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很久的七月终于到来,我终究没有一个人见湛冰的勇气,于是拉上蓝琪和小秋。
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特别沉闷,所以我只好和他约下午。
那样紧张的心情是我从未体验过的,那简直是比迈进高考考场时还紧张。无奈,只好一个劲的喝水,水喝多了又连带的胃有些不舒服,竟然开始有干呕的感觉。
“姐妹儿,你不至于吧,紧张成这样!这人咱不见了还不行么?”小秋递来一片晕车药,然后帮我拿水,拍背。
“你说呢?!”将药服了下去,勉强好了些。等了这么久了,这个时候走掉,我是疯了吧。
小秋见我较劲的样子,无声的叹息一下,继续给我拍背。
我们就那样静静的站在步行街上等待,那个时候的我很狼狈,我想聪明的蓝琪一定什么都明白了。
湛冰是从我期待的方向出现的,骑着他好看的车子……其实这样的说法有些牵强,因为我等在那里就像一个陀螺,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寻找他的影子。虽然是第二次见,但是从涌过来的人群里,我还是看见了他。
“你终于来了!”终于见到的那刻,很开心,脸上是怎么收都收不住的笑容。
他还是两年前的样子,短短的头发,淡白的格纹衬衣,深蓝的牛仔裤,浅灰的系带鞋。他的眼神很清澈,有温和的光芒。他依然是我无法描述的,总之他站在那,就像一舀置于清幽处的井水,在阳光下折射着淡淡的光芒,突然明白自己之前把他比作Sunshine是多么正确的,那一刻和他站在一起,便是无尽的温暖与自然。
“你在这等着,我可以不来么?”他的声音也是好听的,温润无尽。显然,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嗯,你不可以不来!”忘记第一眼,好吧,我们重新来过。
接下来忘了说了些什么,聊的还算开心,蓝琪开始和他说说笑笑的,毕竟他们是同学比较聊的来。过了一会儿他开始打电话,好象是想找他的朋友来,貌似一下子和三个女生待在一起,他有些尴尬。
可惜的是他的那些哥们儿似乎都忙的很,并不领情。天又开始下起了小雨,我们手里只有一把伞,所以蓝琪很有眼力的拉了小秋回家拿伞。
只剩下我和湛冰。
他推着车子走在前面,我紧紧的跟在他身后,撑开手中的伞,然后小心翼翼的举在他的上方。走了几步,他突然回过头来,嘴角微笑,说:“你自己撑好,不用管我。”
“你不怕淋雨么?”
“恩,我不怕。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哦。”
我收了雨伞,以表赞同。
“怎么,你傻了?怎么不撑伞了?”见我收了伞,湛冰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你怎样我便也要怎样!”他略微一愣,然后唇角勾起很好看的笑容。
“我要跳崖你也跟着么?”
这句话乍一听,有很熟悉的感觉,稍一思索,便想起来了,这是我们之前的一段对话。有段日子,我喜欢上穿越文,平生的理想与抱负突然变为来场穿越拜个师父嫁个王爷,于是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们一起穿越了,成为有深仇大恨的仇家,我们在悬崖上决战,我一剑把你戳落下去,你会还手么?他无奈一笑回答说:放心,我绝对会拽着你!
“放心,我会拽着你!”我会意一笑。
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被一句熟悉的话瞬间打破。
因为他没有口袋,所以将车子锁好后,便把钥匙交到我手里保管。接过那串钥匙,轻轻一摇,微沉的金属便乖巧的相碰,然后发出叮叮悦耳的响,攥在手里,上面还留着他掌心里的温度。
那天,我们走了很长的路,谁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只是他往哪走,我便跟着。
曾有那么一刻,我想,要是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就好了,自此,左右的时空都封闭,只剩下往前的路,那么便可以这样一直一直的走下去。我们说了很多的话,早已经忘记说了些什么,只记得那个时候,他说我便听着他,他不说我便看着他。直到他温润一笑,步子稍靠前,然后侧过身来问。
“看够了没有?有什么可看的?”
“没有没有,你说你的,我看我的。”
“呃,没有比你更傻的。”
“没有没有,我很聪明的,要不你也看我好了!”
“呃……”
他无奈的瞥瞥我,继续往前。
后来,一起坐在广场上的长椅上休息,他去买了冰激凌,我本是抗议的,这么凉的天怎么可以吃这么凉的东西,可是他说雪天还吃呢,我便妥协了。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在接组织们打来的追踪电话,没办法啊,面对组织们热切的关心,只好简单的汇报了一下我们此时此刻的进展情况。其实我也没说什么嘛,只不过说“下雨了他帮我撑伞了,然后两人一起逛街,他还把钥匙交给我保管,他还对我笑,他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他还要去给我买冰激凌……哎呀呀……那么好的男人……”还没等说完,组织那边已经被彻底的刺激疯了,她们似乎比我还激动,手机那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没办法,耳朵快要被吵掉,我只好把右耳的手机稍微拿远点,然后对着手机坏兮兮的笑,突然左侧脸遭遇突袭的一点清凉,丝毫不经意的,那一点清凉倏地蔓延开来,我稍一回头看到了放于自己脸边的冰激凌,清清凉凉的,然后再一厘米一厘米的继续回头,便看到了身后的湛冰,温温暖暖的。他正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那个时候,我突然就像被那冰凉烫着了一样,脸热热的,手一滑,吵闹的手机以相当好看的弧度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他把冰激凌放在我手里,然后弯腰去捡仍旧吵闹的手机。
我刚想找个理由解释一下,不过相当可惜的是,手机里很不衬景的传来组织好奇的问题。这个时候特别怕她们说些有的没的,所以赶紧去夺还在他手里的手机。见我来抢,他突然往后一撤,躲过,然后不论我怎么请求,都不打算还。
纠缠半天,当看着他兴冲冲的跳到椅子上,然后高举着手机向我示威时,我直接绝望了。
当清扫广场的老大爷在下面警告他,再不下来就罚他擦一个月的椅子时,我更加绝望了,比前一种绝望更加绝望。这简直是**裸的丢人啊!
“你下来!”
“不,不下来。”
“你是猴子么?”
“恩,你也是。”
“我是猴子我怎么不知道呢?”
“我是猴子我也不知道呢,好巧啊!”
那一刻,望着悠然的坐在椅背上的湛冰,我知道自己是遇到对手了。努力一番,毫无效果,只好改变战略。
“呐个,我说,你行行好,帮我把电话挂了吧,长途加漫游,怪心疼的。”
“好!”
本以为他真的会听话的挂掉,没想到他却学了我的声音,对着手机讲。
“喂,刚才咱们说到哪来?”他一边说,还一边朝我望望,眼里,唇边皆是计谋得逞的狡黠笑意。
“喂喂,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刚才你说什么那么好的男人啊,什么那么好的男人啊,你说清楚嘛!”
组织们的声音很大,相隔一米,我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那一秒,我真有种想去死的冲动,这是什么破组织啊,丢脸死了,这是什么破问题啊,关键时候,一个个的都装好奇宝宝,她们还以为自己很可爱呢,我看是直接活的够够的了。
看着他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我赶紧把手机抢了过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挂掉电话。
“呃……刚才她们说什么那么好的男人?”
“没,没什么,什么那么好的男人啊,我不知道!”
“有男朋友了?”
“你给我找的啊?”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下意识的抬头看看他的眼睛,本想看出点什么来,结果却什么都没有。有时候我会有这样的想象,那就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快乐时脸上就是大大的笑容,悲伤时脸上就是大大的哭脸,那么看一眼便会知道,眼前的人是快乐的还是悲伤的。哪像现在这么麻烦,你看一个人,无论怎么用力的去看,他总是保持着那样不温不火,浅浅淡淡的笑容,让你迷糊,让你沉沦,让你胡思乱想。
“那不行,自己找的才配得上自己……”他一愣,然后略带认真的回答。
呃,那倒是啊,自己看上的当然是好的,很好的足够配得上自己。但是如果不是好巧好巧的,对方也找到自己,那么自己又如何配得上他?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怕回家晚了,于是便站在路边打算拦辆车。好象所有的司机都和我作对似的,都行驶在相逆的方向。见我急乎乎的样子,湛冰相当无奈的笑笑,然后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招手截车。
“喂,我要向左走,你为什么拦右行的车?傻了吧?”
“嘘!不要说话,一会儿就可以知道谁傻了!”
我刚要说什么,却见一辆原本右行的出租车突然打了方向盘转了过来。瞥一眼湛冰,只见他微一抬头,然后朝自己得意的一笑。那一秒,我才知道最终是谁傻。
我真傻,真是,就像《祝福》里的祥林嫂一样傻,傻傻的祥林嫂单知道冬天里是有狼的,却不知道春天里了狼饿了也会来,来叼走她的阿毛,她真傻,真的,如果她早知道,那么便不会要阿毛在门口外边剥豆,那么好的阿毛啊,要他剥豆他便剥豆……我似乎也是这样的,单知道右行的车是向右行的,却不知道原来右行的车也是可以打转弯,换为左行,然后一路向前。
我有些惭愧的走在前面,然后伸手去开车门。那车门似乎也是跟我作对一样的,明明很用力的拽了,却怎么都拽不开。不用回头,我就知道身后的人正笑的花枝乱颤。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应该很勤快的过来帮忙么?”
虽然让他帮忙,但是我并没有放弃,手仍旧拖着车门拼命的拽,那是叫一个垂头丧气苦不堪言啊。这个时候,忽然有很好看的手从身后环绕过来,然后轻碰一下我的手示意放开,那一秒,十指相触,我一下子就很乖巧的放开了,然后车门就那样被他轻轻一带,便很轻巧的打开了。
终究还是他厉害的。
车似乎开了好久,终于回到最初见面的地方。
他说:“我要走了。”
我说:“恩,走吧。”
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还没有走掉的迹象,反而很奇怪的看着我,他该不会是……不舍得吧?
“你不是说要走么?怎么还不走?”
“我想走啊,你把钥匙给我啊!”
呃,对的,我还拿着他的钥匙呐。我就知道,这人啊,千万不能想太多啊。很不情愿的把钥匙掏出来,然后放进他早已摊开等待的手心里,然后看他将钥匙一厘米一厘米的握紧……那好看的指一寸寸合紧的样子,就好象是分别的样子。
听他说再见,看他推车渐渐的走远,心里突然的很难过,那感觉不是心痛,不是舍不得,只是一种特别无力的无力,我不能让他留下,也不能和他约下次。
正当我在感慨万千时,湛冰忽然又折了回来。见他再次站在自己面前,我抑制住心里的欢喜。
“怎么了?”我问。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还想去什么地方么?”他说。
“哦,没有了,谢谢你!”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我哪也不能去了。
“谢什么?来,开心点,你不一直都是很开心的么?”
原来他觉得我不开心,所以特地折回来问,不该让他担心的,于是我冲他一笑:“恩,说的对,我是快乐的精灵,就让幸福充盈我的生命,哈哈!”这句话是我以前用来安慰他的,那个时候他好象遇到了不开心的事,便告诉他:“我的冰儿啊,你要做很快乐的精灵,然后让幸福充盈你的生命!”
“好!我们一起加油吧!”他释然一笑,这次真的说再见。
望着他渐渐不见的身影,想起刚才的那个问题。
那么好的男人……那一刻,他问我那么好的男人怎么?我又怎么可以说出来。
那么好的男人,却不是我的。
那么好的湛冰,却不是洛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