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气氛僵持, 一触即发。
江野心里慢慢打起小鼓,之前连妖兽都无可奈何的大阵, 囚困的又岂会是什么寻常之辈, 所以当它出来的时候,江野全身紧绷,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事到临头, 他才发现, 对方速度实在太快了!
“一定要拦住它!”哪怕牺牲他自己,也不能让它出去为祸世人!
江野身旁,是同样惊惧交加的众人,片刻间纷纷出手,那颗让人忌惮不已的大白蛋在半空一晃, 就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
“不好!”
令月:“唔~”
她摸了摸沉重的心口, 软软的,光洁的蛋壳竟然像是柔软的果冻布丁,大白蛋则一头撞进她怀里。
它小奶音乖乖巧巧地说:“漂亮姐姐~我来找你玩儿啦~”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轻松却是真真的,包括已经掐起法决的致一道长, 其余人纷纷看向令月。
令月:“……”
莫名的,她脑子里浮出一种大胆的念头,但她没有说,而是抱着大白蛋,严词拒绝:“不行。”
没想到, 它还懂得变通:“那你可以养我吗?我一定会乖乖的!”
它可喜欢在大美人身边待着啦,有种好熟悉又好舒服的感觉, 失忆之前的它一定很喜欢她!
是的, 失忆。
大白蛋在很久很久以前醒来, 然而它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这么被困在不见天日的地底,无聊得蛋壳都要发霉了。
这是它见到的第一批人类,哦,还有野兽,刚才那个逃掉的丑丑妖怪它也有点儿熟悉,但是它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喜欢它,因为它实在太丑了!
如果好感度可以显示,那么现在,它对令月的好感度就是百分之二百!已经达到了色令智昏的程度。
令月听到它的话之后,愣怔一瞬,又细又长的眼睫微微敛起,没有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江野迟疑地斟酌着,还没讨论出什么,令月已经出声:“好。”
她看向江野:“既然它现在这么喜欢我,也不会攻击我,就让我暂时收养吧。”
她就不信,自己和君君联手,还打不过一颗不出世的蛋。
它既然有威胁,不如就把它放在自己身边。
大白蛋破阵之后,她们在四周寻找起其他痕迹。
还真让他们找到了。
岁月悠久的大阵四周八个方位,暗合五行八卦之数,分别刻着几个繁复的文字,至于是什么,还有待检测。
江野领着队员拍照取证,令月就抱着大白蛋瞎溜达,旁边的君君已经化为人形,他还不至于和一颗蛋计较,眼神却称不上好。
毕竟,这颗蛋表现的再怎么活泼可爱,也都是大阵镇压的邪物,虽然它看起来还挺纯洁且善良,倘若它敢伤害令月……
君君神色肃穆。
令月走走停停,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捂住额头,叹了口气:“小白,你是什么身份?有没有在阵里发现什么?”
大白蛋:“我失忆啦。”
脆亮的声音响彻洞穴,几乎一刹那,听见这句话的所有人眼前一亮,失忆好,失忆妙啊!
令月亦是一惊,下一秒,大白蛋已经虔诚地说:“可是我有漂亮姐姐呀,我一点儿也不慌,待在姐姐身边好舒服!”
可怜它并不知道怎么形容,乏味又贫瘠的语言完全派不上用场。
大白蛋猛然一惊,它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太没文化了,所以,它说道:“我只是失忆啦,以前的东西记不得,但是我现在每天都躺在书上睡觉,我还是挺有文化的!”
令月一怔:“书上?”
大白蛋也就是小白噌地一下跳上矮矮的小树桩,普通至极。
如果不是它自己提出,令月很可能到最后也发现不了这个秘密。
用法决劈开之后,低矮的小树桩就像游戏里的大boss开始掉装备,不同的是别人是炫酷的武器和技能,到令月这里,是一摞深色封皮的古书。
她打开之后看到第一眼,瞬间瞳孔猛缩:“金刚符?”
听到这句话的致一道长一下子按耐不住,他想也不想地央求令月让自己看看,看到之后,比她表现的还要激动!
向来仙风道骨的掌门人胀红了脸:“古籍!是我道教一派失传已久的古籍!”
他狠狠朝着令月行了个大礼,并且当场贺喜:“恭喜您,喜得古籍。”
这副姿态十分清正且端方,令月听着眼珠略略一转:“谢谢。”
后来她细细研读才发现,至于这批掉落的技能书,对于她来说正是雪中送炭!
她早就想提升自己的实力,这些书上甚至留有前辈的读书心得,以及感悟,有时寥寥数笔,便让她心灵通透,更多的是技能书,几乎掰开揉碎了喂进嘴巴里。
令月像是海绵般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但她也没看多久,便合上书本。
“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这里的东西之后再说。”她说还时,觑见致一道长斟酌的神色,眼底浮出一抹了然,这么庞大的古籍,对于正一派乃至整个道教来说,都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随便一本抽出去,都足以引起腥风血雨。
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本。
他不心动绝对是假的,尤其是致一道长这种卡在瓶颈多年的人,他的心脏砰砰乱跳,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刺激得他血管猛缩。
令月模棱两可的话给了他一丝希望,其他人更是点头,这东西是蛋蛋,啊不,小白给她的,她们有什么理由索要呢。
令月骑跨在君君背上,其实一早就做下决定,她微微勾唇,趴在君君耳朵上说:“这趟不虚此行!”
背生双翼,俊美英武的大老虎顿时身体僵硬,温暖的携裹着女生淡淡香气的味道像是绵绵的细网将它缠入其中。
君君没有一点儿想要挣脱的意思,他心甘情愿地堕入情网。
身上也沾染上对方的味道。
落地的刹那,令月终于松了口气,古籍已经都被都藏进画卷世界里。
上去后,掌门人致一道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真诚道谢,完全没有一点儿修炼者的倨傲,甚至说,他还极其恭顺。
这怎么形容呢,像是后辈对待前辈那样。
令月手里端着茶,想到这件事,忽然一怔,此时的致一道长,亦是神色凝重。
半晌,他终于做下决定。
“令月前辈,能否告诉我,是谁教授你的道法?这明明……明明是我们龙虎山正一派的不密之传,还是说,您得到了先辈的教导?”
他越说越激动,瞥向令月的目光更是异彩连连。
令月:“我师父——”
她脑海里蓦地想起浮起一只超大的乌龟,呱嗒呱嗒地踩在木质地板上,跑得飞快,边跑边说:“不怪我,都是酒先动的手!”
最后实在跑不掉,面对令月的直视和冷眼,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年纪大啦,喝口小酒算什么呀,龟龟都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呢。”
令月听见这话,当即便气笑了,千年王八万年龟,且风水龟师父才五百岁,说的不好听,说不定最后它还能把自己给送走呢。
她又一次没收酒瓶,风水龟师父可怜兮兮地祈求,可惜令月早就锻炼出一副铁石心肠,在家的每一天,几乎都在和风水龟师父斗智斗勇。
“令前辈?”
令月一怔,立刻回神,对上一张精神矍铄的脸,她吓得心口一跳:“没事没事。”
令月咬了咬唇:“我相信您说的这些事,但是我所学的都是我师父教给我的,至于我的师父——”
京市。
又是一个艳阳天,屋子里有太阳果,温度堪比温暖舒适的春夏初交,风水龟师父最近可太轻松了,趴在准备好的珊瑚绒毯子上,一边是抓过来的酒瓶,小日子美滋滋。
美味果酒都让它喝得微醺,打了个嗝儿,脑袋伸出来,贴着珊瑚绒毯子,一副全然放松的姿态。
忽然,客厅的座机响了起来,风水龟蓦地一惊,扭头看过去,玄猫女王已经打下来,爪爪轻车熟路地按上接听键:“喵!”
“谁?”
这是它们和令月的专门联系方式,沉寂许久的电话忽然想起,不少知道的小动物都看过来,片刻后,玄猫女王圆润的猫瞳锁定了风水龟师父。
它步伐轻盈,即使嘴里叼着电话也毫不影响它的动作,几个起跳简直像是瞬移,等风水龟师父发现的时候,背后猛然一沉,一只纯黑色的大猫已经踩在它的龟背上。
“啪嗒”一声。
座机掉在地上,玄猫女王喵喵喵地叫了起来:“月月找你。”
原本还有点醉意上心头,听见这话的风水龟师父:“!!!”
它甚至来不及反应,那边听筒里传出令月的声音:“师父。”
风水龟张了张嘴:“嗝儿~~”
一个长长的酒嗝儿冒了出来,整只龟龟都愣住了:“我不是,我没有!”
那边的令月:“……”
你觉得我信不信呢?
她勾起唇角,没忍住笑了起来,这才开始步入正题,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现在在龙虎山呢,风水龟师父。”
陡然听到这句话,风水龟一时半会儿还没缓过神,又听到龙虎山,整只龟都激动起来:“龙虎山!”
那不是道教圣地吗?令月怎么去了那里?还是说,有什么事情发生?
龙虎山大殿。
令月听到后一阵沉默,敏锐地感觉到风水龟师父不太自然的态度:“怎么了?”
“师父,我现在旁边就是龙虎山的掌门人,致一道长。”
她将致一道长和自己说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并未发觉旁边致一道长渴望的眼神,到底是哪位老人家,教导出这样的天纵奇才?
不知道是不是宗门留下的血脉,令月出手时,纯正的正一派道法,可不是普通人想学就能学的。
令月倒是没什么感觉,要知道,风水龟师父可是足足五百岁,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那可真不好说。
她仔细等待着,听筒另一头一片沉默。
过了很久,她才听见一声叹息,风水龟看着窗外的景色,眼底浮出清晰的怀念:“我也不知道你师父的师父和正一派有什么关系。”
“毕竟,当年的我只是一只刚开智不久的小乌龟。”
随着风水龟的讲述,这段往事宛如画卷,徐徐铺陈在令月眼前。
能够收一只乌龟做徒弟,足以证明这位师祖为人行事有多狂放不羁,风水龟师父慢慢翘起嘴巴,仿佛又回到那段浪**岁月。
一人一龟走天涯。
只除了——
“绿绿,今天教你的典籍都学会了吗?”
风水龟蹭蹭点头。
“绿绿,握笔姿势要稳,一天写几张大字了?”
爪子都要写抽筋的风水龟:“……”
“绿绿,跟为师喝会儿酒吧。”
也是那时候,它尝到了世间最好喝的酒。
那个时代,灵气充裕还未到衰落的时刻,开智后的风水龟因为机缘巧合被师父救走,成为他的开山大弟子。
想到这儿,它也傲然地挺起胸膛,在那个时代,它也曾和师父闯下过响当当的名号,可惜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早已淹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
百年之后,缠绵病榻的男人笑着说:“绿绿,你可要替我把这些道术发扬光大,不然,我死也不瞑目。”
他的床榻前,只剩下一只圆凳大小的深色乌龟,不停点头。
一颗种子就此种在心中。
现在它已经可以骄傲地告诉师父:我给你收了一个好弟子,特别特别好的弟子!
听到这些事的令月人都傻了:“师祖……好厉害。”
风水龟不停点头:“对啊对啊,他甚至都听不懂我的话,却肯收我一只乌龟为徒弟,他对我可好了。”
回忆少年往事,它的语气不自觉染上几分轻快。
“我告诉你,你的师祖姓张名曦文,道号无咎,可是当世第一人!”
令月突然得知师祖名讳,眉心突突跳了两下,姓张……
当她告诉致一道长时,后者眉心狠狠一跳,脸色忽然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