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看完自己爹爹从京城寄回来的信,贾乐乐原本带着笑意的脸庞已经冷了下来。

“好,很好。”

想起心中自家老爹邀功的语气,贾乐乐都要气笑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门娃娃亲。

现在爹爹不征求一下她的意愿,擅自拉了昭昭下水给自己求圣旨,还想着这是给她的惊喜?

惊吓还差不多吧!

他哪只眼睛见到自己对张腾念念不忘?!

她这些年不肯嫁人,分明是因为,因为——

对!分明是因为她不想嫁人!

转念又想起信中提及的,这些年张腾在没有回信的原由,贾乐乐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怪谁。

“来人,吩咐下去,我们启程,转道去京城。”

满腔的情绪都被贾乐乐转化成了愤怒,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愤怒什么,但不妨碍一定有人要倒霉!

她这趟出门本就是要出来查账的,刚好走到这里,离京城也不远。

她倒要看看,爹爹到底背着她都做了些什么。

随着船走到京城,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

期间她爹又来了封信,说是赐婚的圣旨已经到了贾家,也就是他在京城置下的宅子,到时候就让女儿从这里出嫁,有了圣旨,爹一定给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贾乐乐是一封信都没给她爹回,直接杀到了京城。

“我什么时候就一定要嫁给张腾了?再说了,我有一门娃娃亲我为什么不知道?!”

庭院里,贾乐乐正拿着一根鸡毛掸子追在贾钱后面,两个人绕着院子里的石桌来回跑,贾钱圆润的身形此时倒是非常灵活。

“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清楚,你就算是我亲爹,往后这半个月你也等着吃素吧!”

贾乐乐头发散落在身前,张牙舞爪地喊着。

她是什么形象也不顾了,刚刚下船到了京城的贾府,提着鸡毛掸子就冲进来找她爹了。

贾钱原本还很高兴女儿来得这么快,一看到她手里那“武器”就知道小祖宗这会儿不好惹。

他掏出汗巾给自己擦了把脸,陪笑道:“这,这中间发生了很多事,爹爹也没想这么多,但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再说了,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张家小子嘛,他这些年也不容易啊,现在都有赐婚圣旨了,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好吗?”

贾钱实在跑不动了,索性停下来喘着粗气,越说越理直气壮。

带着这身膘,大热天的跑了这么久,他容易么他!

“那信上我不都给你说了,嘿嘿,少将军可跟我说了,她求旨那日,那小子一听是给你求的,在武英殿哭得那叫一个震耳欲聋,靖平侯都嫌儿子丢人,宫宴都没结束呢,早早就走了。”

贾钱现在还记得,少将军后来跟他转述时一脸无语的样子,甚至临走前还特意嘱咐他,要不让女儿再好好想想。

听到这话,贾乐乐好笑之余,面上还有些忿忿之色:“我,我什么时候一直惦记他了?!他哭又关我何事!”

见女儿还在嘴硬,贾钱摇摇头,走回房间盛了两碗酸梅汤,对贾乐乐招招手,父女二人对坐着慢慢饮。

“你爹我是老了,可我不是瞎了,你说你不惦记人家,那是谁天天拿着人家送的软甲睹物思人?那软甲都快让你摸出洞了。”

贾钱看女儿不做声,又接着道:“这两年,又不是没有想上门求亲的人家,我看那盛公子吕公子都很好啊,你不还是都一一给拒了。唉,若那孩子真是个见异思迁的,我也不会可惜,咱们贾家,富贵还是有的,不嫁又不是养不起你,但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千万莫要因为一时的误会,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啊。”

一番话说得和风细雨,但贾乐乐还是酸了鼻子。

半晌,贾乐乐红着眼眶哽咽道:“他母亲的想法我都知道,本来人家就是高门显贵,我们门不当户不对的,怎么看都是咱们家高攀了。这些年,他要是真的见异思迁了,我还不会这么难受。”

就是因为知道他没有,甚至因为他母亲仿照自己字迹写的一封信,把自己逼成了金吾左卫的同知指挥使,他该有多辛苦才有今天。

他若真的来退亲,另娶别家的贵女,自己都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两个人可怜又可笑。

因为他母亲从中作梗。

她骄傲着不肯低头,跑来问为什么不给她回信。

他以为她想要荣华富贵,便拼命去挣功绩出来。

“哈哈哈哈······”贾乐乐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红着眼喃喃道,“阿爹,三年啊,你说我们怎么就这么傻呢······”

她们明明两情相悦,她们明明还从小就订了亲事,但就是蹉跎到了现在。

要不是父亲此次背着她跑来京城,去跟侯府要个说法,她们两个人到现在或许还被蒙在鼓里。

要不是如此,她只会满腹怨怼,甚至哪天就这么把自己给嫁出去。

而张腾还在想着,是不是在她心里,他还不合格。

只要想到两个人会是这样的结局,她就满腔怒火不能自抑!

贾钱瞧着女儿哭成泪人,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他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那你,还想嫁他吗?”

他忽然有些后悔了。

他以为得了这样的圣旨,乐乐就能和心爱之人相守,就算侯夫人不喜,那面上也得好好待她,凭着张婴的为人,乐乐以后只会更顺遂。

他什么都替她想好了,却忘了问,她还愿不愿意。

“嫁!”

贾乐乐倒是斩钉截铁道:“爹爹你费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女儿过得好,昭昭都替我把赐婚圣旨求来了,凭什么不嫁!”

她要是不嫁,才是应了他母亲的心思。

她吸了吸鼻子,给自己擦擦脸,一拍桌子道:“她费了这番功夫,不就是想拆散我们?只要张腾跟我一条心,我还怕了不成。”

“你能这样想,我才是放心了。”

贾钱端起酸梅汤,继续饮了一大口:“少将军说,靖平侯想帮着夫人瞒下来的,张腾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母亲做了什么,但是她那日在武英殿对着世子点出来了。”

嗯?!

听到这话,贾乐乐人都精神了,她整理好情绪,重新端起酸梅汤,慢条斯理地拨了拨碗里的冰块,装作不经意道:“然后呢?”

想到张腾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贾乐乐心中暗暗发笑。

瞧着女儿这副跟岳昭同款“吃瓜”的摸样,贾钱摇了摇头,好笑道:“我看少将军就是被你给带坏的,什么好的不教,就知道教这些。”

好好的孩子被影响的都随身带着瓜子了。

贾乐乐大呼冤枉:“哪有!哎呀,爹,你快说嘛。”

昭昭分明从小就是这样的,她被影响了才对!

见她着急,贾钱也就不卖关子了,索性道:“那是他娘亲,他能怎么办?不过是回去大吵了一架,现在连家都不回了。”

“那他······”

贾乐乐挑着眼看着爹爹,脸上写满了‘在哪儿啊在哪儿啊’。

“天天往安阳王府跑呗,不过,少将军说,今日会邀他到岳府一叙。”贾钱朝门外扬了扬头,“马车已经备好了。”

就知道这个女儿嘴硬,但是肯定憋不住。

贾乐乐还是矜持着,别别扭扭道:“我好久没见昭昭妹妹了,这次来了,怎么都得去拜访一下嘛,那,女儿就去了。”

刚转身,就听见身后父亲的声音——

“你是想定个早点儿的日子,还是晚点儿啊?”

贾钱故意悠悠问道。

皇帝赐婚,总不能拖太久,两人的八字早就找人算过了,该有的准备,两家也早就准备好了,他就等着女儿来定日子呢。

闻言,贾乐乐回头嫣然一笑,道:“爹爹,定早点儿的日子!”

她们已经错过了太久,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马车走到岳府门口,临下来前,贾乐乐还拉着侍女笑着问了句:“我现在······好看吗?”

丫鬟仔仔细细打量完自家小姐,非常肯定地点头:“小姐今天特别好看。”

得到肯定的答案,贾乐乐才徐徐下了马车,着人上前敲门。

下人禀告以后,就按岳昭的话,把人带到了——

岳府校场。

还未走近,贾乐乐就听见拳脚搏斗的声音。

“喂喂!你就算了,怎么你们府里还有一位这么厉害的女郎!你这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哎呦!”

张腾在楚念的招式下四处游走,倒不是他打不过。

而是之前他就已经被岳昭给修理完了。

现在身上哪里都痛。

他单方面被岳昭“切磋”完以后,就见她扭头听到什么似的,朝他问了句:“想不想让贾姐姐对你能消消气?”

“想!”张腾想都没想,张口就答。

这事虽是他阿娘的过错,但也是他的过错,乐乐怎么生气都不为过,但若是有办法让她消气,他怎么都愿意的。

话音刚落,岳昭就微笑着点点头,朝一旁的楚念道:“你来陪他玩玩儿,别打死就成。”

楚念酷着一张脸,上来就没留手。

半炷香都没到,张腾就开始鸡飞狗跳。

贾乐乐刚过来,看见的就是张腾单方面被楚念摩擦的场景。

而岳昭还站在那里,面无表情道:“张世子不必因为楚念是女子就有所忍让,你不肯出招,难道是看不起她吗?”

这话一出,楚念出招的狠戾又重了三分,直打的张腾叫苦不迭:“我哪里敢小看你手里的女将,我要是能反击,早就跟她打了!”

岳昭虽然好说话,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煞气也与日俱增,有时候要是沉着一张脸,贾乐乐还是会有些发怵。

眼见着张腾身上又挨了楚念一脚,她终是站不住了,快步走到岳昭身前:“昭昭!你来京城也不同我说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还得我跑过来找你。”

岳昭这时候才恍如刚发现贾乐乐,一脸惊讶道:“乐乐姐,你怎么来京城了?什么时候到的?瞧我,你来了还得让你看到这样的场面。”

虽然张腾比她来说,还是差了些,但谁让贾姐姐喜欢呢?

圣旨都求了,就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能退的。

那就只好让张腾知道知道,她贾姐姐身后还是有人的。

刚好,她来给这对有情人添把火。

这边贾乐乐刚要开口,楚念又是一个背摔,张腾躺在地上咳得甚是“虚弱”。

岳昭啧了一声。

不知情的还以为下一秒就要咳出血来呢。

真·不知内情贾乐乐看得眼角一跳,赶紧拉住岳昭的衣角道:“你快让念念停手,真要是把他打出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办。”

“这怎么能行?”岳昭故意扬声道,“他那么欺负你,就得给他些教训,打到你消气为止。”

完了又故意火上浇油地朝二人喊了一声:“楚念你这武艺有些生疏了呀,是不是京城这地方待得骨头都松了。”

楚念嘴角有些绷不住地扯了扯,随即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冲上去又是一肘子磕在张腾脸上,鼻血都流下来了。

贾乐乐急了,又狠狠扯了扯岳昭的袖子:“我不生气了,我真不生他气了,小坏蛋你快让念念停下来!”

眼看着楚念又要冲上去,贾乐乐当即拦在了张腾身前:“念念!不许打了!”

楚念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见岳昭点头,又将拳头收了回来。

不远处,王兆带着易凯坐在石桌旁剥着瓜子看热闹。

他意有所指地朝另一边坐着的萧胥然道:“我这表妹从小就聪明,姑父自找回她以后,就如珠如宝地待着,要星星不给月亮,但她是有大志向的人,以后可是要承我们岳府的。”

那日表妹老大求赐婚圣旨,别人忽略了,他可没忽略。

向来稳重又老谋深算的安阳王当众掉了酒杯?

呵!

王兆瞥了眼萧胥然,不就是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他们昭昭可是要承岳家门楣的。

若是不看昭昭的心意,就想强娶,那也得先问问他们重阳关答不答应。

品出他话里意思的萧胥然笑了笑,没有反驳,反而开口道:“猛鸷就应该高飞于长空之上,它不属于任何狭隘的地方。”

说着,他将手中剥好的瓜子仁都放进了碟子里。

抬眼见她们笑闹着过来,便将碟子往岳昭要坐的位置推了推。

天色将晚,准备好酒菜,方洛就过来喊人吃饭了。

王兆一把将张腾揽住,笑呵呵道:“知道你今天要来,我们可是特意拿出了从边关带回来的好酒呢,走!我们不醉不归!”

作者有话说:

王兆:这盘瓜子仁我没收了!

张腾:我媳妇来了嘿嘿嘿,她来救我了,她好帅,我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