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九直到现在都有一种自己在做梦的感觉。

一方面是因为第三世界的一切都像是在看电视剧，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地方的未来感十足，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由数百年前就与世隔绝的妖怪所创造的地方，李四九不由得真实的怀疑，这里真的是如她所猜测的那般，是由宋锃一手建立的地方么？

虞苑虽然万般不赞同去顶楼看一看情况，但耐不住宋攻玉的胆子大，三人随便收拾了一下，就上了电梯。

其实李四九直到进这栋楼之前，都没能数清楚这栋楼到底有多高，故此，当楼层上到了一百层的时候，她真实的惊讶了，不由得开口问道：“……这到底有多少层？”

“三百零三层。”虞苑道，“每一层都有每一层的用处，但事实上最上面的一百多层很少会有人去，三百零一层住着老家伙们，最上面的两层我从没上去过。”

李四九震惊了：“你们怎么把它建得这么高的？”

“不知道，”虞苑摇了摇头，“我出生的时候这栋楼就已经存在了。”

李四九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宋攻玉，对方同样微微颔首，道：“我来这里的时候，它已经存在了。”

“你们不怕地震么……”李四九突然道，“这么高的楼层，如果地震了恐怕要吓死。”

虞苑摇头一笑：“你逗我呢，地震有什么好怕的，不要忘了生活在这里的都是妖怪，即便是地震了，从窗口直接跳出去一飞不就得了吗？”

李四九道：“人类果然是最弱小可怜无助的生物。”

虞苑笑了笑。

“难不成这地方是靠宋……额，”李四九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宋锃，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了直呼其名，“靠宋锃一个人建立的么？”

“自然不是，”宋攻玉道，“如果他这么厉害的话，就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保不住。”

宋攻玉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格外的冷淡，像是能冻死人一般，他垂下眼，薄唇微启，正要继续开口说句什么，电梯却“叮咚”一声，突然响了。

“这不是二百九十九吗？”李四九从电梯里走出来，好奇的开口道。

“电梯有提示音，”虞苑解释道，“我们步行上去，以免被发现。”

李四九表示了解的点点头。

二百九十九层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李四九废了好一阵时间才隐约可以看清楚黑暗里的东西。

她的鼻尖隐约嗅到了血腥味，但不太明显，更多的是一种福尔马林泡东西的味道，李四九摸索着往前走了数步，险些一个踉跄直接摔下去，最后还是宋攻玉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李四九就势靠入了宋攻玉的怀里。

宋攻玉的手从她的眼前拂过，李四九突然觉得自己眼前的黑暗一瞬间就被驱散了，而这个房间的一切东西都自然而然的在她的眼前展露。

与此同时，李四九也猛地停下了脚步——

实在是，这房间里的东西太吓人了。

李四九是凭借着自己的毅力才没尖叫出声来。

这里竟放了无数个巨大的，近乎人形的瓶子，而每一个瓶子里都泡着形状各异的身体的某个部分，比如说蛇头，甚至是狐狸身体，蝎子的身体，等等。

浑浊的黄色**将这些身体部分都浸润而起，福尔马林的味道大概就是从其中散发出来的。

李四九苍白着脸，觉得心中一阵反胃，几乎要呕吐出声。

她捂住自己的嘴，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这些都是什么啊？”李四九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虞苑看上去倒是淡定的很：“都是些作恶多端的恶妖，在人类世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为了杀鸡儆猴，所以做成了标本，泡在这里，一方面是给妖怪们警惕，另一方面，他们身体泡出来的这些**于炼丹来说颇有用处——这层楼是给上面的一个老头子用的，他最喜欢炼丹，所以很喜欢收集这些恶妖的身体标本。”

李四九脸色不太好看的揉了揉自己的胃，嘟囔道：“这也太不人道了……”

“你的同类被杀的时候，同样也不人道，”虞苑摊开手，指着不远处的蛇，脸色平静的道，“那只蛇妖，最喜欢剥人皮肉，人皮完完整整的揭下来，然后用自己的蛇信子一寸一寸的舔过去——”

“那只狐狸精，最好吸人精气，蛇尾钻入人的——”

“行了行了，”李四九被恶心的不成样子，哪里还能听得下去，连忙打断了虞苑的话，道，“别说了别说了，我已经快被膈应死了。”

虞苑好笑的看着她：“这在我们妖怪的世界都是很稀疏平常的，你要慢慢的习惯。”

李四九没再继续说话。

三人穿过各种各样的装着尸体和福尔马林的瓶子，终于抵达了步行楼梯，这楼梯看上去也像是银质的，踩在上面竟意外觉得软，一点都没有踏在实地的感觉。

三人往上走着，宋攻玉终于开口道：“待会儿都不要开口说话。”

李四九应了一声。

拐过楼梯的拐角处，三人很快就抵达了三百零一层。

与二百九十九层比截然不同，这里灯火通明，虽说空无一人，但看上去十分的亮堂。

在虞苑的带领下，三人躲到了一处墙角处。

李四九探出来个脑袋往外面看了一眼，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虞苑侧过头，眉头皱紧，用口型说道：“听说那群人今天有事都出去了，老头子们都关在里面。”

宋攻玉微微颔首，比了个动作示意两人跟上步伐。

于是三人又往另一侧的走廊走去，大概过了半分钟左右，三人抵达了一处看上去很像牢房的房间，门口立着十来道竖杠，门口还有一处散发着蓝色幽光的屏幕，似乎需要指纹或者密码。

三人进来之后就没碰见过人，都不由得松懈了几分。

虞苑甚至开口道：“看来所有人都出去了。”

“嗯。”宋攻玉淡淡点头，“因为知道他们逃不出去。”

“是啊。”虞苑苦笑一声，“妈的，以前还觉得我们总部的防御力挺强的，没想到现在反倒是用来对付自己了，这屏幕我真想给它砸了。”

“也得你能砸得动，”宋攻玉看她一眼，淡淡道，“这东西，以前多少人试过了，没有指纹和密码根本就打不开。”

虞苑叹了口气，伸出手一把抓住栏杆，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突然浑身一震，猛地缩回了手，发出一声惨叫：“我去！”

“这丫的居然还使用了触电的功能，差点电死老娘了。”虞苑说着搓了搓手，道，“也是够厉害的……难怪人都说第三世界的总部突破不了呢。靠，这次要不是那个黑袍，我们肯定不会被这么轻易的搞定。”

宋攻玉沉吟半晌，才道：“直接喊人吧。”

“万一把人招来了怎么办？”虞苑有些犹豫。

“再打出去就是。”宋攻玉说着，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冲着里面喊了一句，“李主使？”

虞苑也把自己的脸皮扔了，扯开嗓门吼道：“老李！老谢！老常！还活着么你们？活着就赶紧说句话！”

两人喊完，才听到里面传出来很细微的些许动静，便晓得这几人是听到了。

果不其然，过了约莫两三分钟的样子，有个头发胡子花白的老头拄着拐杖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看到宋攻玉时先是有些激动，紧接着开口道：“哎哟喂，我这把老骨头啊，可算把小宋给盼回来了，你这是跑哪去了啊？知不知道我们几个都快完蛋了！”

宋攻玉微皱着眉头：“抱歉，有些急事。”

他说完这句话，这老头子的视线突然放到了一旁的李四九身上。

李四九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盯上了，浑身都不太舒服自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刚想躲开，就听到这老头子言之凿凿的开口道：“怎么，你谈的女朋友就是这个？看上去也不怎么样嘛。”

宋攻玉看他一眼：“谈正事。”

老头子撇撇嘴：“还不如我家浮生呢。哼。”

“我可以现在转身就走，”宋攻玉似乎有些无奈，冷声道，“行了，到底什么情况，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老头子哼了一声，这才认真的开了口。

原来那一日他们正一如往常的在三百零一楼看电视吃零食，黑袍突然就领着人上来了，他本来就打入敌人内部，有了总部的密码，所以轻而易举的将妖王的人带了上来，而一群老头子毫不设防，就这么中了他们的圈套，被控制起来，倒是有冥顽不灵反抗的，直接当场结果。

不过本就是知天命的年龄了，死不死对于他们来说没那么重要，所以伤心也只是一时的。

反倒是宋攻玉沉默了良久，才问道：“妖王的真身如果挣脱，会发生什么？”

“不知道，”老头子摇了摇头，“第三世界和人类世界虽然已经隔绝起来，但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他的真身到底能不能突破这般的隔绝和束缚，我们都不清楚。”

“现在妖王的手下也什么都没做，只是将我们控制起来，他们下一步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也不甚清楚，现在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去一趟妖王身体的所在地，争取让镇压系统再稳固一些，收回妖王的意识。”

“更何况——”老头子的视线落到了李四九的身上，淡淡道，“妖王的意识，此刻应该正在她的身体之中蛰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