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九首先带宋攻玉去的地方是宠物医院的休息室。
严格意义上说来，她第一次对宋攻玉动心，便是在此处，彼时她化身成猫，宋攻玉待她无比温柔，害得李四九春心萌动，却没想到宋攻玉的温柔只给动物，却不给人。
后来李四九才发现宋攻玉的冷漠，可冷漠之后，却又感受到对方冷漠的外表之下，那一颗极度柔软的心脏。
“应该就在这里吧。”李四九说着，四处环顾。
这间休息室只放着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以及一张床，一眼看过去便能将所有的东西全数纳入眼底，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可以藏出口的地方。
李四九也不由得有些心塞：“看上去不像是会藏有出口啊。”
那边宋攻玉已经四处翻找起来：“可能是被子，是床垫，是枕头，也可能是一本书，甚至是一根头发。”
“……这不跟大海捞针似的么？”若是连头发也要算进来的话，这房间里的东西可就数不胜数了。
看宋攻玉找的挺认真，李四九也定了定心，开始翻找起来。
似乎知道他们俩根本不可能出得起，黑袍反而显得格外的冷静，他甚至双手环抱的站在门口嘲讽两人：“再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也不可能找得出来出口，死心吧。”
李四九抬头狠狠瞪他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同归于尽！”
宋攻玉掐着枕头抬起头，语气平淡：“你别忘了，她是你主子看上的身体，若是被你抢了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宋攻玉显然是直接稳准狠的踩中了他的顾忌，黑袍的身体蓦地僵硬起来，紧接着站直了身体，一字一顿：“与你何干？”
“行了你们俩别吵了，”李四九叹了口气，“还有两天多就要同归于尽了，还不趁最后的时间和好？”
李四九的建议惹来了两人同时的冷眼，她吐了吐舌头，连忙回身继续去找那个出口。
两人折腾了十多个小时，一无所获，找到最后李四九全部是在靠毅力。
至于宋攻玉，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致：“你确定是在这里？”
李四九躺在休息间的**，道：“我是真想不出其他的地方了，”说着她看向不远处的黑袍，“喂，咱们打个商量，要不咱就甭同归于尽了，咱们和平共处吧，我的身体，你单日，我双日，咱们俩共用……活下去多好啊，何苦呢？”
黑袍嘴角微抽。
李四九继续贫道：“实在不行，我让你，你我周一、三、四，三天，其他时间归你。”
“……”黑袍转身往外走，“不是我不告诉你出口在哪里，是我也不知道。”
李四九猛地坐起身：“啥玩意儿？”
宋攻玉反而平静得很：“他自己是控制不了方位的，出口，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所以我现在身上是背了三条人命是吗？”李四九不由得一阵头疼，“我要是找不到出口，咱们三都得死啊。”
宋攻玉一脸淡定的点了点头。
“唉。”李四九站起来，“算了，有点饿了，煮个泡面吃，你们这有泡面吗？”
宋攻玉：“……”
值得庆幸的是，两人倒不至于饿死，宋攻玉虽然没有囤泡面的习惯，刘熊却有，就在医院前台下面的小角落里，两人翻出来了一箱子的泡面。
李四九撕开一包：“看来刘熊平时没少背着你开小灶啊，难怪胖成这样了都。”
宋攻玉道：“我去烧水。”
“嗯。”李四九将调料都放好，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袍，“哥，你吃不？可香了。”
黑袍：“……”
李四九小声嘟囔：“不理我算了。”
她最后还是只开了两桶。
将水灌好，合好盖子，李四九坐在一旁等泡面好，只闻着那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她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心中感慨，虽然说马上就要死了，但死前吃一顿泡面也还挺幸福的。
两人在这边坐着，那头黑袍却有些坐不住了，实在是香味太浓郁了，几乎整个房间都飘着，顿了顿之后，黑袍到底没忍住开了口：“什么味儿的？”
他占据别人身体在人类世界生活的时候，也吃过泡面，只不过那时候不觉得是什么美味，如今却觉得香的很。
“红烧牛肉。”李四九说，“给你开一桶？”
“……谢谢。”黑袍从善如流的在两人的身边坐下了。
因为一桶泡面，三人的关系——确切的说是黑袍和李四九的关系诡异的没之前那么剑拔弩张，黑袍甚至主动开口询问：“难道你就没有在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回忆吗？”
李四九仔细琢磨着，还真是没想起什么来。
黑袍道：“我也有些后悔把你们搞进来了。”
“怎么说？”李四九搅拌了一下和好的泡面，问道，“你之前还挺横的，转眼就后悔了？”
“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想过为何妖王从来没寻过我们。”黑袍说，“我这些年也没见过其他的人，大家好像都消失了一样。彼此之间也没有任何的联系。”
他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如今再一想，若是妖王从来就不打算救我们，只是利用我们，倒也说得通了——毕竟，我们这些妖怪，若是见了面，一对这些年的情况，妖王的目的就会暴露。”
李四九道：“你的面好了，吃吧。”她看了一眼宋攻玉，见对方并未开口阻止，才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跟着妖王，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好好地活着，你在哪里待不好啊，何苦要跟妖王过不去呢？”
黑袍没说话。
宋攻玉淡淡道：“你若是愿意投诚，上面可以为你安排一个主使的位置。”
“此话当真？”黑袍猛地扭过头来，看向宋攻玉，“其实这些年我来来回回的，着实疲惫，要不停的换身体待着，忍受土里的痛苦和身体腐朽的气息——早就受够了！以前我跟着妖王，不过也只是无人可跟而已。那时候，第三世界的，都容不下我。”
“容不下你，是因为你修习邪法。”宋攻玉说，“若你以后可以废弃此法，第三世界容得下你。”
黑袍沉默半晌不言。
李四九好心提醒道：“面要坨了。”
他这才低下头，就着泡面一阵疯狂吸入，一口气直接吃到了底儿，这才甩了叉子，抬起头，问道：“你们可会为我安排身体？”
“自然。”
“好！”黑袍干脆果断的点了点头，“我答应你。这些年我也受够了如此邪法，早就想摈弃不要，若是你们第三世界愿意为我提供这个机会，我自然愿意。”
宋攻玉淡淡点头。
黑袍看着他，深深地：“宋主使，别人都会骗我，但我相信你一向说话算话。”
宋攻玉举起泡面桶碰了碰他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话虽如此，三人依然有些无可奈何，毕竟找不到出口，三日——不，现在是两日之后，仍要同归于尽。
黑袍不由得后悔自己当初为何使出了这么垃圾的招数，早知道就不把两边的路给堵死。
趁着黑袍出去溜达的间隙，李四九压低声音问宋攻玉：“你就不怕他反水啊？”
“不会。”宋攻玉摇头，“妖王手下百千人，其他的我断然不敢就这么将其拉拢，唯独这位，却一直都亦正亦邪，当初跟了妖王，也不过是一次意外。上面一直都想把他拉拢过来，只是一直没找到。”
李四九点了点头：“你们一直说上面，上面到底是哪上面？”
宋攻玉淡淡看她一眼：“莫要问太多——先找出口才是。”
李四九长叹一声：“苍天啊……”
她实在是挠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地方是让她觉得印象深刻的。
其实李四九觉得这地方，无论是什么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很印象深刻。
她和宋攻玉的重逢，她第一次以动物的形态存在，以及她每一次与宋攻玉的相见。
李四九至今都记得，她当时变成了猫，不慎在宋攻玉怀里尿尿的事情，宋攻玉的脸臭的都快骂人了。
——等等！
李四九猛地站了起来：“我好像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宋攻玉抬头：“嗯？”
“你还记得我变猫那次吗，”李四九激动的开口，“那一次，我坐在你的怀里，结果……尿了……咳，”说到这里，李四九有些不大好意思的闪躲了一下视线，方才继续道，“那一次你是坐在哪个位置来着？”
宋攻玉明显也想起了不太好的回忆，脸色有些不太自在的站起身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沙发：“那里。”
李四九朝着沙发的方向扑了过去——
沙发上摆放着几个枕头，她统统翻找一遍，却无任何反应，沙发面前的那张茶几上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李四九有些气短：“不会是又找错了吧。”
“等等——”宋攻玉站在一侧，仔细的回想着，“我记得，当时我身边有放着一本书，是刘熊之前看的时候留下的——”
想到这里，他转身往前台的方向走去，凭借着略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宋攻玉从柜子的最下面翻出了那本“心理学”。
宋攻玉拿着仍是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伸手递给李四九。
却在李四九接过的那一瞬间，漩涡突起，面前场景骤然从宠物医院变幻，不过一瞬的时间，化为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出来了。”
李四九松了口气：“我和他不用同归于尽了。”
“嗯。”宋攻玉微微颔首，“你醒来吧，醒来之后我们便可以出去了。”
“好。”
李四九终于睁开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