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命。】

视频里的温锦华一身考究的西装, 发亮的发胶,举手投足间俱是世家公子的气度,但说出的话却让人跌破了眼镜。

“钱, 都在这里。”温锦华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一个黑色密码箱,“但是事情你处理干净了吗?”

“警方不可能追查到你身上。”彼时的程九没有如今的陈九修的冷静与阴冷,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就是个冒冒失失的毛头小子, 他操着西南口音, “你想赖账?”

温锦华点了根雪茄, 又拍了拍黑色箱子:“我不差这点钱, 当然不会赖账, 我只是要确保你不会出去乱说。”

“你想我怎么保证?”陈九修明显恼了,“你不给老子钱老子就给你说出去, 这他妈是老子姐姐的嫁妆!”

温锦华向上推了推金丝镜框, 反光的镜片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镜头外有一道声音响起:“锦华, 小程做事靠谱,这点我替他担保。这单做完他就回老家了, 这辈子也不会再回S市。”

“杨哥, 你放心。”陈九修一拍胸脯, “我程九说到做到。”

“行, 那就卖你一个面子。”温锦华将箱子往前一推, 从怀中掏出一张车票拍在箱子上,“今天晚上九点的火车, 离开S市, 这辈子都别再回来。”

陈九修一言不发将车票往兜里一揣, 拎起箱子后扭头就走, 紧接着就是开门和摔门声。

温锦华的椅子转向之前说话那人的方向:“这人手太黑,我怕留着是个祸害。”

“这件事手不黑的人也做不成。”那人笑了一声,“警方已经认定夫人是自杀,就连那个小崽子都这么认为的。”

温锦华吐了口烟圈,神色似乎有些复杂。

似乎瞧见了温锦华的神情,那人又道:“锦华,你后悔了?”

“没有。”温锦华脱口而出,他别开目光,“人都死了,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其实夫人疯了那么多年……这样也好,你和洪小姐很般配。”

这话就像是个开关,一个身穿红裙的曼妙女子出现在视频里,哪怕穿过这么多年的时光痕迹,如今的洪婉也仍保留着当年的娇媚。

“锦华哥。”她嘟起樱桃小口,“那乡下小子好没礼貌哦,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还给了他那么多钱。”

“人家毕竟帮了我们大忙。”温锦华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以后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在一起了。”

“人家哪里图过这些?”洪婉娇嗔地睨了他一眼,“这还不是为了煜儿着想,若只我一人,没有名分我也愿意跟你。我就是心疼你,给了他那么大一笔钱,再说了……就算他不动手,姐姐的状态这也是……也是迟早的。与其这么熬着,还不如痛快一点。”

余孟阳哪怕已经看过这个视频,但每次看到这里都觉得气得浑身发抖,他顾不得这里还有别的人,伸手攥紧了温少言的手掌,竭力用自己的温度温暖那一片冰冷。

视频里的温锦华一顿,再次推了推镜框,冲着洪婉微微略一扬下巴,声音也沉了一点:“把这身衣服换了,以后别穿红的了。”

洪婉明显不乐意的,撅着嘴:“你以前最喜欢我穿红的了。”

“换身白的。”

“我不!”洪婉耍起了性子,“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她?”

“去换!”温锦华恼了,一拍桌子。

视频里的洪婉愣了,就跟视频外的洪婉一样。

洪婉此刻的脸上除了怔愣,还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视频还在继续播放,洪婉猛地拽下手中手腕的金镯,用力砸向屏幕,屏幕应声碎裂:“这不可能……”她拼命地摇头,“都是编的都是编的。”她想扑向温少言,却被那两个她一直耿耿于怀的陌生人拦住了,洪婉用力地挣脱,反身竟然扑向了温锦华,可和视频里撒娇的模样不同,她疯了一样拍打着温锦华,“你是不是还惦记她!是不是?!你还留着视频!是不是你把视频给的那个杂种!”

温锦华只是凭着本能闪躲洪婉的攻击,但却连喊疼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呆滞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已经碎裂的屏幕,直到那两个陌生男人将洪婉架开。终于能够自由活动的温锦华将目光挪向了温少言,和温少言极为相似的唇型颤抖着:“你……听爸爸解释……”

温少言似乎是被逗乐了,他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自称了:“忠伯,开一下投影仪。”

砸碎的屏幕被挪开了,投影仪被高悬在天花上,看着重新打在白墙上的画面,洪婉这一次无能为力。

她不愿意被播放的视频被继续播放着。

视频里的洪婉还在跟温锦华耍脾气,温锦华一气之下竟然一巴掌甩在了洪婉脸上:

第90节

“闭嘴!去把衣服换掉!以后家里不许穿红的!”

洪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温锦华,仿佛不敢相信温锦华竟然会打她,怔愣良久后转头就哭着跑开了。

摔门声再一次响起,温锦华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此时,那道属于一直没有出现在画面里的人声音再次响起:“锦华,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既然做了就要做绝。”

温锦华双手合拢将自己的脸埋了进去,过了许久,他哽咽沙哑的声音才传了出来:“你说得对,做事要做绝。楚琼是那个姓程的小子害死的,那小子不能留,就当为楚琼报仇了。”

“你想做什么?”画外音略一迟疑,“那小子是个狠人,把他逼急了我怕他把这事捅出去。”

“那就做干净点。”

“难办……”画外音叹了一口气,“锦华,这事儿我办不了,我手里已经没有能办这种事的人了。”

“我不是让你杀了他。”温锦华抬起头,他的眼睛还是通红的,但却没有之前的迷惘,像是赌徒见到了筹码,瘾君子见到了毒品,那是一种兴奋到了极度的表现,“是他杀了楚琼,你就把他弄进监狱,雇一伙人去骚扰他们家,你不是说他下手狠吗?那就逼他动手,不要牵扯到我们身上。”

“我下不了这个手。”

“我找别人。”温锦华明显恼了,抄起电话就拨了出去。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温锦华指着视频急切地看向温少言:“你听到了吧?是那个人杀了易琼,是那个人。”

温少言失望地看着这个急于将自己撇清的男人,他对温锦华的品行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到头来,温锦华连个男人都算不上,敢做却不敢认。

“杨奎天就是用这个视频威胁的你,对吧?威胁你把昌明公司交给他,用昌明公司给陈九修走账,而你,当作什么也不知道。”温少言抬眼,“当然不是用谋杀我母亲的事,我母亲的死在你们眼里什么都算不上。他用来威胁你的……”

温少言摇头哂笑,只觉得讽刺:“是你之后雇人□□了陈九修的姐姐,而陈九修读大学的孪生弟弟为了报仇将□□犯打成了重伤。而陈九修为了弟弟的前途,又替他弟弟进了监狱,他的女友也因此怀着孩子离开了他。陈九修出狱后跟着他当年的准姐夫混社会,改了姓氏,到后来成立了九修堂,而他也成为了九修堂的老大。”

在温锦华日渐惨白的脸色中,温少言吐出了结论:“你畏惧的从来不是别人的死亡,你害怕的仅仅是陈九修知道真相后报复你,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的命。”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吧?温少言之所以亲自接近杨奎天,就是为了找到杨奎天用来威胁温锦华的把柄。

而这个把柄就是这个视频。

这是陈九修一开始犯罪的起点,只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这个起点才是导致他家毁灭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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