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府之国
茅屋内,白苍生打发走慕殊两人后,拿出凝尸珠,放在段悲鸿面前的地上,诚恳道:“段兄,如果我将这个给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段悲鸿目光从凝尸珠看过,抬头望着丹炉,淡淡道:“你果然还是杀了许浓。”说完又自嘲似的摇头续道:“当初在白化羽去世不久后,我也才知道白化羽原来有个弟弟,所以在那时,我就知道你迟早要与许浓玩出个你死我活,只是没想到,会等这么久。”
“你说在那个时候就知道我是白化羽的弟弟了?那为何不抓我去向鼎道邀功呢?”白苍生眉间闪过讶异,道:“我记得当时你可是鼎道的三王之一。”
“你说得没错,我当时确实想过要抓你,可是我还有所顾忌,第一是我没绝对的把握能击败你,第二便是许浓被封印后,我已经料到鼎道将走向低谷,所以有了脱离的想法。”
段悲鸿的话语,无疑是将许浓推崇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甚至直接表明,在许浓被封印之后,鼎道将朝着穷途末路的方向走去,由此可见鼎道当时对许浓给予多么高的期望。
“当初许浓是鼎道教主之位唯一的候选人,其他人根本毫无与之争夺的资本,可是许浓出事后,教主也在六年后仙逝,那些野心勃勃的家伙就开始争夺教主之位,从而引起派系战争,将原本强大的鼎道搞得虚弱不堪。”回想起那段教中混乱的日子,段悲鸿神色黯然。
“没想到啊,曾经数一数二的教派,如今却落魄至如此地步。”重叹一声,段悲鸿闭上双目,淡淡道:“你还是拿着凝尸珠走吧!我现在对这个东西已经没有兴趣了,只想安度晚年。”
段悲鸿当初见证鼎道的辉煌,却又经历了鼎道的没落,年轻时也有过想要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挽狂澜于既倒的天真想法,可惜势单力孤,即便身为鼎道三王之一,最终也无法挽回大局。
目睹了教徒们争夺教主之位的血腥路程,段悲鸿一气之下放弃了在鼎道崇高的地位,跑到这竹林中隐居起了,这一呆,就是数十年,段悲鸿的野心早已被时光磨平。
现在的段悲鸿,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的弟子秋淡言身上,希望他以后能重振鼎道威望。
“段兄,就不再考虑考虑?”白苍生还是不肯就此罢休,问道。
段悲鸿苦涩一笑,却因为刀疤的影响,显得残忍无比:“我当真对这东西已经失去兴趣了,连想要走出去和世人争霸的想法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好好**好弟子,将心愿托付给他。”
白苍生失落的垂头,从这一番对话中,白苍生听出来了,段悲鸿的心已经静下来了,恐怕距离悟道的日期也不远了。
“不过若是白兄真想要帮手,我倒是听说黑莲教对凝尸珠深爱有加,不如拿着珠子去找黑莲教吧。”段悲鸿不想让白苍生白跑一趟,提议道。
白苍生苦笑一声:“段兄,你几十年不出门,难怪你不知道一些事情。”
“其实我与黑莲教有点私怨,恐怕去了黑莲教的总部,我就没法走出来了。”
白苍生此话可不是在开玩笑,若是一对一,白苍生就算是与黑莲教教主互相硬憾也不会胆惧,但是黑莲教的教主加上几位长老,恐怕就足以将白苍生永远的留下了。
段悲鸿久不出门,对于外界的事情知之甚少,听到此事,倒也没有过多表现,反而续道:“西藏奉教对凝尸珠也是念念不忘,你也可以前往寻之。”
白苍生现在需要一股强大的势力,这点段悲鸿很清楚,他也清楚白苍生想要做什么,出于对好友的帮助,提议道。
“我正有此意。”白苍生沮丧点头,道:“其实我本想直接去西藏的,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所以才来找段兄,看来果然没有任何结果。”
“那我就此告辞了。”白苍生收起凝尸珠,对段悲鸿一拱手,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等等!”坐着的段悲鸿突然叫住即将离去的白苍生。
心头有点兴奋,白苍生回头问道:“段兄肯相助于我了?”白苍生想来,段悲鸿突然叫住自己,应该就是想要答应自己的请求。
岂料段悲鸿还是摇头道:“段某只是有一件事希望白兄有机会帮个忙。”
白苍生从开始的兴奋转为情绪低落,却依旧问段悲鸿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帮忙。
段悲鸿起身,对着白苍生弯腰九十度一拜,道:“若是白兄他日见到秦良先生,请替段某转告秦良先生一句,让他千万不要去找晋溪老人。”
白苍生承诺若是自己能遇到秦良,一定转告。
拜别一番,白苍生走出房门,来到林中叫上慕殊与忧璇前去拿回包袱,带着两人再次上路。
白苍生此行的目的地是西藏,而从甘肃边境出发,则需经过四川,方能进入西藏。
在竹林中,白苍生因未能请到段悲鸿出林相助,心情有些萎靡不振,慕殊不会安慰人,反倒是身为女生的忧璇不断的找着话题与白苍生交谈。
两人不知段悲鸿的能力,所以认为这种事没必要太放在心上,但与段悲鸿交往极多的白苍生却十分清楚,段悲鸿的法力足以与世间超一流高手聘美。
……
四川又号天府之国,人杰地灵,当三人在四川边界穿梭时,才发现这里比之其他省市的情况要好许多。
如今正值军阀混战,老蒋与奉系军阀进入白热化激战,国家越打越穷,人民越过越苦,整个民族几乎进入了一个仅次于三国时期的战乱岁月,而四川算是被波及尚小的一个省。
因此,四川省暂且还算和平,人民的生活也勉强有点保障,与其他省相较之下,算是不错。
时至中午,三人行走在机耕道上,慕殊想着应该进餐了,便伸手去包袱里摸食物,却发现包袱内除了衣服和符纸外,空空如也。
船到桥头自然直,本着这句警示恒言,三人开始加速前行,不久后,三人可以看到远处的天空上炊烟如龙般蜿蜒而起,向人告知着前方有村寨。
加快脚步,三人翻过一座小山坡,俯视着下方,只见无数的庄稼汉子头顶烈日,正赤膊着上半身在田里收谷。
“百日辛劳,收之旦夕。”白苍生领着两人沿着田坎上走过,看着两旁田里的金黄色的稻子,听着田间传来的蛙声,轻声道。
从种苗到收谷,总计需要三个月出头,而农民们一年也就基本依靠这一次的收成来维持家中一年的口粮。
三人衣着虽不光鲜,但也干净,与田里庄稼汉子们穿的粗布麻衣也能形成一些对比,所以三人走在田坎上,倒也引起汉子们的注意,但仅仅只瞄了三人一眼,就各自继续干活。
白苍生将道袍下摆挽起,别再腰带上,左右看了看,拿起一把放在田边的镰刀,走进田中,弯腰抓住一把稻草,用镰刀在稻草下面割断,紧接着又继续重复着这一动作。
由于白苍生与两人都许久没有休息,先前还在商量应该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好好的休息一番,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村庄,有了借宿的地方,肯定先要给村庄里的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最起码也该帮帮忙做点事,否则恐难以借宿。
这块田的主人是一名中年男子,见到白苍生这位外来人,且衣着奇特的老人家竟然帮自己割稻草,立马上前阻止白苍生,担忧道:“老人家,你还是不要整咯,万一出个好歹,我咋子赔得起哦。”中年男子口中说着流利的川普,急忙从白苍生手中抢过镰刀,还转头恶狠狠的瞪了慕殊一眼,搞得慕殊满脑袋的问好。
那人干嘛瞪自己?
中年人思量,白苍生发须洁白,脸上又满是皱纹,怎么看也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若是在自己的田里帮自己做事出了意外,那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而中年人见到慕殊还真忍心让老人出来做事,瞬间就将慕殊归纳为不尊老爱幼的一类人。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冤枉了慕殊,因为不管是体力,法力,速度,见识,还是年龄,白苍生样样都比慕殊高出不止一两倍。
慕殊相信,就算自己死了,白苍生也还能活得好好的。
朴实的庄稼人思想很是保守,也极为固执,几乎所有人都认准慕殊是个不尊老爱幼的年轻人,所以看待慕殊的眼光都充满了不屑。
“得得得…”慕殊在大众的目光下,无奈的妥协了,拿起一把镰刀,走上前对着白苍生十分不满,却又不得不压着声音,装出彬彬有礼的模样道:“老爷子,您还是去歇着吧,这种事我们年轻人来就行了。”
有了倚老卖老的机会,白苍生也不浪费,拍着慕殊的肩膀:“小家伙,好好干。”
慕殊哼了一声,弯腰抓住一把稻子,由于扯得力道太大,直接将稻子连根扯起来,悲哀的看向白苍生。
“哎!现在的年轻人啊!老祖宗传下来的本事都不会了。”叹了口气,白苍生摸着胡须来到中年男子身边,道:“请问贵姓?”
“噢!我姓周,叫周飞,老先生喊我小周就可以了。”虽然思想固执,但朴实的庄稼汉十分懂得规矩,听到白苍生询问,立马抬头傻笑着回答,随后想了想,道:“老先生你们这哈是去哪儿呢?”
慕殊听着周飞绕口的川普,也能勉强听懂,而白苍生捋着胡须,道:“我们这哈准备及西藏类边,刚好要经过这边,不晓得你家方不方便嘛!我们想要借宿一哈!”
正在弯腰割稻草的慕殊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
回头望着白苍生,慕殊没想到白苍生竟然还会用川音来讲川普。
白苍生见到慕殊的眼光,岂能不知慕殊在想什么,立马平静道:“小家伙,我都活了快百岁了,走的路比你见的人还多,早在十多年前,我几乎就走完了这块地图。”
这可不是白苍生在吹牛,就用清朝的版图来说,白苍生差不多将这块版图上的大部分地方都走过一遍了,因此也才成就了桃李满天下,仇家也满天下的局面。
“方便!方便!,有啥子不方便嘛!老先生要得我嗯屋头及住,我高兴还来不及都嘛!”周飞听说白苍生要在自己家借宿,也不多想,立马的答应下来。
白苍生自出现在大家的眼前,所表现的形象也颇为和蔼可亲,这给了淳朴的庄稼汉子们一个非常良好的形象。
“这样就多谢了。”白苍生微微一颌首,笑着感谢道。
当太阳挂在天空的正中间时,周飞将手中的镰刀丢在田边,叫上还在弯腰割稻的慕殊与白苍生三人,带头朝着村庄走去。
进入村庄,路过的村民不断的向周飞打招呼,从这点看来,周飞在村庄里的人缘还挺好。
最终,四人在一排土房前停下了脚步,当然,并不是只有周飞的家是用泥土砌成的,反而整个村庄的房子都是使用的泥土。
“婆娘!快点去整点好吃类,有贵客要来咯。”周飞将提着的农具放下,拍干净身上的尘污,大喊着领着三人走进屋中。
但周飞的喊声并没有得到回应,周飞疑惑着让白苍生三人坐下,端来茶水后,走进了其他几间屋中寻找,但都没有发现自己妻子的身影。
带着疑惑走回大堂,白苍生见状问道:“咋子了?”
“没得事的…没得事的。”周飞连连摆手,笑着为三人倒茶。
慕殊刚刚端起茶杯,就听见女子哭喊声传来,转头一瞧,只见一名穿着朴素的妇女哭泣着从院子外跑进来。
“婆娘!”周飞叫了一声,急忙迎出去,拉住妇女问发生了什么事。
屋内三人明白,这名妇女应该就是周飞口中的妻子贾芬。
贾芬哭泣着扑进周飞怀中,哽咽着久久不能言语,只是一个劲的猛哭,嘴里一直说着对不起。
周飞将贾芬扶进屋中,让贾芬坐下后,安慰一会,待到贾芬情绪好点,才又问发生何事?
“豆子…豆子被偷走了。”贾芬忍不住又是哀嚎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看得人极为心酸。
贾芬说出的消息,如晴天霹雳,周飞听到后顿时傻眼了,坐在凳子上眼神僵直。
豆子?忧璇眉目朝上眺望,想了想对贾芬道:“阿姨,豆子可以来年再种,不用如此伤心吧!”
听到这话,敦厚的周飞猛地站起来,瞪着忧璇怒吼道:“豆子是我们儿子。”
忧璇明白过来,立马知道自己想错了,本以为是吃的豆子被偷了,却不想原来周飞夫妇的儿子叫做豆子,立刻满怀愧疚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可是,谁会没事做来偷他们的儿子?而且村庄里有那么多人,谁又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偷走他们的儿子呢?
“难道是……”周飞浑身颤抖,身子一软,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一声,看向贾芬。
贾芬擦拭着眼泪,点着头:“是他,就是他。”说完后跑进一间屋里,从屋中拿出一张手帕。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手帕所吸引,只见手帕上用血写出四个大字。
借婴一用!
“他又来了!他怎么又来了啊!”周飞抢过手帕,按住额头,眼眶泛红,低头垂目不甘的嘶吼道:“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又来了。”
周飞的声音充满悲伤,听得慕殊三人都觉得难过之极。
而且从周飞夫妇的交谈来看,似乎两人知道偷自己儿子的人是谁。
但同样也能看出,周飞夫妻对那人十分惧怕,那是从心底里的恐惧,这绝对不是恐吓一下就能在人的心底形成的。
唯有长时间让他人生活在恐慌中,才能让他们养成这种从心底产生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