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琪风风火火地走进会议室, 递给苏听阑一份文件,目光锁定在苏听阑握笔的左手上,“苏律, 又解锁了新技能啊?”
苏听阑浅咳了一声, “嗯,练字。”
宋琪扯了扯嘴角, 笑道:“哦, 我还以为是苏律骗了人家的千金宝贝受了惩罚呢。”
苏听阑用左手签上名字后,递给她, 仰头说, “宋律,人艰不拆。”
“......”
宋琪看着苏听阑那行云流水的签名,秀丽的眉尖挑了下。
高层们陆陆续续地进了会议室, 路津鸣是最后一个进来, 他淡漠的目光停在宋琪挂着淡淡笑意的侧脸上。
宋琪余光瞥见门口的路津鸣, 脸上的笑容刹那消失,瞬间恢复了一个专业律师的庄严。
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走向主持会议的位置。
路津鸣面色冷淡,迈着修长的步子,坐在主持人右边的第一个位置。
宋琪打开投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支激光笔在银幕上挪动着, “鑫瑞ore当初签约合同的条约上存在很大的漏洞,时间还被特意模糊掉, 这些问题不大, 只要能找到当初做账的财务人员, 都可以解决。主要在于商业纠纷这块,其中部分和矛盾点我做了标记和解决方式,各位可以先看看手中的资料,我再讲解下一步解决方案。关于款项证据,我已经收集齐全,当时负责这些款项的财务人员已经联系到,并愿意当庭作证。至于负责整个项目款项的财务总监一年前做了移民,人不在加州,还在联系中。当然,这都不是重点,不管用什么办法,我都会想办法找到此人。”
宋琪做了一系列的案件汇报,各位高层提出的疑惑,她一一解答。
工作进度汇报的会议进行到最后。
苏听阑合上手里的资料,抬头看向对面的路津鸣:“路总,您觉得如何?”
路津鸣翻了几页资料,抬了抬眼皮,问苏听阑,“上面说的这些,什么时候可以做到?苏律师应该很清楚,我等不了太久,鑫瑞ore在今年之内必须要纳入我旗下。”
苏听阑看向宋律,意思让她答。
宋律师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三个月内,我会保证一审结束,并胜诉。”
路津鸣并没看宋琪,随手把资料往旁边一扔,往椅子上一靠,“三个月?”路津鸣笑了声,“苏律师,这就是你告诉我,你说你们律所里最优秀的经济律师就是这个?还是在国际经济战中胜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商战律师?”
“......”宋琪。
苏听阑挑了下眉,没接话。
宋琪深呼一口气,看向路津鸣,眼神坚定且肯定回答,“一个月内,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人带到法庭,不出两个月拿下一审胜诉。还有,路总接下来,您有问题可以直接找我,或是我直接跟您汇报。”没必要当着她的面,还要跟苏听阑对话。
路津鸣没继续作声。
宋琪不知道这个答案,他满不满意。
苏听阑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收起资料,站起身,扣好西装纽扣,“宋律师的工作进度汇报,相当不错,法院那边我会想办法沟通进度,其他的,就按照宋律师的汇报的进度来。我先撤了。路总,我在不久之后,将只是您的项目投资人,不再担任您公司经济纠纷的首席律师,以后在案件上有什么问题,还请跟宋律师沟通。至于项目的进度,烦请路总安排人跟我汇报一下。”
“......”路津鸣。
会议结束,苏听阑和一众高层先后离开。
宋琪留在会议室里,收起刚刚开会时用过的资料,完全无视了还没打算离开的路津鸣。
她在收拾路津鸣身边位置的资料时,路津鸣开口,嗓音没什么温度,“为什么要过来?”
宋琪将他面前的资料收了,字正腔圆又公事公办道,“路总,这是我的工作,苏律是我的老板,我听老板的安排,有什么问题吗?”
“......”路津鸣抬了抬眼,眸色清冷,“回去,现在还来得及,我并不希望你插手我的事。”
宋琪好笑,“路总,您想太多了。我只是认为这个案子钱多,并没那么复杂。”宋琪抱着资料,拿上电脑,微微垂眸,冷冷地说,“路总,您现在不是我老板了,我也不是您秘书,您没权支配我的工作。”更不是那个他说丢弃就丢弃,说不要就不要的小女孩了。
随而,宋琪柔和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还是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您放心,我这些年经历过很多类似的案子,经验丰富。”
宋琪说完,转身就走。
路津鸣忽然拉开椅子,站起身来,他挺拔的身躯拦住宋琪的去路。
他身材高大,宋琪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娇小。
路津鸣双手抄兜,几分居高临下,一步步逼近宋琪。
宋琪眸色坚定,一步步后退,直到身后有一堵墙,无路可退之后。
路津鸣顿步,在宋琪面前弯下腰,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故作镇定的眸子,冷笑道,“怎么,几年不见,宋秘书这般伶牙俐齿了?翅膀硬了?”
*
苏听阑是到加州的第三天,去拜访陶荟夫妻俩的。
陶荟显然没料到苏听阑会突然登门。
“陶姨,突然拜访,唐突了。”苏听阑恭敬道。
陶荟欢喜道,“说什么呢,陶姨求之不得,原本就想着找个机会喊你和津鸣过来吃饭。”陶荟看到苏听阑手上的礼物,“人来就行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苏听阑一双手提满各种礼品,都是很珍贵的补品,还有一套的珠宝,那品牌的珠宝,随便一套都价值连城。
陶荟被苏听阑这般的隆重给搞糊涂了。
这孩子难不成有事需要他们帮忙?
就算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他开口,只要是他们能办到的,都不会推辞。
且不说两家的关系在这里,就单单说苏听阑这个孩子,她欢喜得很,越看越顺眼。
“应该的。”苏听阑敬意十分。
苏听阑过于客气了,陶荟有些不自在,她扭头冲客厅喊了一声,“商齐裕,听阑过来了。”
商齐裕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冷声答了一句,“过来就过来呗,又不是没见过,难不成还要我像迎接贵宾一样迎接他?”
“......”陶荟顿时尴尬起来,以前商齐裕还是挺欢迎苏听阑的,对他态度还不错。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只要提苏听阑,商齐裕就一脸不高兴,还跟她呛话。
陶荟拉着苏听阑进屋,讪讪道:“快进来,别管你商叔,他最近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在我面前都呛得很!别往心里去。”
苏听阑颔首道,“不敢。是我唐突了,突然造访,太想念陶姨做的饭了。”
陶荟听得心里高兴,“那以后常来,津鸣也喜欢吃我做的饭。”
“好。”苏听阑笑答。
“商齐裕,赶紧过来帮忙接一下东西,没看到听阑手里提了这么多东西吗?”陶荟朝商齐裕使眼色。
商齐裕淡淡地瞥了一眼,苏听阑手里的东西,是多,都是些珍贵的好东西。
然后换了个姿势坐,甚至用报纸挡住了脸,权当没看见。
陶荟恨恨地咬了咬牙,想着苏听阑在这里,强忍着怒气,没有发作。
她满脸笑容道,“听阑,你先坐会儿,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苏听阑换了鞋子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电视柜旁边,然后开始解衬衫袖口上的纽扣,说道,“陶姨,我来帮你。”
陶壶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只是做点家常菜,哪需要你帮忙啊。你陪你商叔坐一会儿,他最近不知道那根神经搭错了,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苏听阑默默地不做声。
商齐裕看了一眼苏听阑,将报纸放下,转身走向茶室。
苏听阑紧随其后。
商齐裕坐到茶桌前,拿起茶壶准备泡茶。
对面的苏听阑抢先一步,“商叔,我来。”
商齐裕注意到苏听阑右手有些异样,却没说出口。
只冷声问,“怎么?在老爷子那没讨到好,来我这边了?”
苏听阑往茶壶里加了两勺茶叶,“在老爷子那边我确实被为难到了。”
商齐裕冷睨了他一眼,“在我这里就不为难了?”
苏听阑滤了一遍茶叶,继续添水煮茶,“在商叔这里,我还能赚些人情,不至于是零分。”
商齐裕哼笑了一声,“哼,这是要让我割舍宝贝的事,人情能有什么用?”
苏听阑扶着手腕,将煮好的茶,倒了一杯,双手奉给商齐裕,“所以,我来多刷一些好感度。”
商齐裕瞧了他一会儿,接下了他这杯茶。
*
饭后,苏听阑主动要求洗碗,这原本是商齐裕需要干的活。
商齐裕一点都没跟他客气。
陶荟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转眼笑嘻嘻道,“听阑,你去客厅休息一会儿,陶姨来洗就好了。”
苏听阑执意要收拾,“没事,刚刚吃撑了,正好运动一下。”
陶荟拗不过他,转身走进客厅,坐到商齐裕身旁,看到他就一肚子气,“看看看,一天到晚地看报纸!有什么好看的!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洗碗!”
商齐裕抖了抖报纸,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理所当然:“我看他挺喜欢洗我们家碗的,以后,我们家的碗都归他洗了。”
陶荟很无语地瞪了丈夫一眼,叹了一口气,“你说这孩子带这么多好东西来,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啊?还都挺贵重的,就拿那套珠宝来说,我粗略地看了一眼,少说九位数是有的,还是千金难求的特定款的。一会儿他走的时候,让他带回去。”太贵重了,这些年他在她家宝贝女儿身上花的钱不计其数,这些东西他们又怎么能收呢,那套珠宝一看就是她这个年纪戴的。
商齐裕没所谓道,“他心甘情愿拿了的,我们就拿着呗。”
陶荟鄙夷地看着丈夫,“噫——你这个人,怎么变得这么见钱眼开呢?”商齐裕向来讲究无功不受禄,且不说家里缺不缺这些,关键是这些东西太珍贵了。
商齐裕:“不然呢,我又没让他拿。”
两人争执不下时,商落的视频打了进来。
陶荟看着视频中的女儿,刚刚还火冒冒的模样,瞬间满脸笑容道,“宝贝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觉?”
商落打了一个哈欠,一双眼眸雾蒙蒙的,有些困意,“都睡了一觉醒了,小姑父做了夜宵,爷爷喊我起来吃的。吃完有点想你们了,就给你们打个视频。”
“还算你有点良心,爸爸妈妈以为你都不会想我们。”陶荟宠溺道,然后起身往厨房走,“给你看看谁在我们家?”
“谁啊?”商落好奇道。
陶荟拿着手机到厨房门口,视频对向苏听阑。
商落看着厨房里洗碗的苏听阑,顿时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目瞪口呆道:“听、听阑哥——???”他怎么去她爸妈那边了!
陶荟笑着睐商落一眼,“一惊一乍做什么?你听阑哥最近在加州工作,离我们这边近,来家里吃顿饭很正常。”
商落缩着脖子不说话。
陶荟把手机递给苏听阑,“听阑,你跟落落说几句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苏听阑已经洗完了所有的碗,第二次清洗也做了,只是还没放进柜子里。
苏听阑接过陶荟递来的手机,从客厅另一边到了别墅的后院。
商落也从客厅回到了卧室,“你怎么来我爸妈这里???”
苏听阑笑着答,“新年来拜访岳父岳母,不可以吗?”
什么岳父岳母啊!
他们还没到那个地步好吗!
不要脸!
苏听阑看着商落紧张的小模样,不逗她了,“商叔和陶姨在这边,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过来拜年。”
“我爸妈他们没怀疑我们的关系吧?”商落忐忑道。
苏听阑眯起狐狸般的眸子,笑说,“我还没告诉他们,他们应该不知道吧?”
“那就好——”商落松了一口气。
苏听阑温声问,“很怕他们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拿不出手?不至于这么差吧?”
商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我是怕我爸妈还有爷爷吓到,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找这么老的男朋友。”
“老?”苏听阑抓到重点。
商落倒吸一口气,立马解释,“口误!我的意思,我爸妈还有爷爷他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会找这么一个成熟的男朋友,而且还是你。”
苏听阑轻笑一声,“成熟一点不好吗?说不定长辈们内心都想让你找个成熟点的男朋友。”
是挺好的。
很好。
商落弯了弯唇角,“听阑哥,我觉得我能搞定我妈妈,春节前我悄悄问过我妈妈,我妈妈说只要我喜欢,喜欢我,对我好,人品好,她都支持我。我只要搞定了我妈妈,我家二代王,他最听我妈妈的话了。”
苏听阑捂拳放在嘴边,轻声笑道,“好,那我的岳母就麻烦女朋友来搞定了。”
“你不要脸!”商落不好意思地撇过脸。
苏听阑看到商落身后的书桌上堆放着,各种关于传统美食方面的资料,还有类似人员简历的资料,笑容淡了些,问道,“最近在做什么?”
商落叹叹气,“最近工厂开始营业了,效果还不错,后台工作人员有点忙不过来,我都忙着做宣传海报,还有美食剪辑。”
苏听阑心疼地说,“你现在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我让罗助理帮你安排一些人员过去。”
商落摇头,“不用,马上我就不用忙了。后台的工作人员,我在视频里面试了几个,小八目前正在带他们熟悉工作环境。等五一放假,我再去工厂看一看。”茜茜月的预产期快到了,很多事,工厂她要自己开始接手了。
苏听阑听商落这么一说,不禁感叹,小姑娘真长大了,更多是担心她受累,“不要太累,更不要太有压力,工厂刚开始运转,很多地方考虑不周很正常,慢慢来完善,过段时间就会好转。”
商落托着下巴,一脸的郁闷,“哎,我都有毕业焦虑症。你是不知道,我有个学长,很厉害的,才大三,就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员工上千。”
苏听阑皱眉:“学长?”
商落点点头,“嗯,同专业的学长,上次设计比赛认识的,冠军,很厉害。”
苏听阑听到商落赞扬其他男人,心里一股闷意上来,呼吸沉了几分,“我和你三哥谁不是十几岁都开始创业,大三开一家公司有什么值得崇拜的。”
商落看着视频里闷意十足的苏听阑,‘噗哧’一笑,“苏听阑,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竟然还吃醋?”
苏听阑不否认,他不喜欢在他的小女孩口里听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他淡淡地说,“吃醋和年龄有什么关系。”
商落又一笑,“逗你玩儿的,我才不崇拜别的人呢。”在她心里除了商家的几个男人,在她心里就苏听阑最厉害了,要崇拜也只崇拜他,商落抿着笑,“我和你说了,我要睡觉了,好困。”
“好。”苏听阑沉默几秒后,沉声道,“落落,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不要对别的男人太好,我会吃醋。”他是该早点结束这边的工作了,不然他的小女孩都要被人拐走了。
商落听到苏听阑的话,心中一酸,她明白苏听阑这会儿不好受,因为她也有过那种体验,在都要撮合他跟那个什么语的时候,她就是这样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知道了。”然后,咬了咬唇,鼓起勇气道:“听阑哥,我爱你。”
最后那句表白的话,商落语速极快,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苏听阑愣了几秒,温润的眸子里笑意更深,轻笑一声,再用自己的手机给商落发了一条消息,【宝贝,我更爱你。】
商落说完那句话后,羞愧地钻进被子,再看到苏听阑发她的消息。
暗自惊叫,小身子在**扭来扭去的。
苏听阑转过身,商齐裕在他身后不远处。
商齐裕冷声说,“你现在的身份还没被认可呢。听你这语气,落落遇到比你更好、更合适的男人,你还要阻止不成?”
“......”
苏听阑没反驳,赶紧跟上商齐裕的步伐。
陶荟正在院子里浇花,水管里的气压太大,控制不住,跳动了起来。
苏听阑几大步走上前去,右手握住气压水管,抬手那刻,眉头微微一皱。
他这样细微的神色,恰好被陶荟看见,“听阑你胳膊怎么回事?受伤了?”她之前就想问,苏听阑在收拾碗筷时,她就发现不对劲了。
苏听阑浅咳一声,“没事——”
他话音还未落全,一旁的商齐裕就开口了,“呵,我们家的老爷子打的,你信不信?”
陶荟不可置信道,“老爷子打的?老爷子打你干嘛?”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后辈啊,老爷子管教家里几个后辈就算了,怎么还管到苏听阑这里来了?
“做了该挨打的事情,活该。”商齐裕幸灾乐祸道。
陶荟咬牙切齿地瞪了丈夫一眼。
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说话这么呛?
跟个杠精似的!
就算听阑做错了什么事,也该由苏家长辈来管教,怎么都轮不到他家老爷子。
况且听阑这孩子多明事理,多讨喜的。
陶荟把浇花的工具递给花匠,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老爷子这打人的习惯还真是改不了,动不动就不分对象,不分青红皂白的。”心疼又关心道,“听阑,你要不要紧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伤了骨头就不好了。”商老爷子哪怕上了年纪,到底是军人出身,体格在哪里,这些年又常年锻炼,一棍子下去,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谢谢陶姨关心,我没事。”苏听阑说完,英俊的面容忽地严肃起来,“我确实做了该罚的事情,特意来向您和商叔请罪。”
陶荟有些没明白苏听阑的意思,余光瞥向商齐裕。
商齐裕装作没看见,看向别处。
苏听阑背脊挺直,微微颔首,郑重道:“我在和落落交往。”
“??????”陶荟整个人一时间愣住了,又惊又不可思议,脑中一片浑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