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音自己一个人的时候, 从来没有周末这个概念,反正家里空****的,她自己住着也没什么意思。
由于小时候的原因, 她交友很谨慎, 在春城没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所以,每到周末, 她要么不是在办公,就是在办公的路上。
久而久之, 公司里的人都偷偷叫她“拼命三娘”, “天使面孔,魔鬼性格”,诸如此类。
浅音偶尔听到, 也就是笑笑。
她其实就是无聊, 没事干就用工作打发时间, 还真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这天周五她想了想跟姜楠交代:“以后周末我不过来,没什么要紧事的话,你也多休息。”
姜楠跟她这么久, 差不多已经习惯了全年无休, 浅音突然这样, 她顿时手足无措:“浅总,您不会是想裁了我吧?”
听说古代囚犯的最后一顿断头饭, 总是格外丰盛。
姜楠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则, 心里直打怵。
浅音忍不住笑了, 姜楠跟她太久,彼此熟悉, 什么话都敢问, 她更是没有换掉她的打算。
姜楠很忠心, 她其实挺满意的。
她拍拍她的肩:“放心,周末加班费照发,春天到了,你也该去谈个恋爱。”
浅音这春风得意的模样,姜楠一下子就明白了:“您……跟陈总和好了?”
浅音有点诧异:“你怎么知道?”
姜楠:“我都跟您这么久了,您这些年整个一平淡如水热爱工作,唯一的破功就是陈总来咱们公司那天。我当时就很疑惑,你说他好好的大总裁,怎么就非要进您的办公室看看呢,现在看来……”
浅音笑弯眼,朝姜楠摆手:“行了别贫了,我走了啊。”
姜楠:“浅总再见,恋爱快乐!”
电梯间配有落地镜,浅音踏进电梯便发现自己嘴角上扬,她强迫自己往下压了压。
这么明显,过会陈澈该来劲了。
陈澈习惯接她上下班,布加迪标志性太强,陈澈来了段时间,那周围便成了陈澈的专属停车位。
浅音刚出电梯便看到熟悉的身影朝她看过来。
男人单手插兜,懒散斜靠着车门,他略低头,后脖颈弯起,指腹随意地划手机。
似有所感,男人低头的动作停止,抬头朝她看过来。
浅音弯了弯唇,朝他走过去。
走进她才发现,陈澈唇边叼了块糖。
他那天说不抽烟便真的没再抽,然而这么多年的习惯一时间想要改掉实在有些艰难。
陈澈瘾上来的时候便会剥块糖扔嘴里,或者直接拽她过来亲。
用他的话说,什么毛病只要亲她一口就能好。
浅音看到这块糖,便想到陈澈的那些“污言秽语”,不由有点耳热,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绕开他,自己去车上坐着。
陈澈:“……”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小姑娘现在学会读心了?
陈澈烦躁地“啧”了声,从另一边上车。
浅音已经系好安全带,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陈澈手肘撑方向盘,偏头看她:“怎么?怕我吃了你?”
话说出口,两人都笑了。
年少时,她们跑去山上看日出,陈澈锁住车门也是跟她说这样的话。
偏她那时误会,结果只是自己忘记系安全带。
从那之后,高三那年,她便再没有自己动过手。
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心情,同样的人。
浅音感觉有点奇妙。
突然萌生一点勇敢。
她解开安全带,撑起身子,在陈澈唇边轻轻啄了一下。
宛如蜻蜓点水。
车内的气息瞬间变得有些暧昧。
浅音拽了手上的安全带一把,佯装淡定坐回去。
陈澈黑沉眸子瞄她,瞧见她泛红的耳尖,他悄悄捻了捻指尖,收起心思,发泄般狠狠踩了一脚油门。
轰鸣声起,市区高楼大厦从窗边倒退,车窗上模糊出色彩交叠的重影。
从许氏园区到天景轩的路程并不远,但是周五这个时间恰好是下班高峰期,极易堵车,十分钟的路程能开成一小时,再好脾气的人这么乌龟慢爬也会有点烦躁。
浅音一时兴起,想到自己周末并不需要上班。
她轻轻戳陈澈的大腿。
他在开车,浅音不敢打扰他,只轻轻碰了一下。
陈澈没有确认关系的时候对她的态度还是收敛的,并不敢太放肆,现在他是光明正大的男朋友,这些日子,他各种骚话往外蹦,浅音的脸皮成功被他练厚,做这些亲密的情侣间的事情不至于跟从前那样面红耳赤。
她从来没有想过,“勤加练习”四个字有一天会被陈澈这么运用。
然而当陈澈的指尖自然而然缠上她的时候,浅音心里还是浅浅漏掉一拍。
陈澈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揉搓。
他一贯没什么正经话,开车从来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陈澈盯着路况,漫不经心的腔调:“女朋友,开车的时候请不要撩拨你的男朋友,他对你的那点自制力你心里还没点数?”
浅音扣了下他的掌心。
真是搞不懂,自制力差这人有什么可炫耀的。
陈澈“嘶”一声,“谋杀亲夫啊你。”
浅音撇嘴:“我又没使劲。”
被陈澈这么一打岔,浅音险些忘记她的目的。
她不自然地轻咳:“那个,我们周末出去玩吧。”
陈澈:“你不用上班?”
没等浅音回复,他率先笑起来。
陈澈气质偏冷硬,下颚角流畅凌厉,眉峰略上扬,是有点凶的那种面相。
但他在浅音面前很爱笑,桃花眼从不掩藏对她的喜欢。
此刻他唇角轻挑,望着面前的路,浅音却觉得他是在看自己。
“谢谢宝贝。”她听到他轻声开口,尾音上扬,难掩愉悦。
陈澈前几天在家里跟她抱怨,说她心里只有工作,压根没有他这个男朋友,浅音那时只犟嘴说他乱吃醋,事后自己反思,她才意识到,这么多天,陈澈无时无刻不在家里陪着她,而她却从来没有因为陈澈休息过一天。
浅音难免有点愧疚。
爱是相互的,爱也需要经营,她不能总是理所当然地要求陈澈付出。
再加上今天正好赶上周五堵车,浅音周末没事,他们俩在这堵上半天,还不如反方向开出城,来一趟说走就走的旅行。
陈澈轻笑:“想去哪里?”
小姑娘做出这样的提议,心里多半是有点想法的,他只要尽职地给她当好司机就行。
浅音偏头想了想,轻声开口:“要不我们回渝城看看吧,好久都没见到夏夏,有点想她。”
陈澈:“哦,原来不是陪我啊。”
他尾音下垂,有点失落的样子,开车倔强的侧影清晰传达出“我很受伤,快来哄我”八个大字。
浅音低头,仔细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剥出来,然后将他的大手摊平,凑到唇间亲了一口,她看着他问:“这样,可以吗?”
反正关于陈澈的问题,演变到最后都是亲几口的问题。
浅音早就摸到套路,现在不用他开口,直接上手。
小姑娘的吻湿漉漉的,就想她的眼睛那样让人沉沦,奈何现在开车,他没办法做什么。
只好重新将她的小手包进自己的掌心:“不够,再亲一口。”
本以为小姑娘该不答应了。
谁知她却毫不犹豫举起,对着唇边亲了两下。
陈澈有点诧异:“怎么了啊今天?你还是我宝贝吗?”
浅音瞪他一眼:“对你好,你又这样!”
陈澈就是喜欢逗她,根本改不了这毛病。
见小姑娘有点害羞到急眼,他拍拍她的手,安抚似的。
“我的错。”不管怎么样,道歉总是对的。
浅音果然不再追究。
陈澈提醒:“你要不要提前跟夏至说一下?”
浅音:“不用,咱们给她个惊喜。”
夏至毕业后长留渝城,两人时常视频,但是因为工作原因,夏至时常需要出差,浅音又比较忙,两个人真正见面的时间倒是很短。
浅音也是想起前几天夏至告诉她,她最近要在渝城呆一个月,才临时决定去渝城的。
陈澈意味不明笑了声:“还是说一声吧,咱们到那得半夜,万一打扰她跟许愿美好的夜晚,不是挺罪过的。”
浅音也不是小孩子,当然知道陈澈指的是什么。
夏至大学期间跟许愿确立恋爱关系,两人到如今在一起得有五六年,这么长的时间,该发生的肯定都会发生。
浅音莫名想到陈澈最近的出格举动,脸有点红。
陈澈的提醒很有道理。
她“哦”了声,埋头给夏至发消息。
夏至是个讲究速度的,浅音前脚消息刚发出去,后脚她的视频就弹了出来。
浅音点下接通的瞬间,夏至明媚的脸庞出现在屏幕里,她此时还没有卸妆,整个一精致小富婆。
“音音,真的吗?你从春城过来啦?你一个人开车的吗?累不累?需不需要我让许愿去接你啊?呜呜呜音音你真好,我还准备过两天去找你玩呢,你竟然先过来了,我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你说我要男人干嘛,不如我跟你一起过吧。”
话没说完,许愿带着威胁的声音传过来:“你说什么?”
夏至不满反驳:“我哪里说错了嘛,你今天早上还嫌弃我不起床,这日子还有什么过下去的必要。”
许愿似乎有点无奈:“我是让你先起来吃早饭,一会儿再躺,前几天喊胃疼的是谁?医生是不是批评你不吃早饭了?”
夏至嚷起来:“音音你给我评评理,许愿他居然跟医生站在一条线批评我,我真该换个男朋友!”
“是老公。”许愿纠正。
陈澈听不下去,扬声打断她们俩:“差不多行了啊,你们俩就欺负我们家音音脾气好是吧,要吵架挂了视频自己吵去。”
陈澈声音出来,夏至没反应过来,倒是许愿淡淡出声:“陈澈,你回国了?”
陈澈:“嗯。”
陈澈不想拖累别人,当初谁也没告诉,所以整个圈子里知道他回国的也就春城那圈人。
陈澈交朋友,人品肯定过得去,知道他不想告诉别人,大家一致都没往外讲。
所以许愿到现在都不知道也正常。
夏至瞬间反应过来:“音音,你跟陈澈和好啦?他刚刚说他们家音音哎?”
浅音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嗯”了声。
夏至也笑:“太好了,我当初就觉得你们俩郎才女貌,莫名其妙分开真是太可惜了,现在这样真好。”
又想起什么,夏至扬声警告陈澈:“陈澈,你可不准再玩消失欺负我们音宝,不然我跟你没完,我们音宝多好的女孩子呀,温柔又漂亮,你要好好珍惜。”
陈澈:“知道,以后拿命珍惜。”
陈澈家的情况,许愿是这群兄弟里了解得最清楚的,他本就是陈澈妈妈那边亲戚家的孩子,家里的生意跟郑国伟也有一点交集。
夏至为浅音鸣不平的时候,许愿给陈澈讲过几句公道话,夏至一开始听不进去,还跟许愿冷战了几天,后来渐渐想明白,只觉得这两个人可惜。
现在好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有些人,你见过,真的爱不上其他的人。
夏至见过许愿,浅音也见过陈澈,所以夏至特别理解为什么这些年浅音始终单身。
记忆中的那个人太耀眼,后来遇到的每个人都无法与之匹敌。
车辆驶入隧道,灯光闪烁,陈澈眼眸泛出星点光亮,坚定又虔诚。
他说:“拿命珍惜。”
浅音嗓子莫名有点哽咽,眼眶有点酸涩。
她想,现在真的很好。
春城渝城之间其实间隔不算近,坐飞机更合适,但是浅音一时兴起,来不及买飞机票,陈澈开了将将六个小时才到达。
途中,车内暖气熏得她昏昏欲睡,她还眯了一会儿。
再次睁眼,已经是熟悉的渝城街道,只是终归过去多年,路边早已不是当年的店铺。
进入市区,车速下降,陈澈揉揉眉心,有点累的样子。
浅音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你是不是有点累啊?”
陈澈单手虚握方向盘,开口声音有点哑:“有点。”
浅音瞬间有点愧疚,高速飙这么久的车,精神高度集中,放松下来确实很容易疲惫。
她坐在车内,期期艾艾想了半天:“那、那一会儿给你亲一下。”
陈澈偏头迅速看她,然后收回目光:“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力气开回春城了,路上都不带停的。”
浅音弯起唇角,戳戳他的腰侧:“你正经点呀,陈澈。”
陈澈:“我正不正经你还不知道?反正这辈子对着你,我是正经不起来。”
浅音:“……”
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无赖。
-
渝城此时深夜,商场早已关门,只剩为数不多的店铺还在□□着做夜市。
夏至提议出去吃火锅,浅音想到陈澈刚刚的疲惫,委婉建议回去随便吃点,早点休息,明天再玩。
两人属于临时出发,随心随性,什么都没准备。
许是陈澈在身边,浅音下意识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用担心,这样的后果便是两人到达,今晚的酒店却没有订。
浅音想要弥补自己的疏忽,自告奋勇想要打电话给附近的酒店。
夏至兴致高昂:“别住外面,住我家,有地方睡的。”
不知道为什么,女生总是额外喜欢跟自己喜欢的朋友一起住,夏至眼里的期待实在太过明显,浅音不好意思拒绝,她也很想好好和夏至说话。
陈澈不是扭捏的性子,既然浅音决定住夏至那边,他直接一脚油门踩过去。
浅音刚到门口,夏至便忙不迭打开门,显然是等了好久。
碍于陈澈,她穿了件休闲服,长发松松盘了个发髻垂在脑后,素面朝天,有种妩媚与清纯交织的感觉。
相比较之下,浅音则显得正式许多。
她下班之后直接过来,身上的工作套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来,杏色衬衫搭配紧身半裙,不像是来玩的,倒是是来谈生意的。
夏至眼里闪过惊艳:“音音,你穿这个可真好看。”
夏至朝她竖大拇指:“有种干练又那啥的感觉。”
浅音没听懂,陈澈额角跳了下,出声打断夏至的调侃:“许愿呢?”
“哦。”夏至指了指厨房门,“你们还没吃饭吧,他在准备火锅食材。”
浅音难得来一趟,总不至于真的让她随便应付一顿。
渝城最出名的就是火锅,既然懒得出去吃,那就在家里吃嘛。
经过夏至这一提醒,刚刚在车上还没感觉,现在浅音确实觉得有点饿,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应景,她肚子“咕噜”叫了声。
声音不大,夏至并没有注意到,浅音却莫名有点脸红。
陈澈俯身凑到她耳边:“饿了?”
浅音点点头。
在家里吃火锅并不需要准备什么复杂的食材,许愿自己煲的汤底,再配点超市刚刚新买的肥牛卷,花枝丸,虾滑等等,许是浅音今天开心,她感觉比在外面还要好吃。
不知不觉便多吃了一点,浅音饭后有点苦恼自己撑出来的小肚子。
陈澈笑了下:“带你下去转转,顺便消食?”
现在这个时间,下去不合适,浅音摇摇头,自己在屋里转着消食。
这么一转,她好像隐隐发现一点问题。
她问夏至:“你们家,只有一个客房吗?”
浅音理所当然看着她:“对啊,要那么多房间干嘛,又没人住。”
浅音有点急:“那我跟陈澈怎么睡呀?”
夏至:“你们不一起睡吗?”
话落,她似乎发现什么华点:“你们……”
夏至微微皱眉看向陈澈,那表情,就差将“你是不是不行”这六个字说出口了。
陈澈眉心狠狠跳了下。
许愿从背后出现,轻轻揉了揉夏至的发顶,柔声商量:“她们有点累,我们两个先去休息,明天再一起玩好不好?”
夏至不情不愿点头,虽然知道许愿说得有道理,她还是不太高兴得皱着眉。
许愿温和笑笑,与陈澈和浅音点头告别,低头牵起夏至的手。
临到房门前,浅音看到许愿飞速低头亲夏至的唇,夏至一瞬间耳尖通红,娇声娇气抱怨:“你干嘛呀,偷亲我。”
随着房门关上,内里与外面隔出两个世界。
浅音心不在焉两手绞着衬衫边垂落的丝带,蓦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唇间覆上温热,不轻不重得碾转。
浅音记着这是在夏至家里,又羞又恼:“你干嘛呀?”
陈澈看她:“不准羡慕人家,你男朋友也不差。”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随意到常人无法发现,陈澈居然敏锐地察觉出她的心思。
陈澈并不打算浅尝辄止,兀自加深这个吻。
浅音羞恼中又没有力气推开,被动仰头,任由陈澈动作。
角落里的玫瑰开得娇艳,花瓣的水珠要落不落,一如浅音的心被陈澈挑逗地忽上忽下。
不知过了多久,浅音终于寻回理智,努力推开陈澈:“你、你别闹了,我去洗澡。”
夏至家的客房跟主卧是同样的构造,自带衣帽间与卫生间,浅音没带衣服,夏至告诉她客房内都是她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很是豪迈地让浅音随便拿。
她进去之后反锁房门,只听到陈澈在外面闷闷笑了声。
浅音捂住自己发烫的耳朵,起身去翻衣服,夏至偏爱红色,睡衣清一色的红色吊带丝绸睡裙,浅音翻来覆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保守的长衣长裤,没办法,她只能认命地抱着睡裙去洗澡。
念及陈澈在外面,浅音耳廓愈发发热,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
浅音很少穿这种极其浓烈的颜色,穿上后才发现还是开衩款式,浅音莫名有点没有安全感,思考半天,还是去翻了一条披肩将自己上半身全都裹起来。
刚刚洗完澡,室内氤氲着热气。
浅音等热气差不多散掉,才拍拍自己发红的面颊,小心翼翼推开房门,只探出个小脑袋喊陈澈。
等陈澈进来时,小姑娘已经缩进被子,只露出素白的一张小脸怯生生看向他。
不像玫瑰,像是第一株茉莉,清纯又勾人。
陈澈眸子暗了片刻,喉结上下滚动。
他往那走一步,小姑娘肉眼可见地紧张加深,待他走到面前,小姑娘索性紧紧闭上双眼,睫毛微微颤动。
无声的邀请最为致命。
陈澈俯下身,无意瞥见小姑娘颤抖的手,他抓在手里,在她眼睛上亲了亲:“放心,你没同意我不碰你。”
说完,陈澈转身去浴室,哗哗水声透过玻璃传过来。
浅音闭上眼,努力不去想,也不去看。
其实这样的情况她早晚都要面对,她就是单纯有点不好意思。
喜欢一个人,自然想跟他亲近。
浅音并不反感陈澈的亲密举动,只是本能有点紧张。
终究太晚,她躺在**等啊等,陈澈还是没有出来,水声哗哗的倒是挺催眠,渐渐地,她顺着水声居然就这么酝酿出了睡意。
就在浅音彻底堕入黑暗之际,床边微微陷落,陈澈磁沉喑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音音,我睡这还是外面沙发?”
浅音迷迷糊糊,大脑也懒得思考,披肩早被她蹭掉,玉白的藕臂从被窝里伸出来,随便往她旁边一指,然后兀自裹着自己的被子翻身去床内侧。
陈澈知道小姑娘现在估计是烦了,胡乱指的,他可没什么不能趁人之危的高尚思想,见小姑娘给他指了条明路,他轻笑声,掀开被子上床。
这趟渝城,来得可真是不亏。
被子宽大,浅音只裹住一个角,陈澈轻易便将她捞了过来,抱进怀里,下巴搁在小姑娘颈窝,深深嗅了一口。
没有什么比香香软软的小姑娘在怀还要美妙的事情了。
浅音被他这么一闹,似乎有点烦,下意识便去拍陈澈放在他腰间的手。
陈澈笑了声:“脾气还不小。”
他顺着小姑娘的意愿,手臂上移,入手温软,陈澈身子僵了片刻,低低暗骂了声。
偏偏浅音此时觉得有点热,半边身子钻出被窝,长而直的**盘在被子上,肩带蹭落,露出肩膀大半肌肤。
屋内只开一盏灯照明,红色衬托下,更显得小姑娘肤若凝脂。
陈澈这才看清她的睡裙,睡意登时消散大半。
如果之前他还能发扬柳下惠的精神忍一忍,现在却是半点都做不到。
他掰过小姑娘的身子,轻轻亲吻她的眼睛,脸颊,嘴唇,又移到耳垂,侧颈。
这样的动静,浅音再困也被陈澈亲醒了,她有些迷茫地睁眼,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哪里。
陈澈最受不了的便是浅音这湿漉漉的眼睛,心下一动,又俯下身亲她。
浅音半是清醒半是混沌,又被陈澈勾着,她不自觉伸手攀上他的后颈。
陈澈似是被鼓励般,先是碾磨她的唇瓣,待小姑娘难//耐地口申口今,他才埋头撬开她的牙关,像是最耐心的猎人,细细品尝猎物的美味。
浅音绻起脚趾,娇娇出声:“陈澈……”
陈澈:“嗯?”
浅音:“陈澈……”
陈澈:“我在呢。”
浅音睁开眼眸,里面泛着水光,她昂起脖颈,主动勾着陈澈的脖子下压,嘴唇贴上他的。
她学着陈澈那样,先是亲吻唇瓣,再笨拙地探进去与他纠缠。
然后她推开陈澈,又讨好地在他喉结处亲了亲,似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出声:“陈澈,我……我还没准备好……”
小姑娘的眼眸莹润透亮,含羞带怯。
陈澈却重重叹了口气:“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折腾我吧。”
小姑娘讨好地抱住她的腰,又亲亲他的锁骨,仰起头看她。
陈澈按住她不安分的脑袋:“别亲了,你男朋友不是石像,会有反应。”
最后四个字,陈澈说得很轻,含着浓浓的无奈。
他对她,向来没有办法。
只要她开口,他总是没办法拒绝。
但陈澈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这样的机会,说不定也就今天一次。
他抓住她的手,凑近她耳边。
浅音脸色通红,“我……”
陈澈亲她的眼睛:“宝贝,音音宝贝……”
他磨人撒娇都很有一手,浅音向来拿他没办法。
床头柜摆的那杯水,晃晃悠悠,像是碰到海上的风浪,忽急忽缓。
窗外高悬的月亮似乎也会害羞,偷偷埋进云层,只悄悄探出一个尖尖。
-
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大家无一例外全都一觉睡到了中午。
浅音推开房门时,夏至正打着哈欠出来,见到浅音,她半眯着眼:“早啊音音。”
浅音:“早,夏夏。”
夏至的衣服不至于全都是红色吊带裙,浅音为了掩盖身前的痕迹,今天罕见穿了条黑色长裙。
她皮肤白,长发墨黑,垂在身侧莫名多了点清冷文艺女神的感觉。
想到陈澈的荒唐,清冷女神莫名红了脸颊,多了一丝人间气。
角落里的玫瑰开得愈发娇艳。
陈澈随后走出,许愿的穿衣风格跟他类似,陈澈随手捞了件套上,见小姑娘看到他发红的耳尖,又想到起床后他被小姑娘不轻不重一脚踹在那里,他忍不住轻笑。
自然而然走过去揽住小姑娘的腰,旁若无人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早安,宝贝。”
目光若有若无飘过她的身前,记忆回笼,浅音不好意思地埋头,趁夏至不注意掐他腰间的软肉:“你、你老实一点。”
陈澈“嘶”一声,“一大早谋杀亲夫啊你。”
他颇为不要脸地凑近她的耳边呢喃:“谋杀时刻请留在夜晚。”
陈澈声音咬地很轻,用浅音才能看懂的气音补充:“随便你摸。”
浅音气急:“陈澈!”
“好了好了。”陈澈现在熟知小姑娘什么时候是真的生气,见状忙上前替她顺气:“不说了不说了,音音别生气。”
夏至没眼看,“啧”了声跑去吃早饭。
许愿笑了声,给她倒豆浆的间隙趁机弯腰去亲夏至的唇角。
浅音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好意识嘛。
看到大家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浅音忍不住弯了弯唇。
真好。
-
吃完早饭,一行人前后脚出门。
许多年没有回渝城,浅音自然想回渝中看一看。
这么多年,渝中似乎没有经受岁月的洗礼,还是那副模样。
一行人去见高中的班主任孙玉婷。
去的路上,夏至忍不住感慨:“要不是孙师太当初威严太重,我估计还真考不上重本。”
“以前吧,总觉得孙师太太严厉了,这样的人多讨厌啊,毕业后我还真有点想她,成年人的世界真心太难得,当你掉下去的时候,别说有个孙师太这样的人拉你一把,她们不踹你一脚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夏至摇摇头,似乎是想要驱散那些不好的回忆。
许愿默默牵住她的手。
浅音将手从陈澈掌间挣脱,还没等陈澈皱眉表达不满,她便又乖乖钻进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陈澈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掌,唇角轻挑。
孙玉婷今年依旧在带高三,瞧见浅音她们过来,她高兴地眼角皱纹都起来了。
浅音莫名有点心酸,虽然渝中还是那样,岁月却还是在孙老师脸上留下了痕迹。
浅音和夏至依次递上给孙玉婷准备的礼物。
孙玉婷惊讶又惊喜:“人来就行了,买什么东西啊?”
浅音笑:“一点小礼物,您就收下吧。”
陈澈帮腔:“您不收着,有人该睡不着觉了。”
孙玉婷这才笑着收下,看向浅音和陈澈交握的手,她笑:“当时就看出你们有点猫腻,但浅音这孩子懂事,没有早恋,挺好。”
孙玉婷总结:“有些人,就该在对的时间开花结果。”
因为这句话,浅音和陈澈莫名心间一动,突然对这些年释怀,两人相视而笑。
陈澈看向孙玉婷,竖起大拇指:“姜还是老的辣。”
孙玉婷:“去,别贫。”
大家已经毕业,孙玉婷便是和蔼的老师,不会再对她们有什么脸色。
她又跟夏至和许愿聊了几句,当时许愿是重点班的尖子生,孙玉婷也有所耳闻,自然有印象,她上上下下端详许愿,直将许愿看得有点慌,孙玉婷才冲夏至道:“眼光不错。”
夏至得意地扬了扬眉:“那当然。”
许愿悄悄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此时正是大课间,孙玉婷不用上课,她话便多了些,似乎想到什么,她看向浅音:“浅音同学,老师要感谢你前些年给学校捐的助学金,不少家境贫寒的同学因为这份助学金得以安心考大学,彻底改变她们的人生。”
“你有这份心,老师很敬佩你。”
孙玉婷说着就想站起来给浅音鞠躬,浅音哪里敢承受长辈的大礼,慌忙站起身扶住她。
浅音眼带疑惑地回头看陈澈,什么助学金,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孙玉婷说出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件事情跟陈澈有关。
所以现在下意识也是去看陈澈。
陈澈挑了下眉,替浅音答:“您别客气了,我们家音音最大的优点就是善良,您多在学生面前夸夸她就成。”
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
浅音转身捂住陈澈的嘴,她凶巴巴道:“你不准再说了!”
转而面对孙玉婷,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不是她做的好事,但是她又不知道内情,只能先应下:“孙老师,这些都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您别这样见外,学生哪里受得起您的大礼,如果以后资金不够,您随时联系我就可以,既然做了,我肯定会坚持做下去。”
孙玉婷应下,又跟她们聊了会天才过去上课。
浅音这才有机会问陈澈:“什么助学金呀?”
陈澈:“有一次回国,我去庙里为你祈福,方丈说做好事可以为你积福,自那之后,我才有成立基因会的想法。”
“基因会成立之前,我以你的名义往渝中捐了笔款,我心想这是你第一次认识我的地方,意义非凡,怎么着也得第一个沾沾光吧。”
陈澈说得言简意赅,似乎这只是他为她做的其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浅音看向他:“你怎么都不说啊?”
陈澈:“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浅音骂他:“笨蛋。”
陈澈笑:“嗯,我是。”
只喜欢你的那种笨蛋。
在陈澈回来之前,浅音一直以为,在这段感情里,她是受伤的那一个,她是付出比较多的那一个,而陈澈不过是一时兴起。
可他在她身边的这段时间,浅音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认知,陈澈对自己的感情根本不比她少。
相反,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爱她,守护她。
他捐款的时候,浅音还在心里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被抛下的那一个,陈澈做的这些,很有可能得不到任何回应。
可他不在乎,他还是去做了。
浅音眼睛莫名有点酸涩,怎么会有人这么傻,为了一句积福,便大张旗鼓为她成立基因会啊。
他为她积聚善念,积累福气。
那他自己呢?
陈澈似乎知道浅音的想法,他轻轻拉住她的手晃了晃:“我不是有你吗,你就是我最好的福气啊。”
“有了你,我便什么都不想求。”
只此一生,有你足矣。
-
浅音缓过情绪,便想跟陈澈单独去操场转转,那是两人第一次真正开始有交集的地方,也算是意义非凡。
小卖部换了店主,是个年轻的女孩子。
陈澈依旧跟高三那年一样,习惯性给浅音买草莓牛奶。
浅音埋头小口喝,忽然想到陈澈刚刚的回答,莫名觉得有点奇怪,她偏头问他:“为什么说渝中是我第一次认识你的地方呀,你不是在这里认识我的吗?”
陈澈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怎么这么聪明啊你。”
浅音立马有点小得意,唇角忍不住翘起来。
陈澈懒散地倚着操场边的围栏,双腿前后交叠,随意伸展,他攥过浅音的手腕递到唇间落下一吻。
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是在渝中,浅音脸有点红,挣扎着想要将手抽回去。
陈澈指腹刮她的脸颊,忍不住笑:“怎么这么爱脸红啊你。”
浅音抵不住心里好奇,催他:“你快说嘛。”
她们到底还在哪里见过呢。
“我啊。”陈澈弯下腰,视线紧紧锁住她的目光。
“渝中开学那天,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很早之前,我们就见过。”
“那时候在春城医院,我妈状况不好,我很烦躁,那天我一个人坐在医院底下的长廊,觉得自己特别无力特别没用,整个世界都糟透了,郑国伟那个烂人活得好好的,我妈却要离开这个世界。”
“我觉得讽刺地不行,我想去杀了郑国伟。”
那时候,他是认真的。
来来往往的人群,没人看得出他的异常,只有她,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乖巧地不行的小姑娘,明明有点怕,却又勇敢地递给他一颗糖,像是昏暗的天空透进来的一抹微光。
不够照亮他的人生,却足够让他冷静,止住自己心头不停散发出的汹涌的恶念。
陈澈握住小姑娘的手,轻轻笑了声:“那颗糖,我留到我妈去世那天,我才舍得吃,那几天太苦了,我抱着骨灰,看着人把她埋进去,那一刻我才清清楚楚意识到,我真的没有妈了。”
“我剥开糖纸丢进嘴里,那是我那些天尝到的唯一的甜。”
从没想过再见,又期待与你重逢。
矛盾又克制。
陈澈嗓音淡淡:“那天我在渝中见到你,我心底里有个声音便在叫嚣,我们是天生一对,不然你怎么救了我的命,又出现在我面前呢?”
陈澈看进浅音眼睛深处,闭眼在她眼上落下一吻。
虔诚又炙热。
听说爱一个人,要亲吻她的眼睛,那里是直通心脏的地方。
有些人,只一眼,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说:
审核员小姐姐好,只写了脖子以上的亲亲哦,符合规定哒。
眼睛是直通心脏的地方来自网络,很多年前刷到的,一直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