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以前,魏忠贤心里只关心天启帝的安危。

而现在不一样了,随着魏广的出现,已经没有人能够超越他在魏忠贤心中的地位。

就连“九千岁”自己也不能!

大明的皇宫,即使是对于内阁大学士样这样的身份,他要进宫面圣,也要通过一些繁复的章程。

可东辑事厂的厂公车驾,却如同回自己家一样稀松平时。

一路走来,负责大内安全的御林军也只是遥望拜伏在御道两边,别说是拦路盘查,就连看都不敢看车驾一眼。

咸安宫。

当魏忠贤气定神闲地迈出车辇的那一刻,外面早就满地皇家内侍,匍匐一地。

而一向眼高过顶,权倾后宫的客印月此时也是一身华服,垂立一边,一双秋水眸子里盛满浓情和喜悦,正痴痴望着自己久盼不及的人儿……

淡淡看了一眼面前整个妩媚雍容的中年美人,魏忠贤眯了眯眼睛,长眸瞬间激射出一道冷冽的寒光。

好久不见,他的霸气更胜以前!

不愧是我的男人!

奉圣夫人迎上魏忠贤冷峻如冰的脸庞,内心芳心乱撞,在魏忠贤身后跟随了一会,似是想起了什么,赶紧喝退身后的一干随从。

一进咸安宫,这个原本高贵冰冷的女人一声娇嗔,直接栖身贴了上去。

快要接近自己朝思暮想的这个“男人”的时候,突然眼前一花,脑袋一沉,客印月感觉自己的半边脸已经失去了知觉。

滞了好一会儿,麻木消失,满脸火辣!

那是钻心的疼痛。

客印月愣住了,媚眸瞬间溢出了泪水,吃惊又有些愤恨地看着魏忠贤,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官家,你……打我?!”

要知道自己虽然是朱由校的乳母,可是在这皇宫甚至是整个大明子民的眼里,自己和太后又有什么区别。

凭着自己的地位,只有她打杀别人的份,哪有人敢对自己如此?

不解,震惊到最后的愤怒……奉圣夫人差点就招来手下将面前这个男人挫骨扬灰!

可是对上那一双冰冷漠然到骨子里的冷峻男人,客印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放弃了自己这个想法。

她知道,虽然她的地位已经万人之上,可整个天下还是有一个人是她无法得罪也不敢得罪的……

看着面前美人阴晴不定的表情和已经肿起来的半张脸,魏忠贤冰冷地声音终于响起。

“你现在还能活着,已经是我对你的仁慈!”

嗡——

这句话一出,奉圣夫人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啊~

如果她真的要杀自己,也许和捏死一只蚂蚁并没有什么区别。

既使自己是实质上的后宫主宰……

可是想起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过往,客印月只觉得委屈,不甘。

“为什么?”

女人仰起下巴,拼尽勇气看着这个一念之间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人间阎罗,“就算是死,你也要给本宫一个理由吧?”

魏忠贤并没有理会客印月妩媚的脸颊沾满的泪水。

他轻轻走到正座,然后优雅落座,轻轻呷了一口香茗,这才将目光又落到了后宫主宰的身上。

“我前脚离开茶馆,你的人后脚便摸进调查……”

“区区茶馆倒不算什么,可如果我落榻的是东厂,是锦衣卫……你也要派人进去调查?”

一听魏忠贤这句话,奉圣夫人终于懂了。

只是她的一双媚眼即刻被幽怨所代替。

“你可知道上次一别,我们已经快半年没有见面……”

“我知道你忙,忙着替陛下打理天下,所以我不求和你朝夕相处,就连你的行踪我也不能知道吗?”

“难道你真的忘了……在这深宫之中,还有你的妻子吗?”

说到这里,客印月已经泣不成声。

对于客印月如此动容的苦情戏,魏忠贤内心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魏忠贤知道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

感情对于他来说既廉价却又稀缺。

而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已经将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那个星辰少年身上,即使面前这个女人和自己有着斩不断的羁绊……

可,比起魏广,她什么都不是!

而且魏忠贤知道,这个女人也就是只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一下,而能从一个“乳母”成为权倾后宫的大人物,她的手段,可以用最毒妇人心来形容。

如果被他知道魏广的身份……

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是杀与不杀,就看她此次的表现了。

“记着,我们两个都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不容易。”

“所以官家,我们还是家人……吗?”

魏忠贤的这句话让客印月消散了心中的怨恨,此时的她有点像一个乞求自己心上人回心的小女人。

“家人……”

魏忠贤眯了眯眼睛,“皇家无亲情!这种无聊的东西,你还是把他忘了……”

看着客印月脸上的温情慢慢消失,魏忠贤淡淡补了一句:

“最后再提醒你一句,我们两个都是被整个天下盯上的眼中刺,肉中钉!我们虽然表面风光无限,可是迈出的哪一步,不是如履薄冰!”

“我已经保护你够长时间了,如果你还不知死活,染指宫外之事……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对于魏忠贤的性格,客印月不可谓不了解。

他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如一座冰山,可是近日到此能亲自给自己说这么几句话,说明他对自己还是有旧情的……

“官家放心,本宫一定会做好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应该做的事情。”

“以后,不会再过问外事半分……”

说到这里,奉圣夫人温柔地看着魏忠贤,“官家,今天既然来了,就不回去了吧。”

魏忠贤冷冷起身,深深看了客印月一眼,“东林党已经把刀架到我们的脖子上了,你还如此不听话,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找麻烦……下一次吧!”

既然已经敲打清楚了这个女人,魏忠贤此时一刻也不想呆了。

这次也是魏广警惕性高,提前发觉了异常,可是下一次呢……

魏忠贤不敢把自己宝贝儿子的安危寄托在虚无的第六感上,如果真要保证魏广的安全,那么这个茶馆他压根就不应该待!

是时候考虑儿子的前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