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军这一次攻城失败是建国以来都及其罕见的,尽管主要进攻兵力都是协从军,但指挥官却是乾国的大将,一个时辰之内不但损失了大量的攻城器械,还损失了七八百人。
这件事情也让赵俊生认识到南朝宋国还是有人才的,有些人还是有血性的,并非是所有人都懦弱不堪。
同时,他也意识到乾军上下将士这么些年来一直都在打胜仗,这胜仗打多了,兵将们就容易骄纵狂妄,特别是在与南朝军队作战时对他们很轻视,这种思想非常的危险,有鉴于此,赵俊生召集军中上下将校,包括伍长在内的军官开会敲警钟。
苏戟成了一个反面教材,赵俊生把他的例子在军中说了好几天,严厉斥责和警告将校军官们要去掉骄傲自大的风气,苏戟是既羞愧又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攻破面前这座城池。
就在赵俊生在整顿军中风气的时候,黑衣卫传来的消息。
林敬辉向赵俊生报告:“将军,方才收到不力战况,数日前鲁爽将军久攻夷陵不下,随后南朝援兵抵达,双方进行小规模战斗两次,不分胜负,但随后天降大雨,因后勤补给出现问题,军中粮草多被雨水淋湿,出现发霉的情况,军中将士吃了出现中毒现象,上吐下泻,将士们战力大减,鲁爽将军不得不率军撤退,好在我军有骑兵殿后,宋军骑兵数量少,不敢穷追不舍,我军正在向秭归撤退,但宋军正在步步紧逼!”
赵俊生眉头皱起,天降大雨?自然因素,非人力可以抵抗!
“来人,宣公卿大臣和将军前来议事!”
不久,接到宣诏的众臣和武将们纷纷赶来。
赵俊生把情况说了一遍,问道:“情况就是这样,诸卿以为我朝当如何应对?”
大臣高远站出来拱手道:“陛下,鉴于目前的形势,臣建议下令让鲁爽带兵直接退守永安,那里地形险要,又有雄关险隘,只用少量兵力就可以抵挡宋军的进攻!”
“陛下,臣不同意,我军向来只有进攻,没有防守,一旦退守永安,我军士气必泄!”大臣吴大同站出来高声说道。
赵俊生问东方辰:“国师怎么看?”
东方辰想了想说道:“陛下,虽然以现在这个季节,雨水不会下太长的时间,但将士们多有吃了发霉的军粮而生病,他们恢复战力和士气都需要时间,而宋军显然不可能给他们时间,所以现在退守永安是最可行的办法!”
赵俊生看向郦嵩:“郦卿,你是什么想法?”
郦嵩想了想站出来拱手道:“陛下,国师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退守永安,否则即便我军兵力人数多于宋军,只怕也会因为多数将士生病而无法取胜,甚至可能大败!但是这样做有一个问题,一旦退守永安,宋军堵住关隘外面,我军再想出关东进就不太容易了!”
东方辰却说:“郦公别忘了,陛下已下旨命司马楚之和梁翼集结兵力威逼襄阳和淮南,倘若南朝的北方边境危机,建康方面会不会下令援军撤回增援北方?”
东方辰说的听上去还是很有道理的,可赵俊生仔细一想,除非南朝的北方防线被司马楚之和梁翼攻破,否则南朝方面岂能轻易调回这增援川蜀的五万人马?他们甘心把川蜀拱手让人,而且一旦调回这五万援兵,夷陵怎么办?
赵俊生转过又一想,如果此时鲁爽不撤回永安,以鲁爽大军现在的情况而言只怕十有八九会战败,毕竟五万大军有多数人食物中毒,这个情况根本不适合交战,战必败!不退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经过一番权衡考虑,赵俊生下令:“以最快的速度传旨给鲁爽,让他退守永安,特别要扼守水道,不许放一条南朝的船只进川蜀!另外,从咱们这里抽调一些军医过去支援鲁爽大军!”
“诺!”
赵俊生又看向苏戟说道;“苏戟,朕最多再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内必须破城!”
苏戟站出来抱拳咬牙道:“臣遵旨!”
距离上次攻城战惨淡收场已经过去了四天,距离赵俊生给苏戟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只剩下把八天时间了。
这两天来,苏戟这边毫无动静,赵俊生和所以公卿大臣都在等他。
这天夜里,赵俊生正在批阅重要奏章,一个御前侍卫走进来禀报:“陛下,苏将军求见!”
“宣他进来!”赵俊生说完放下了笔,合上了奏章,看着苏戟走进来。
苏戟在御案前站定抱拳躬身道:“陛下,臣制定了一个新的攻城,特来向陛下禀报!”
赵俊生抬手:“说说看!”
“诺!”苏戟答应,当即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赵俊生静静听完,仔细想了想,这个计划虽然有一些问题,但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是可以完善的。
他点头道:“好,朕同意你这个攻城方略,你放手去做吧!”
次日,乾军征集大量流民,这些流民挑着扁担箩筐,拿着锄头开始干活。
城墙上的观察哨发现之后立即禀报,只因流民们所在的位置距离城墙还有一些远,仅仅站在城墙看不到,只有哨塔上的观察哨才能看见,陈宪和叶同章二人听到报告之后立即爬上哨塔观察。
在东北方向数里之外,大量流民正在挥汗如雨,叶同章疑惑道:“上次乾军的大量攻城器械被烧掉之后,这些天他们都没有攻城了,今天他们找来这么多百姓干什么?”
陈宪摇了摇头:“看不太清楚!”
但是很快,这些流民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不久,大量流民挑着箩筐快步向城墙方向而来。
“他们的箩筐里装的是什么?”
陈宪想到了什么,“应该是土!”
的确是泥土,流民们挑着一担担泥土迈开脚步飞奔而来,他们在距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把泥土倒掉,然后挑着空箩筐往回走,一个接一个。
陈宪和叶同章二人见状,脸上都露出凝重之色。
旁边黄幢将疑惑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陈宪回答了他:“堆土筑高台,敌军站在土堆高台上可以随时向我军放箭,甚至还可以在上面架设投石机、床弩!此前乾军用井栏,我们把他们的井栏烧掉了,现在他们改用这个办法,我们的火攻方法就不起作用了!”
黄幢将疑惑道:“井栏烧掉了可以再造嘛,他们何必多此一举?”
叶同章摇头道:“再造?你说得简单,他们虽然有工匠,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制造攻城器械,特别是井栏、投石机这种大型攻城器械根本无法使用刚刚砍伐的新鲜木料,必须要用陈年干木料,木质要坚韧,有水分的木料太重,也移动不便,不好操作,含水分太多不好打造,那些用来制作攻城器械的木料都是专门准备的,如果要用新鲜木料,只能做攻城梯这种简单的器械,但要找适合的树木也不容易!”
黄幢将有些着急:“那咱们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堆土成高台对付我们吧?二位将军,末将带一些人出城去把他们都驱散!”
陈宪指着东南方向:“你看看那边,你若带人出城,只怕是有去无回!”
黄幢将一看,只见东南方向似乎有不少骑兵隐没,若真的带兵出城,那些骑兵突然杀过来,还真的来不及进城就会被冲散冲垮。
叶同章也说:“没有办法,咱们只能干瞪眼!不过也不用太担心,他们毕竟只是用土堆高台,不能移动,不能近距离投送兵力上城墙,只能进行远程压制,针对这种远程压制,我们还是让将士们背负木板,既能抵挡箭矢也能收集借箭!”
这时陈宪说道:“咱们也不能任由乾军驱赶百姓肆无忌惮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老黄,去叫人准备几辆发石车架在城墙上,收集一些细小的石头石块用来发射,先投掷几次,吓唬吓唬一下那些百姓们,咱们必须尽量拖延他们筑造土堆高台的时间,坚守的时间越长,获得援兵的机会就越大!”
黄幢将抱拳答应:“好!”
半个时辰后,四辆发石车在城墙上组装完成,在陈宪命令下,兵士们操作发石车向城外正在运土的流民们发射石块石头。
密密麻麻的小石块小石头从城墙上抛下来,连续发射了三轮,砸死砸伤了十几个百姓,其他百姓们吓得丢了扁担箩筐就跑,正挑土过来的百姓们也不敢上前了。
一队乾军骑兵冲过来提着长矛战刀驱赶百姓们继续挑土前往,百姓们一个个跪地大哭,死活不肯挑着箩筐继续前进。
下面的兵士把情况报告到苏戟这里,苏戟咬牙道:“这陈宪够狠,连自己治下的百姓都下狠手!好,你狠老子比你更狠!来人,集结兵力强行驱赶流民们继续挑土堆高台,若有推诿假装生病拒绝的,不给饭他们吃,他们若还是不肯,一律斩杀,老子倒要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部将抱拳答应:“诺!”
大批兵马开过来,手里都拿着寒光闪闪的兵力和弓箭,百姓们都很畏惧。
一个乾军校尉提着长枪恶狠狠道:“从现在开始,继续挑土堆高台,谁若不去,没有饭吃!”
流民们其实并不怕死,若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可若是没饭吃,饿肚子的滋味可不好受,他们宁可死也不愿意饿肚子。
百姓们于是壮着胆子继续挑着装土的箩筐去堆土丘,守军兵将们见状,于是继续发射石块石头,又砸死砸伤不少人,可百姓们不怕死,怕乾军不给他们吃饭,陈宪用发石车威胁流民的想法无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