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攻玉说，第三世界从未有过如此先例，但也不是不可能。
第三世界的规则之中只提过妖不能前往人类世界，人类世界有句话叫做“法无禁止皆可为”，那么在第三世界之中，既然没提到过人类不可以前往第三世界，就代表，这个空子他们可以钻一下。
但当下宋攻玉仍没说什么，只淡淡道：“这事我会想法子。”
李四九不信任的看着他：“你真不会要了他的命？”
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来看，李四九觉得宋攻玉是那种绝不会轻易便帮了别人忙的人，除非此事与他自己的利益挂钩……
果不其然，宋攻玉略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开口道：“苏则谦于我没什么用处，苏喃却大有用处。”
李四九登时松了口气。
只要苏则谦对于宋攻玉是有用的，那么他便会护着他，就像之前他护着她一样。
李四九很随意的拍了拍宋攻玉的肩膀：“谢啦宋医生。”
宋攻玉的眼神从她的手腕直挪到她放在他的肩膀上去，嘴角微抽片刻之后，薄唇轻启：“我们很熟？”
李四九的手如触电般飞快的缩回来，脸更是涨红成一片，她当然是以为自己和宋攻玉已经很熟了。
用手掌搓了搓手指尖，李四九低声嚷嚷：“好歹也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啊……”
“如果不是你，我不会经历这么多的生死，”说到这里，宋攻玉似乎想起什么，视线往她身上落去，“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就险些被你……”
“什么？”李四九看他，一双黑黝黝的瞳孔熠熠生辉。
宋攻玉话说到这里，又顿住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下去：“险些被你吓死。”
李四九一乐：“宋医生你的胆子这么小的吗？我不过做了个噩梦，你竟也被吓死了？你又没看到我那噩梦！”
“但我看到了你跟神经病似的发疯，”宋攻玉面无表情，“精神异常的人跟我动手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被吓着不是很正常么？”
……这人总有一千句话堵得她哑口无言，李四九摩拳擦掌，却也拿他无可奈何，咬牙切齿了半晌之后，也只憋出来几个字：“那还是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太低了。”
宋攻玉挑眉。
“所以——”宋攻玉一顿，意味深长，“你不觉得应该照顾一下心理承受能力不高的人，少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拎着大熊的绳子往她手上扔去。
李四九接了个猝不及防，登时吸了口气，恨恨瞪他一眼：“再、见！”
宋攻玉却低着头，看也不看她一眼。
李四九出了门，关门时往里扫了一眼，宋攻玉正坐在桌边写着些什么，一只手轻摁着太阳穴的位置，还时不时停顿一下，略思忖之后再继续提笔，屋里开着灯，他的半张脸却被冬日难得的暖阳氤氲在一片亮色之中，愈发勾勒的轮廓分明，那双黑黝黝的瞳孔亮得惊人，李四九觉得宋攻玉没被挖去娱乐圈纯粹是娱乐圈那群人眼瞎。
脸有些发烫，李四九抬起手捂了捂，突然听到宋攻玉的声音落入耳中：“看什么？”
李四九就跟偷东西被抓住的小偷，惊得猛地一跳，下意识的“啪”的关上房门，揪着大熊的绳子疯狂往外奔了。
——事后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更觉尴尬万分。
抬手一摸胸口，心脏跳得跟小鹿乱撞似的，李四九莫名的红了脸。
……这是很正常的，面对着这样一张皮囊，很难不红脸嘛。
李四九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一边觉得自己好像……对宋医生有了什么别的想法。
呸！李四九，你得知足。
宋攻玉这种人……肯定是不会谈恋爱的。
李四九到底还是有些担心苏则谦那边，把大熊牵回家之后干脆自个儿去找苏则谦，对方虽没跟她说过家里的具体地址，李四九却知晓他家的大概方位，就这么当散步似的寻摸过去，居然真的看到了苏则谦。
对方正在一家小面馆吃面，三两的，牛肉哨子。
李四九一屁股坐下去，苏则谦动作一顿，眉头紧皱着看过来。
见是他，他的脸色冷下去，筷子很迅速的戳了好几下碗，才问道：“绿芙怎样了？”
说实在的，李四九也不知道妖被捉回了第三世界会发生些什么，但总不好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实话，于是眼珠一转，李四九撒了个谎：“她挺好的，虽然在第三世界，但是吃的好穿的好，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苏则谦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嗯。”
李四九犹豫一瞬，开口道：“其实我是过来提醒你一句，你的存在被那边发现了，所以极有可能这段时间会有不少人来找你的麻烦……”
苏则谦低嗤一声：“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没什么好怕的。”
李四九叹了口气。
“结账。”苏则谦站起身来喊了声，将钱放在桌上，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李四九刚要跟上，便见一个女人自外面走进来，那女人穿得奇怪，大冬天的居然一条短裙，**腿，容貌惊艳，就在她要跟苏则谦擦身而过的刹那，李四九心里某个弦被猛地一拨，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小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女人突然侧了侧手，手突然变幻作树根一般，缠上了苏则谦的脖子。
身后的服务员发出一声尖叫，不堪重负的晕倒过去。
李四九冲上去，死命的掰那女人的手掌，却不料女人一个巴掌扇过来：“钥人是吧？你少管闲事！”
女人桀桀笑着：“我的年底业绩，我的年终奖……”
李四九不由额头挂下三道竖线，猛地一脚蹬向那女人，却不料女人身体如同铜铸，竟纹丝不动，反而震得她脚狠狠一痛。
女人似乎很不耐烦，扭头就将李四九推开，万幸李四九此刻让苏则谦得了片刻空隙，竟就这般挣脱出来，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他的手上已经握上了匕首。
这匕首李四九见过好几次了。
苏则谦举着匕首，脸色阴沉：“你要如何？”
“当然是要你的命！”
女人冲了上去。
有了心理准备的苏则谦再也没之前那般容易被擒，好歹是活了一千年的人，自然有些看家本事，他侧身一个横踢，竟就踹得那女人身心剧震，呕出一口鲜血来，脸色自然变得不好起来。
李四九悄悄咪咪的摸出手机，犹豫了再犹豫，还是给宋攻玉拨去一个电话。
嘤嘤嘤，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大佬救命啊。
“嘟——”
“你好，这里是宠物医院，请问您的宠物有些什么症状？”
“我找宋攻玉！”李四九飞快道，“我是李四九。”
“老宋啊？”刘熊一顿，“老宋刚出去了，你找他啥事？等他回来了我再帮你转达——诶诶诶，老宋又回来了。”
那边一片混乱，紧接着宋攻玉的声音落入耳中：“怎么？”
一听到这沉稳有力的两个字，李四九浑身一松，立马有了安全感，忙将事情陈述一遍，道：“救命啊宋医生！”
那片的气氛沉默一瞬，紧接着，宋攻玉道：“不行。”
李四九傻住了：“什么？”
“我也是第三世界的，”宋攻玉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傻？”
李四九一拍自己脑门儿，总算想起来了，她这不是病急乱投医，让第三世界的人对付第三世界的人，她有毛病吧……
但是除了宋攻玉，李四九还真是找不到其他人了……
就在李四九打断挂断电话的时候，峰回路转，宋攻玉继续开了口：“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李四九立马开了口：“宋医生，只要你说，我保管什么都应下！”
“现下还没想好，”宋攻玉淡淡道，“以后再找你拿。”
刘熊的声音落入耳中：“老宋你又要出去啊？诶诶诶——你别忘了回来帮我带点吃的啊……”
紧接着电话挂断了，只留“嘟嘟嘟”的回音。
李四九怔怔的看着黑了屏的手机，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那边苏则谦已经处于劣势，整个人被压制得喘不过气来，女人几乎快要得逞的瞬间，一阵寒风凛冽倏忽而起，吹得四处枝丫作响，漫天扬起的飞雪之中，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自雾气弥漫深处，缓慢踱步而来。
他面上毫无表情，但却给人一种瞬间就安静平和下来的错觉。
尽管血色四溅，女人张牙舞爪之间，更是狠厉非常。
女人反躲过苏则谦的匕首，欲要狠狠插下——
宋攻玉平淡的伸出手，竟就这般丝毫不费力气的阻碍了女人的动作，女人一咬牙，蓦地抬起手，看到是宋攻玉，整个人一震，紧接着恨恨道：“宋主使，您不是吧，您年终奖都多厚了，还要来跟我抢这点小钱？”
宋攻玉嗓音淡淡：“我上个月抓的妖可以全部计在你的名下——这个人，我要了。”
女人脸上神情忽闪，似乎在心里计算上个月的妖和这个苏则谦哪个更值钱，片刻之后，她一扔匕首，拍在宋攻玉的掌心，道：“成交！”
天寒地冻，风声渐缓，宋攻玉半蹲下身子去，以指尖试探了一番苏则谦的鼻息，察觉对方仍然活着，方才抬起头来。
于那赤白之中，他一袭黑衣如同浓厚沉重的墨色，在天际氤氲染开来，像是溅落的墨滴，猝地砸进心中。
李四九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怔然出神。
半晌之后，她的脑子里隐隐约约的蹿起来一句话。
她好像……
完了。
好像，喜欢上宋医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