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成有些紧张地坐在天成出版公司的会议室里。会议室里转圈排着一些图书,这些图书都是天成公司做的,有好多吴成在每年度的图书排行榜上看过,有一些小说也被改成了影视,还有一些奖杯摆在会议室靠墙的陈列柜里,向每一位来宾炫耀着公司的成绩。
三个月前,吴成的姐姐,曾经著名的编剧吴青,给弟弟吴成介绍了天成出版公司的老总欧阳云,据说她能看上的小说,没有不畅销的。吴成怀揣着不安加了欧阳云的邮箱,把自己长达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幸福之门》发给了欧阳云,六个月过去了,吴成盼爷爷盼奶奶,终于盼了了欧阳云的消息,有时间来我办公室一趟。
这几个字汇成的一句话,让吴成兴奋了好几天晚上。
他写了这么多年,好多小说投出去都是石沉大海,尽管他也厚着脸皮以吴青的弟弟身份,四处拉关系找门子,也不停地给人家朋友圈点赞,不停地催问,但都没有任何消息。尽管如此,吴成却不肯放弃,先不说姐姐吴青在行业内那么辉煌那么有才华,就说他这些年也发表了一些东西,小到报屁股散文,大到文学刊物,吴成的才华在钱招弟最艰难的时候,也换来一些稿费。
“不是我写的不好,是对方没有欣赏水平。现在的年轻人,连个红楼梦都读不全,肯定不懂我的稿子。”
吴成给自己一边鼓劲儿,一边在钱招弟的支持下,继续写作。努力的过程跌跌撞撞,今天终于守的云开日出。不高兴那是假的,吴成和姐姐汇报了这个好消息。至于钱招弟,他不想告诉她,因为告诉她了,她也不会相信自己。
吴青南大中文系毕业,二十六岁凭一部处女作红遍大江南北,长姐如此,吴成更需努力。他正在想着的时候,身才丰腴,圆脸大眼身着名牌衣服的欧阳云就走了进来。
“吴青的弟弟是吧?不好意思,连着开会。”
吴成赶紧站起来,双手握住欧阳云的一只手猛烈地摇了几下:“没事没事,认识您真的很幸运,我听我姐经常提到您,您之前做的书,我也都看过了。”
其实是他临阵磨枪,百度了一下欧阳云的丰功伟绩,以粉丝套近乎来了。
“哈哈哈,吴青是我好朋友,她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咱们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欧阳云纤手给吴成倒茶,然后说:“你的小说点抓的不错,人物也很扎实,我个人是非常喜欢的。“
吴成第一次被人如此恭维,乐的差点蹦起来:“谢谢欧总的认可,我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我进门的时候,心里一直不安,虽然我无比想在这儿出自己的小说。”
欧阳云点点头:“吴青那么优秀,你做为她的弟弟肯定不差。不过最近咱们这书号太紧张了,我们出一本书要等一年,或者一年半的时间,不知道你能不能等?”
吴成心里一阵失落,不过马上点头:“我比较看中咱们公司,我可以等一等。”
“不过。”欧阳云又说:“但是我们稿费少的可怜,最重要的是,书号的费用还要作者承担,当然了,你做为吴青的弟弟,肯定不在意这么点钱,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头里。”
吴成心里难过:“那书号得多少钱呢?”
“十万。”欧阳云又说:“如果现在不做,过一阵还要涨价。”
吴成灰流流地回家了。
躺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吴成有些怨恨钱招弟,三个多月前,书号还是五万多块,现在一转眼就涨到了十万,涨价的速度一点儿也不亚于房价,要是当时钱招弟借给自己钱出书,说不定自己现在就赚大发了。结果她宁可背着自己转给钱多多,也不给自己出书,真是生气之极。
吴成给吴青打了电话。
吴青正在写剧本,披头散发,没功夫和他客气,直接说:“我倒是可以给你掏这个钱,但是这事要是让钱招弟知道了,肯定不乐意。毕竟你们俩是夫妻对吧?她赚的钱这些年光贴补娘家了,你看看养着弟弟还养着爸爸,就是不支持你。”
吴成心里烦燥:“她就是不相信我能成名,能赚大钱。姐,欧总挺看好这部小说的,说要给我大力宣传炒作,你说我现在怎么办?”
“给钱招弟要钱啊,她直播那么赚钱。”
吴青挂了视频,吴成恨意更重。
他在沙发上挺尸了一阵,然后给钱招弟打电话。
钱招弟正和陈子墨,在马路对面的饭馆西餐厅吃饭。
之前冰冷的客服,语言威胁她的小张,都让她愤然,不过陈子墨的行为,如春风化雨,彻底灭了钱招弟的怒火。
因为之前宰了他一些,所以钱招弟执意多送他几件衣服,陈子墨不要,钱招弟越发不好意思,想起自己还有对面西餐厅的代金券,一张五百,所以拿出来塞给陈子墨。
“我没时间去吃,你就帮姐消费了吧。”
陈子墨赶紧说:“我也没时间去吃,你还是送别人吧。”
“咱们俩一见如故,这券得送你。”
两个人推了几个来回,陈子墨就说了一句:“姐也没吃饭不是,咱们一块吃了算了。”
“行行,肥水不淌外人田。咱们俩去吃。”
钱招弟关上服装店的门,把那块写有“有事外出,马上回来”并写着自己手机号的牌子挂到了门上,怕陈子墨多想又补了一句:“我现在都是网上售货,线下比较少了。”
“那为什么还留着这个店铺呢?”
“这是我的创业之地,感情上舍不得,再说在家里直播......”钱招弟想到天天在家挺尸的吴成,苦笑了一下:“也不方便。周边的一些老人也喜欢过来买衣服也方便,他们不喜欢上网......”
虽然每天在直播间里叨叨叨地推销衣服,但现实中,却没有可以说话之人。每天回到家,吴成就是捧着手机,不是刷抖音看快手就是坐在电脑前打游戏,如果你说他几句他还挺生气,我为了写作才做这些的!
知道他是为懒找的借口,钱招弟为了大家和平相处也就没揭穿他。两个人同居一房,如同两个陌生人,至于弟弟,每次来电,除了要钱还会说,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马上要发财了发财之后给你买大别墅大奔驰......老爸打电话更是事件电话,要么手机该换了,要么家里没电了......儿子钱多多对别人嘴甜如蜜,但对她也是懒的应付,你问一句他答一句,你不问,他不找你,如果不是为了钱,估计一年不找她也想不起她这个妈,至于店里的陈婷,也聊不到一起,她天天想着如何讨好老公守住正室的位置,每次给她讨论的话题永远是如何抓住男人,如何让孩子听话,和她去世的妈一模一样。
陈子墨体贴地给钱招弟点了清淡的饭菜,并在吃饭的时候,陈子墨还帮钱招弟用公筷挟菜,一直伺候别人的钱招弟有些受宠若惊,平时在家里,她都是把饭端到桌子上才像请祖宗一样,请老公,请儿子,从来没有人关心过她,为她挟过菜。
钱招弟有些感谢地看着陈子墨:“谢谢,我自己来自己来就行,你老家哪儿的?”
“老家是重庆,但长在广东。”
“重庆那地方好,我去过,一拉开窗帘雾气腾腾。还有你们那大火锅,好多人一块涮,真是好吃。”
“北京也有这样的火锅,改天我介绍给你。”
“好啊好啊,对了,我的店员也是你们老乡,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谢谢。”
“你家孩子多大了?”
“我还没结婚呢。”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想结婚,都想玩。”
陈子墨突地变了脸:“我不是。”
“那是有女朋友吗?还是没有?如果没有,我帮你介绍一个呀,姐姐我在北京多年,认识好多优秀的女孩子,有编辑,有医生,有律师,我还认识一个小演员,长的可漂亮了。”
陈子墨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钱招弟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收嘴:”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衣服就告诉我,咱们俩也算朋友了,经常来往,如果你介绍别人过来,我还能给你提成呢。”
“可以啊。以后你上了新女装,可以推我看看。”
“果然有女朋友。”钱招弟不由哈哈大笑。
“我姐。”
姐姐?在钱招弟的记忆里,姐姐可是弟弟的保护神,永远是姐姐单方面的付出,永远是姐姐给弟弟买这买那,怎么能轮到弟弟给姐姐买衣服......
钱招弟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是亲姐姐吗?”
陈子墨点头:“当然是亲姐姐。”
“那你姐姐真幸福啊,我也有弟弟,但我弟弟别说给我买衣服了,天天给我要这要那。”
“我姐姐不如我赚的多,所以我得管她。”
“我弟弟也是天天不靠谱,只能我管。”
陈子墨微微一笑:“那为我们俩都管别人,干杯。”
钱招弟和陈子墨拿起彼此的茶水碰了碰。
“我身边都是姐姐管弟弟,所以你这样出息的弟弟真是很少啊,看来是你的父母教导有方。你父母现在北京吗,有机会向他们请教的一下,我现在窝着一头火,老公家里蹲,弟弟手心向上,还有一个叛逆的弟弟和需要养老的父亲。”
“您嗓子还没完全好,别说这么多话了。”
钱招弟怔了怔,点头:“其实好些了,虽然你们那药差点没噎死我,但我后来又切开了吃了,所以感觉有效果。”
“那就好。”
“不过声音哑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谁让我做这行呢,之前没开线上,天天在店里招待客户,开了线上,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说十多个小时,嗓子能好吗?”
“如果经常哑,还要去医院看看。”
“就是累的,我觉得不用去医院浪费资源。”
陈子墨笑了笑:“也不完全是这样,如果过度的用嗓,就会让体内肾上腺过多的分泌,一般引起嘶哑的原因是,急慢性喉部炎症,喉部肿物带声带息肉,严重点还有肿瘤,癌变......”
钱招弟怔了怔:“你还懂医吗?”
陈子墨点点头:“我是学医的。”
“中医大夫吗?太好了,我平时最爱看中医,有什么小毛病,从来都是吃中药。以后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问你啦。”
“我是西转中,不过现在做的是销售,不敢给人看病。”
“为什么不做医生啊?”钱招弟为陈子墨的选择有些可惜,陈子墨也不想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是一个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
陈子墨不说,钱招弟也识趣地没有再问,陈子墨等钱招弟吃完饭,抢着结了账,然后准备起身离开。
“等等,你怎么结账了?我有代金券,光顾说话了,忘了掏给你了。”钱招弟赶紧拦住陈子墨。她把代金卡塞到他口袋里的时候,不经意与陈子墨的手相触,突地一下子,钱招弟浑身过了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