋阳!你喝醉了别胡说!”我大声喝止他。

“我没胡说,我亲眼看到她和一个胖子从酒店出来,还搂搂抱抱的,我亲眼看见的。”

我不敢去看陆岩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周瑶。

易甜绝望地看着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都知道,拦不住了,事情已经朝着我们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着,我们无能为力。

空气在瞬间凝结,周围的一切就像是被时间停滞住一样,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最先说话的是陆岩,他颤抖着,轻笑一声:“秋阳,今天是庆祝初见出院,不要乱开玩笑。”

然后是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周瑶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转身,还没迈出步子,右手手臂被陆岩拉住,他颤抖哽咽着问:“这都不是真的对吗?”

周瑶没有说话。

陆岩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清楚,这样的沉默代表了什么。

这种时候,我们是外人,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办法多说任何一句话,一个字。

“周瑶,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陆岩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形容陆岩此刻脸上的表情,悲伤、难过已经不足以形容。

原来人在痛到极致时,表情是这样的……悲怆。

周瑶还是张嘴了,她冷笑着,鄙夷地看了在场所有人一眼,淡淡地说:“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为什么还要追问?是不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真的那么重要?”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缺钱我可以给你啊,缺东西我可以给你买啊,我都可以啊,为什么一定要是别人?”陆岩颓然地站在那里,每一个字仿佛带着血一般淋漓。

周瑶的表情依旧是那个样子,冷笑着,可是话说着说着也开始哽咽了,她说:“你还记得你生日吗?你知道我站在包厢外面听着你们里面的人讨论着我这个农村人会送什么礼物时的心情吗?你们瞧不起女生手工做的礼物,瞧不起农村人,偏偏,我又是农村人,我的礼物又是手工做的。那时拿在我手里,就像是一块冰块一样,让我如坠冰窟。陆岩,你知道吗?在我把礼物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瞧不起。”

“不是那个样子的,我们没有瞧不起你,那只是大家在开玩笑而已。”陆岩慌乱地解释。

“玩笑?”周瑶依旧倔强着,笔直站在那里,若不是一行眼泪落下,我真以为她心如铁石,“陆岩,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玩笑的。也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用玩笑来当借口,有些话说了就是说了,伤害一旦造成,任何借口都没用。”

陆岩依旧不肯死心地拉着她,一遍又一遍地说:“瑶瑶,只要你说一句不是真的,我就信你。真的,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好不好?”

最后那一句,近似乞求。

“我爱你啊,我那么那么爱你。”陆岩崩溃着上前抱住她,紧紧抱着,“瑶瑶,只要你说不是,只要你说一句不是真的,我们就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快乐,你说一声好不好。”

“对不起。”周瑶推离他的怀抱转身,离开时,她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眼里迸发的怒意让我浑身发凉。

她扔掉那份礼物时,我就在她身边。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因为林初见而难过,又或者我不去计较自己的难过懂得去安慰当时受伤的周瑶,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陆岩和周瑶就还会好好地在一起?

“黎鸽,你早就知道了对吗?”陆岩问我。

我点点头。

“黎鸽,你没有骗我对吗?”陆岩眼里含着泪,望着我,他殷切的眼神,在等待我说我骗了他,可是我不能。

我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陆岩,我们认识的他,是意气风发的大少爷,而不是卑微进泥土里的爱情输家。

“啪啪啪……”周瑶走后,徐娅心站起来鼓掌,“好一出姐妹情深啊,黎鸽,今天这顿饭其实你就是为了你的好姐妹准备的吧?啧啧,看不出来心机够重的呀!”

“徐娅心,你闭嘴!”陆岩大声吼,“今天本来就没请你,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滚!”

“黎鸽,我们先走了。”林初见拽着徐娅心出门,走出去好远还能听到徐娅心的叫嚷。

陆岩颓然地坐在椅子上,眼神无焦距地看着门口,那是周瑶离开的方向,也是他爱情离开的方向。

年少时的爱情以这样的一种方式作为结束,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一个别人无法帮助释怀的打击。

06

那次饭局之后陆岩就沉寂了,朋友圈几乎看不到他的影子,有时候大家聊起,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至于周瑶,她彻底搬出了宿舍,我们再也没有见过。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见到周瑶,那样至少黎秋阳还不会出事。

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我再一次在警察局里看到了黎秋阳。

我和易甜站在大厅,一个警察跟我说:“你弟弟这次是抢劫和故意伤人,人家要起诉,你们有心情在我这儿磨时间,不如趁早去给他找个好点的律师。”

黎秋阳依旧没有放弃去找那件事情幕后的人,在查到包养周瑶的那个大老板是幕后老板之后,尽管我们拦了很多次,他还是没有忍住去找了那个老板,一拳下去,一群人围上来,周瑶声色俱厉地指责黎秋阳要抢劫,还打了自己的朋友。

然后,他就被扭送进了警察局,而我们不得不再来这里一次。

听到“抢劫”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和易甜都懵了,异口同声地说着不可能,可在知道周瑶是人证时,突然就懂了,她是那么的恨我们,也就是大老板只挨了一拳,要是打得重,怕是黎秋阳要坐很多年牢了。

为了黎秋阳,我再一次坐在了警察局的长椅上,周围是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马路、熟悉的一切。

上一次的事我还能通过林初见来解决,这一次,说实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鸽,我们能找林初见吗?他们家那么有钱,应该认识律师的。”易甜小心翼翼地问我。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有些难过,明明是迫在眉睫了,她还因为顾虑我的心情而小心翼翼。

我抱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一定会把他捞出来的,一定。”

我找到一个角落蹲在地上给林初见打电话,不能站着,我怕被拒绝时候会难过得倒下去。电话一声声响着,我也害怕会有一个女声告诉我,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

在响第五声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林初见低声的一句“黎鸽”,我差点哭出来。

我蹲在那儿颤抖着说:“林初见……黎秋阳被警察抓了,警察让我们找律师,我……我……”

“你先别哭,先冷静地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地跟我说话,安抚着我的情绪说。

像以前那样,只要他这样轻轻地跟我说话,我就能立刻冷静下来。

女生在面对自己爱的人的时候,就会这样,他的一句话可以让自己波澜起伏,一句话又能让自己安静沉稳。

只要他在,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事儿。

“黎秋阳找到上次要欺负我和易甜的老板,把人家揍了。当时周瑶在场,她指认秋阳抢劫。”

“周瑶吗?”林初见沉吟了一下,说:“黎鸽,这件事情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求周瑶,如果她肯站出来帮黎秋阳说话,那么什么事儿都会没有。但是……”

“我去。”没有等他说话,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转头看看易甜,她的表情也跟我一样地坚定。

“你们先去试试也好,不过就算对方不答应你们也不能着急,知道吗?”林初见的话像是清泉水一样给烦躁的我带来一丝清凉,“去之前先回去洗个澡,让自己精神一点儿,我去跟陆岩商量一下,记住,千万别和周瑶争执,不然适得其反。”

“嗯。”我点点头。

周瑶见我们的时候正在林初昱的公司谈事情,我们站在楼下仰望高楼时,我的心里有些复杂,这里也曾经是我工作,是我追求梦想的地方。

我们被邀请进林初昱的会议室。周瑶穿着价值不菲的职业套装,端着红酒杯站在我们面前,手轻轻摇动着红酒杯,动作优雅至极,谁能想到,这曾经是一个农村姑娘,是一个说话大声都怕吓到别人的女孩儿?

当然,我也不懂,什么时候,林初昱的会议室里可以喝酒了。

“周瑶,我们今天来是为了……”

“黎秋阳对吗?黎鸽,回去吧,不可能。”她坐在那里,像个女王一般睥睨众生。

“周瑶,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曾经是好朋友的份上帮我们这一次,只一次。”易甜也放低了姿态恳求说。

“噗——”一杯红酒泼在了易甜的脸上,周瑶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酒杯碎裂在我的脚边。

她冷笑着问:“朋友?易甜,你是在跟我说笑吗?朋友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被包养?别搞笑了,你们之所以曾经跟我当朋友,不过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同情我,你们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快感,而我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就像是路边快要饿死的猫猫狗狗,激起了大小姐们的同情心。”

“啪。”纵然我千叮万嘱,易甜还是没有忍住打了周瑶一个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后,林初昱推门而入,他无视的从我身边经过,当我是空气一般。

“你没事儿吧?”林初昱关心地问周瑶,“要不要让我派人帮你去买点消肿的东西来?”

她看着我们,眼中的恨意更浓:“告诉你们,想让我帮黎秋阳,不可能!滚!”

很久没见林初昱了,没想到他对我完全视而不见,反而非常关心他曾经一直都看不上眼的周瑶。

我觉得可笑极了,周瑶变了,就连林初昱也变了。

这个世界变得太快,我都快跟不上了。见周瑶决绝的态度,我和易甜再在会议室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从林初昱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低着头,要是我能看清楚他当时阴谋得逞般得意的眼神,那我大概也不会对一切变化都懵懂无知。

离开会议室,我有些绝望,易甜有些后悔。

就当我们两个彷徨无措的时候,林初见的电话就像是黑夜里的曙光一般,给了我们希望。

他说,他和陆岩找到了那个大老板,把事情摆平了。

有钱人的世界是我们所不懂的。

他们总能七拐八拐地找到另一个有钱人,而这个人刚好又和被打的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一句话、一个眼神就可以轻易把事情解决。

明明是我和易甜想破头都做不来的事情,只要一个下午,就解决了,不费吹灰之力。

黎秋阳出来后,拉着林初见的手,感激地说:“如果你是我的姐夫该有多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林初见是他的姐夫,他或许能够稍微心安理得地接受林初见的帮助。

可是不可能了。

我抬头看林初见,他黯然地站在那里,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让脸上的晦暗更加不明。

黎秋阳从拘留所出来,易甜为了帮黎秋阳洗一洗晦气,约了大家在饭店吃饭,可是我们在那里等了很久也只有林初见一个人来了,也仅仅是来了一小会儿,因为不到几分钟,徐娅心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就把他叫走了。

至于这件事情的大功臣陆岩,他根本没有心情聚会,也没有来。

最后依旧只有我们三个人。

07

回去的路上,我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们都心神疲惫。

黎秋阳说他这么久都没怎么管酒吧的事儿,现在回家去也不知道干吗,想去酒吧看看。我和易甜心情不好,也想着陪他一起去酒吧看看好了。

从我们所在的位置去酒吧的路上有很长一段特别偏僻的路,路灯常年不亮,每次我独自走过的时候都提心吊胆。

我拉着易甜的袖子,易甜拉着黎秋阳,正当我们三个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摔倒时,眼前出现了五六个叼着烟的人。

没有灯,看不清他们什么样子,只听到有人说:“老大,就是他们。”

“给我上。”

对方至少五六个人,而我们只有三个,还有两个没什么力气的女生。我们还来不及想清楚发生了什么事,黎秋阳就立马拉着我们往马路的方向跑。

黎秋阳跑得太快,我一时跟不上,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人还在追,黎秋**本没多想,直接把我背了起来,叮嘱身边的易甜说:“我背着黎鸽,你跟着我跑,只要我们跑到大马路那边,他们就不敢怎么样了。”

“好。”易甜气喘吁吁地回应。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黎秋阳背着我疯一样地跑,顾不得回头,生怕一停下来就会被追上。

漫长的黑暗和奔跑后,我们终于在一家便利店门前停了下来。黎秋阳气喘吁吁地说:“易甜,我们安全了。”

身后却没有易甜的声音。

我从他的背上下来,到处寻觅始终见不到易甜。

“她没有跟上来……”我崩溃了,看着黎秋阳,他也懵了。

“姐,我回去找易甜,你先报警!”

黎秋阳苍白着脸往后跑,我摸出手机哆哆嗦嗦地给警察打电话,我带着哭腔说:“你好,这里是建设路33号,我的朋友出事儿了,请你们快点来……快点来!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你们一定要快点……一定要快点……她不能出事的,你们快点啊,求你们了……求你们了……”

然后我给林初见打电话,我说:“林初见,你快来,快来……”

附近就有个派出所,警察来得很快。我坐在他们的车里,沿着街道一点点往后搜寻,最后在一个狭隘的胡同口看到了抱着易甜的黎秋阳,他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一尊雕像。见到我,他的嘴角动了一下,一句话都没说。

头发凌乱的易甜把头埋在黎秋阳的胸口,身上盖着他的外套。露出的小腿脏兮兮的,带着斑斑血迹。

我手忙脚乱地开车,下车时,不小心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痛的感觉,爬起来蹒跚着奔到他们身边,轻声喊:“易甜。”

她终于肯转出头看我一眼,红肿的眼睛、青紫交加的脸,还有嘴角的血迹,都让我痛得说不出话来。

易甜说:“黎鸽,还好不是你。”

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我蹲在地上,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黎鸽。”赶来的林初见抱着我,紧紧地抱着说,“黎鸽,别哭。”

警笛声、救护车声交织出我此生无法磨灭的噩梦。

我攥着林初见的衣襟,泪流满面地抬头问他:“为什么不是我?”

他没有回答我。

医生说,易甜身上有很多伤痕,易甜之前应该是被虐打过。

警察说,那几个小混混已经抓住了,他们承认那天晚上的事儿就是他们干的,但他们说,就是看到我们两个长得不错,起了色心,背后没人指使。

听到这些话时,黎秋阳一拳砸了墙上,骂了一句:“去他的没人指使!如果让我查到是谁干的,我一定不会轻饶他!”

住院后的易甜沉默了,她每天都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我们端来饭她就吃,倒好水她就喝,不会拒绝,也不会跟我们有过多交流。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看着窗外,偶尔会问我一句:“黎鸽,你说今年会下雪吗?”

我说:“可能会的吧!”

她的脸上有了点向往的表情,接下来的话又让我泪流满面。

她说:“雪真白啊,真干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