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婕从小就练舞蹈,体力和反应速度向来很好。
等桑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池婕已经近在咫尺。
沈随虽然反应够快,可汤圆比他的反应还快。
它一贯懒散贪吃的表现让人逐渐忽略了它是一只格外护主的缅因猫,它会对着主人撒娇卖蠢,却会对敌人格外凶猛。
几乎是瞬间,它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向了池婕。
池婕大惊失色,往后踉跄了一步,手往上抬去,却被站起来已经半人高的缅因猫扑倒在地。
从不对主人伸出来的利爪从她脸上划过,带出三道血印。
池婕尖叫一声,手中的砖块飞了出去,从桑砚的小腿边划过。
碎砖块利得很,只是擦了一下,便将桑砚的小腿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沈随的表情阴沉得可怕:“我从没说过,我不打女人。”
见沈随走了过来,汤圆才从池婕的身上走下来。
它垫着爪子走到桑砚脚边,舔了舔她腿上的血迹后卧趴在地上:“唧唧!”
“我……”池婕被沈随吓得不轻,坐在地上往后蹭了蹭,“我才是受害者!”
“受害者?”沈随看了一眼桑砚腿上的伤,心底还一阵后怕,如果不是汤圆反应及时,池婕手上的砖块就会拍到桑砚身上。
“我的脸,”池婕一说话就觉得脸上不断传来刺痛,“我的脸被划破了,我当然是受害者!”
“那是你自讨苦吃!有些话,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曾经懒得计较。”
“你、你在说什么?”
“李韵铭回来那天,究竟是谁告诉他,我会出现在宠物医院的?”
这件事情他除了告诉桑砚之外,还告诉了池婕。
因为在那之前,池婕来他的班上找过他一次,说李韵铭回来了她很害怕,希望沈随周末能跟她一起商量对策。
沈随便告诉她,他周六的时候要带汤圆去宠物医院。
这件事情桑砚不可能告诉李韵铭,陆弋青也不可能,唯独有可能的便是知道李韵铭要回来的池婕。
从一开始,池婕就不是她所表现出的柔弱模样。
既然已经开了口,沈随便想将所有事情摊开来讲,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桑砚恐慌的声音:“沈随!”
她很少会这样大声说话,尾音还带颤抖。
沈随心头传来不妙的预感,他扭过头看见桑砚蹲在地上,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血……好多血!是汤圆的!”
刚刚汤圆一直卧趴在地上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蹲在地上查看,结果就看到汤圆的腹部被划开一道大口子。
汤圆在扑倒池婕的时候,池婕手中的砖块同时也划破了汤圆的腹部。
沈随听见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紧接着眼前的世界黑了一瞬。
他抱起汤圆,大步跑向路口拦车前往宠物医院。
又一次。
又一次的无助感。
第一次是他陪爷爷登上急救车,第二次是送桑砚去医院,而现在……是他怀中躺着满腹是血的汤圆。
沈随动了动唇,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倒是汤圆看见他这副模样,娇气地晃了晃脑袋:“唧。”
“别喊,我知道很疼。”他终于能从嗓间发出声音,语无伦次道,“是不是很疼?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桑砚坐在副驾驶,扭头看了他们一眼,急切地对着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您再开快一点。”
*
他们就近去了一家宠物医院,主治医生似乎经常会看到这种紧急情况。
他迅速地从沈随手中接过汤圆,迅速地帮汤圆做了诊断。
做完检查后,医生轻舒一口气,一边推着汤圆进手术室,一边宽慰他们:“口子虽然划得长,但并不深,缝完针后就没事了。”
说完后,医生便推着汤圆进了手术室,给它打了猫咪专用的麻醉针。
手术室有一面墙是玻璃制的,沈随和桑砚可以清楚地看见医生怎么给汤圆缝针。
沈随站在外面,看着医生的动作,在心底默默数着——
一针;
两针;
三针……
总共七针。
每一针,他都要池婕双倍奉还。
看着沈随满脸戾色,桑砚拍了拍沈随的后背:“放心吧,刚刚医生的意思就是说汤圆没事。”
“可它会疼,它平时很娇气,爬个楼梯磕一下都要娇气地叫上半天,如果我过来抱得晚了,它就会记恨我一会儿。”
桑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
她知道沈随有多疼汤圆。
她记得在汤圆还小的时候,它还没学会爬高,她又不能很好地操纵汤圆的身体,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那一次沈随的脸色都吓白了。
对于沈随来说,汤圆早就不只是宠物,它更是沈随的家人。
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
主治医生动作利落,没一会儿便缝完针并用纱布将汤圆的腹部给包扎好。
只是因为打了麻药的原因,汤圆被推出来的时候,没有往常那么精神。
它恹恹地趴在病**,看见沈随和桑砚后才抬了抬眼皮。
“等它休息一会儿,就可以带它回家了。”医生在病历上开着要给汤圆吃的药,“等晚上麻醉期过去之后,它的痛感会出来,这个时候你们要注意,不能让它去咬身上的绷带,不然可能会绷线。”
医生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后,才发现面前的两人格外沉默。
他又看见了他们两人身上的书包,顿时了然:“你们还是学生吧?没关系,你们可以让你们的父母来拿,或者是暂时寄放在我这都没关系。”
“我就在这里。”沈随的声音很低,“我得陪着它。”
说话间,他的手轻轻停在汤圆脑袋上半寸,却又不敢碰它,生怕将它碰疼。
“那我也不去上课,”桑砚将身上的书包放下来,“汤圆是为了救我,我也得守着它。”
沈随想要劝劝桑砚,却发现自己内心自私地希望桑砚能够陪他一起。
他难得自私一回,没有再让桑砚回去,而是点了点头:“那你陪一下汤圆,我去缴费。”
医生人很好,在看到汤圆的时候二话没说便先开始治疗,到现在也没提收费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随感激地看了一眼医生:“在哪里缴费?”
“我带你过去。”
可沈随万万没想到的是,等他到了收费处,却怎么也无法缴费——沈行之将他身上的卡全部冻结了。
而他钱包里的钱在昨天也全部给了那位出租车司机,让他给女儿买糖吃。
怪不得从昨天到现在,沈行之一通电话,甚至是一条短信都没有发来。
原来沈行之一直在等他示弱。
就比如现在,他要给汤圆治疗,不得不给沈行之打电话。
说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沈随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想笑。
“怎么了?”桑砚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她见沈随迟迟没回来,便过来看看有没有发生意外,谁想到就看到沈随满眼失望的模样。
沈随答非所问:“我给沈总打给电话。”
只是一句话就让桑砚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叔叔把你身上的钱都收走了?”
“差不多。”
“你等我一下。”她掏出手机给楚茵打了个通电话,讲明前因后果。
楚茵平时在平台上更新漫画,有一些自己的稿费储蓄。
了解完全部后,楚茵二话没说就转了三千块钱过来:“你放心吧,刚爷那边我帮你们请假,但你最好也要告诉叔叔阿姨一声,反正叔叔阿姨那么通情达理,肯定会理解你的决定。”
“好。”
挂断电话后,桑砚先将医药费给付清后,又给父母打了通电话。
就算楚茵没说,她也不打算瞒自己的父母。
“行,有什么事情的话,就让你爸爸过去。”桑母答应得很爽快,“你这孩子让人省心,沈随也是个好孩子,你们就照顾汤圆一天,学习记得补上就行。”
在桑砚打电话的时候,沈随一直在旁边听着他们母女俩的对话。
等她挂了电话后,他才轻声开口:“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羡慕她与父母间的坦诚,羡慕他们家的相处模式,羡慕她被众人疼宠。
桑砚转过脸,看见他眼底竟一片通红。
原来一个人隐忍到这种程度,会让人心疼。
她沉默地拥抱住沈随:“不要羡慕。”
她有的,他以后也一定会有。
沈随浅笑一声:“你现在在哄我?”
“是啊,学着点。”
“好,我努力,”他顿了顿,往后退开一步,“先去看看汤圆吧,它自己待在那里,指不定会娇气成什么样子。”
正如沈随所料,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汤圆正在虚弱地咬腹部的绷带。
一边咬一边委屈地唧唧两声。
“不许咬。”
“唧……”
它虽然委屈,倒也听话地将大脑袋重新趴在两只爪子上。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桑砚同情心泛滥,她走上前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别怕,等到十点后,我来替你疼。”
等到晚上麻醉效果一过,将会是最疼的时候。
那段难捱的时间,她来替它捱。
“这样你也可以放心了,”她开玩笑地看着沈随,“我没汤圆那么娇气。”
“谁说的?”
“?”
她哪有那么娇气!
可她还没反驳出声,便听到沈随再度开口:“换成你疼,我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