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夏大爸爸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找到夏大说的夏家社区,一打听夏永好,就打听到了。 .按照打听来的地址,敲开东单元的5楼,打开门的却是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白净脸,高挑的个头,瞪着一双杏仁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你找谁呀?”

“呃。。。。。。对不起,我应该走错门了。。。。。。”我犹豫了一下,转身就要离开,可是又有些不甘心,就又转回身子,试探着问道:“我想打听一下,夏永好是不是住在这里?”

“你是他什么人?”女孩眉毛一挑,问道。

“呃。。。。。。是他儿子让我来找他的。。。。。。”

“夏大那个小子呢?他死哪去了?他还知道有这个家啊?”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我被吓了一跳,忍不住把脑袋探到门里往里瞅。

屋子是老式的居民楼房结构,阳台小,采光少,屋里的墙壁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变得晦暗不堪,虽然外面阳光普照大地,但屋子里却阴森森的,压仄得很。好在屋里并没有多少东西,只有一张多年的桌子,让人看上去倒不是那么的拥挤。桌子上面竖着一个个白色的酒瓶,大多数都空了,中间是一个黑乎乎的菜碟。

一个穿着肮脏的老年男子,歪戴着一顶已经褪色的帽子,两鬓的白发像一丛丛野草从帽子底下钻出来,一脸的胡子拉碴,正怒气冲冲地坐在桌子旁,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发出来的。桌子上的酒瓶还被震得砰砰乱响,真担心其中的一个歪倒,然后就像保龄球一样,所有的瓶子都不会幸免。

“你。。。。。。你是夏大的爸爸吧?”我走进去,努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灰暗的光线,试探着问道。

“那个臭小子死哪去了?他翅膀硬了是不是?他还知道认这个老窝啊?不用吃老子的饭了是不是?”老人两眼通红,怒视着我。

“你是干什么的?”一个坐在老人身边手中夹着香烟的中年男子不露声色、一本正经地问我。

中年男子上身穿一件黑色的西装,没有扣扣子,露出里面灰色的体恤衫来,肚子很大,像一张大鼓从半截腰凸出来,让人忍不住想上去敲一下。下面穿着一条发白的牛仔裤,皱皱巴巴的,看上去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清洗了,再仔细看看,裤脚边上已经起毛了,脚上的一双黑色皮鞋上面布满了灰土。他方方正正的脸,黑黄色的皮肤,小眼睛,眉毛稀疏,发淡褐色,大鼻头,微微有些发红,扁嘴巴,嘴唇单薄,晦暗无色,长相一般,个头也只是中等个,但却透露出一股子威严来。

“我,我是夏大的邻居,夏大被人用刀给捅了,在医院里刚做完手术。。。。。。我是来通知夏大爸爸的。”

“被人给捅了?原来他还没死啊?我还以为他早死了呢!我就知道早晚他要出事,他以为他是谁呀?祖上没有一个当官的,他还蹦跶?蹦达,就蹦跶吧,早晚得能死!。。。。。。你是来送信的?他被谁捅了?。。。。。。被捅死才好来!他死了没有啊?”夏大爸爸通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双布满青筋和老年斑的手不停地抖动,被灰白色胡须包围住的两片紫红色嘴唇高频率哆嗦着,好像随时都会连同下巴颏掉下来。

“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就是现在还需要人照顾。”我小心翼翼地说。

“老天不长眼,怎么不把他给捅死?干净利索。这个冤孽,早死早安生。”夏大爸爸长叹一声,一屁股摔在椅子上,一行浑浊的泪水顺着酡红的脸颊流了下来。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无论如何我也没有想到夏大爸爸听到他的消息后会有这样的反应。我心里不由得就替夏大难过起来。

中年男子把香烟往桌子上狠狠地一按,这时,我才发现漆面斑驳的黄色桌面上有无数个的小黑洞,看来已经被无数个香烟屁股给亲吻过了。

中年男子抱起臂膀,撇着扁扁的嘴巴,一脸鄙夷,像得了理似的,站在夏大爸爸的面前,说:“老夏,你说你还是人吧?儿子都这样了,你还在盼着他死,真是没有人性。谁给你这样的人当儿子也真是倒霉。”

“我有没有人性关你们什么屁事?你们就有人性?你们有人性,现在就让我照顾我儿子去!你们一个也不许跟着!”老夏直着嗓门对中年男子喊道。

中年男子突然就不吱声了,屋里也就安静下来。

这是一间多年的老屋,时时散发着阵阵霉气,楼板与墙壁相接的角落不知被哪里来的水阴湿的都发霉了,一个个黑色的霉点从楼板一直溜到墙角跟。一溜窄窄的发着白光的阳光照在西边晦暗的墙上,墙上也是被水浸过之后遗留下来的污渍,一道一道,一块一块的,就像投入人内心的阴影,我的心里不由得就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