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义县是个不起眼的小城镇,山不清水不秀的,拿着放大镜也没办法在地图上找到这块地儿来。县上的人们还保持着一堆人坐在村口,围着看一个九寸大小的黑白电视机观看节目,就连上厕所也都是结伴去露天的大茅房。

就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基本与它无缘,没有通网的村民们保持着原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状态,唯一的乐趣就是偶尔凑在一起看看只有两个台的电视广告,这个镇太小,门挨着门,连最喜欢嚼舌根的人都半天找不出个足够当饭后谈资的八卦来。

可就在农历七月十五的早上,中元鬼节刚过的第一天,尚义县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阁楼,阁楼从上到小都金灿灿的,柱子上的飞檐更是雕工细密地雕刻出一只又一只栩栩如生的瑞兽。墙壁上更是刻画着各种不同年代,不同样式的宝剑。总而言之, 这楼怎么看都和尚义县祠堂里供着的画像里的楼房一样,不,比画像里的任何木楼都看着还要奢侈的多的多,和整个尚义县的灰瓦白墙石子路显得格格不入。

这件事情一下就在这个本就只有巴掌大的小城里传开了,霎时间,不管男人女人,老的少的,就连常年瘫痪在床的刘大伯,都靠在儿子的背上匆匆来到镇中央瞻仰这座金碧辉煌的楼。

村里为数不多还识几个字的教书先生,背着手上前,在厚厚的镜片下眯起眼睛望着阁楼正中间的雕花匾额,在几十双几欲瞪出眼眶的眸子密切注视下,终于缓缓念出“藏剑阁”三个字。

藏剑阁?藏剑阁是什么阁?里面都是各种绝世宝剑吗?应该是了,不然这楼的墙上刻着这么多剑干嘛?

好奇的村民们围在藏剑阁边上,左看看又看看,可奇怪的是,偌大一座楼竟然没有一扇门半扇窗,严严实实连根头发丝都进不去。

村民们在门口围观了许久也找不出个所以然来,对这面前这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逐渐开始失去了兴趣。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萧凌!是萧凌回来了!”

这句话仿佛是往烧开的锅中倒入的一块黄油,使得黑压压的人头一下**起来,齐齐往不远处的村口望去。

果然!村口一辆纯黑色的小轿车一瘸一拐地慢慢朝村民们挪了过来。村民们“呼啦“一下,就和他们自己个养的鸭群一样,摆着屁股撵着腿就迅速转移到村口,把这仅够两人乘坐的小车围了着水泄不通,几个猴皮的小孩直接动手爬到了车子引擎盖上,不堪重负的小轿车猛地往下沉了沉,发出几声”嘎吱嘎吱“的抱怨来。

“大明星,这又是换了什么高档轿车来让哥几个开开眼界啊?“

“对啊,玲玲,这是什么车?看着怪小的,你五婶这体型都塞不进去,哈哈哈哈!“

“你少笑话我,我可听我在城里头办事的儿子说了,现在城里有钱人就流行这种小车,你看边上这个座位,你知道是给谁做的?“

“给谁?!”

“呵,说出来吓死你!这可不是给人做的,是专门给畜生坐的,就狗啊猫啊的带出去坐这边上。”

“呦!有钱人家的畜生就是不一样,我们还没错过轿车呢,他们倒是天天坐,真是享福。“

“可不是嘛!而且你看咱玲玲这车,我一看就知道是那个什么,什么马?哦!是宝马妮妮!少说也要个一万块人民币!“

萧凌戴着一副宽边的黑色墨镜,名无表情地从车里走了出来,刚才还在七嘴八舌争吵的村民一下自觉分成两条道,流出中间的空地来让萧凌走,要不是中间只是块凹凸不平的泥巴路,这阵仗差点让萧凌以为自己还在戛纳走红毯,受万人数目的景仰。

萧凌藏在墨镜后颓然的眼睛下有着深深的黑眼圈,泛着青紫色,在她如今不施粉黛的情况下愈发明显。她扭头望了眼一边揪着自己爬到车内扭动着驾驶盘的熊孩子,一边自己也忍不住摸摸车把手的刘叔,不禁苦笑着想:他们若是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宝马mini,只是一辆最老款的奇瑞QQ,还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便宜货,他们会作何感想?

不过,在尚义县,交通还靠马拉车的情况下,就连一万二的二手奇瑞车也是天价吧?

萧凌边这么想着,边往自己的老宅走去,反正她早就习惯用同样的扑冷漠脸来变现一切的喜怒哀乐。

突然,她的视线内出现了那座雕花高楼,由于样式实在是太过格格不入,就连萧凌藏在墨镜下失神的双眸都不免掀起一阵波澜。

“这是?“萧凌的声音极轻,还带着丝病态的哑。

刘叔顺着萧凌的眼神望去,挠着头道:“玲玲是问这楼?嗨!这楼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昨晚还没见着有,白天起来一看,就跟它自个长脚一样杵在这里了!这不,你没来之前,大伙都凑在这里琢磨怎么进这楼里瞅瞅呢!“

“要我说这是个鬼楼!老刘你也不想想,昨晚那是什么日子?农历七月十四呀!鬼门大开的日子!要我说这楼就不吉利!“边上还穿着马褂的教书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把他那把永远不离身的折扇摇的啪啪响。

“藏剑阁?“萧凌无视两人的危言耸听的对话,立在原地念出了匾额上的三个鎏金大字,整个阁楼在阳光下闪着金光,仿佛一座庄严的神庙。

”藏剑阁!“早就在演艺圈磨练出泰山崩于眼前也不眨眼的萧凌,此时却一把将墨镜摘下,力道之大差点将一指宽的镜腿给生生掰折了。

萧凌正要走上前好好看看藏剑阁,却被刘叔一把抓过手腕道:“玲玲,走了走了,你大老远赶来,这次连司机都没带,翻山越岭的多累啊,看这眼睛肿的跟猴屁股似的,回叔家,叔让你姨做火烧饼给你吃!“

在村民的哄吵下,萧凌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被迫被人群挤着向刘叔家走去。

夜晚12点,农历七月十六,鬼界刚过的第二天。

萧凌独自拿着手电,悄没声儿地来到藏剑阁前,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夜晚的风。

她在**翻来覆去了好几个小时,满脑子里尽是这藏剑阁在光芒下的闪光的样子。其实……藏剑阁,她是听说过的。

传闻在城镇的某个角落,有一个藏剑阁,可藏剑阁内不藏剑,只藏“人“,藏剑阁阁主顾仪久专门帮助被渣男渣的委托人,不论性别,不论老少,甚至不论种族,只要你遇上渣男来到此处,阁主就会帮会帮你教训这些渣男。等教训完毕,渣男就会变成一把独一无二的剑,成列在藏剑阁中,而委托人则会失去某些对她或他而言最为珍贵的东西。

萧凌在藏剑阁前久久驻足,脑中一遍遍回忆着关于藏剑阁的各种秘闻,关于复仇,关于死亡,关于代价。

“代价?”她古水一般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萧凌一步一步走到藏剑阁前,她对于藏剑阁是怀疑的,毕竟只是一则传闻,谁也没见过真正的藏剑阁,但当她走到离这座阁楼只有1米的距离时,原本结结实实,没有入口的藏剑阁突然亮起一道光芒,晃得萧凌抬手躺在自己眼前。

等这刺眼的光芒微微减弱,萧凌眯着眼睛从指缝中看去,只见木制的楼中竟出现了一扇不大不小,正好容纳一人进入的门来,门上还刻着她的名字:萧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