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最终没有能,迈过八十岁的门槛,患上了世界上难以治愈的疾病,最为可怕的癌症,无情地降临到她的身上,病魔的突然来袭,让二奶奶的身体痛不欲生。可是!她还没有做好,离开人世间的准备啊。

等检查结果出来以后,二奶奶的病情,已经到了肺癌晚期,癌细胞已扩散至全身,说什么都已为时已晚了。但是!二奶奶她平日里也不抽烟啊!怎么会得上肺癌啊!

在新冠疫情最紧张的时期,也是病毒传播速度,最肆虐的那段日子里,二奶奶带着很多的遗憾走了。

当时的东梁垓,把进村的道路,全部都给封死了。村子里还成立了,自愿的红肩袖防疫小队,一天二十四小时内,驻扎在东梁垓,各个可以进出村子的路口。所有进出村子的道路,全部被封闭得严严实实,那时就是想飞进来一只苍蝇,都堪比登天还难啊!

二奶奶走的那一天,走得很是可怜!儿子们有些还在外地,女儿就在不远处的村落里,小辈们等的枝叶,也分散在全国各地,在当时的新冠疫情期间,他们却无法进入东梁垓,来见二奶奶的最后一面,就连遗体告别的仪式,也都没有办法如期的举行,家家都被管控的是足不出户,村村被堵的是水泄不通,人人也甭想,自由的出入东梁垓,更别说是在新冠疫情,传播最厉害的时期,要举行悼念的送别仪式了。若是一下子来这么的多人,不管不顾的聚集到一块儿了,一旦聚集被全部感染,再带回各个村落,无论是谁也不敢,冒这个天大的风险啊。

是的,她就是在我小时候,从门芊子里给我救出来,那个活泼开朗的二奶奶,我二婶儿的亲婆婆,我内心思念的那位,慈祥又爱说笑的长辈。

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跟父亲通着电话,聊着一些琐碎的家常。然而父亲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让我的内心里,瞬间的咯噔了一惊!我简直不敢相信,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耳朵,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这!这怎么可能啊!

父亲在电话里对我说:“娞二奶奶得癌症了!现在每个月都得化疗,还不知道能撑到啥时候呀?哎,这人呐!”父亲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表达着自己,对人世间的悲凉与感伤。

我的心里又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一阵的震颤!说:“爸爸,这怎么可能啊!二奶奶的身体,不是一直都很好的吗?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啊”!

父亲则很无奈地回答我,说:“哎,这人的命啊,谁也说不好,谁能知道自个,以后会得啥病啊,不知道活到哪一天,人可能就会没了。”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真的特别希望,它就是一个假消息!可是,它又如此的这般,真实的存在着,让我不敢置信的去接受,这个深切悲痛的事实!

在二奶奶最后的那段日子里,她去县医院的次数,变得越来越频繁了。每一次住院的天数,也逐渐的开始延长,直至坚持到了最后,身子骨再也抗争不了,肆虐癌细胞的疯狂扩散,医院也不得不对二奶奶,下达了最后的病危通知书!

虽然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但也是上天最眷恋的“天堂”。多少人从这里出生,一个个可爱的婴儿,一张张润嫩俊俏的脸庞,给了无数的家庭,带来了诸多的欢乐与希望呀;但是,又有多少人,从这里痛苦的逝去,留给了整个家族,那许久的思念与悲伤啊。

从刚开始的腰腿疼,到后来的全身疼痛,又到最后的无法动弹,二奶奶在很短的时间里,也就是那么几个月的时光,曾经还健步如飞的二奶奶,被这无情的病魔,折磨的就要奄奄一息了。

二奶奶的家离我们很近,也就几十米的距离。打我记事时起,我就没有见过二爷爷,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听说二爷爷早年就去世了,只剩下了二奶奶,一个人独自生活,辛苦的养育了六个子女。

待子女们都成家立业以后,二奶奶又成为了,多位孙辈们的奶奶。于是她又开始了,拉扯孙子辈们;等孙子辈们,又刚刚长大成人时,二奶奶却患上了,这无法抵挡的不治之症。这不仅让人感到寒酸与叹息,又惊叹病魔的无情和无奈啊!

一辈子忙忙碌碌的二奶奶,人生最终的结局,却是以如此痛苦的方式,离开了这个世界。

二奶奶还在世时,每次我回家探亲的时候,经常的能听到,她在大街上呼喊的声音,二奶奶呼喊最多的几句话:“✘✘✘,回家喝汤!快点,别玩了!都几点了!还玩!快点给我回家喝汤!”

几乎每天都在重复,日日都在呼喊孙辈们。那呼喊孙辈们回家吃饭的声响,一直到了现在,却成为了永久的记忆。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二奶奶的家里,曾经养过两条大黄狗。一条大黄狗生性温顺,另一条大黄狗则天生残暴;但它们对二奶奶的指令,又都是那样的俯首称臣,而且还特别的乖巧,只要二奶奶一声呼唤,它俩都会屁颠屁颠摇着尾巴,乖巧的跟着二奶奶回家了。

那条生性温顺的大黄狗,是个自来熟的家伙。无论在大街上见到了谁,它都不会撑过一刻钟,这家伙就会钻进你的怀里,让你撸它的毛,抚摸它的脊背,时不时的它还会用,那狗的脑袋蹭蹭你。那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可是陶醉的它不行呢。

到了这条天生残暴的大黄犬,可就不是那么好惹了。它特别的喜欢趴在,二奶奶家的大门口,忠诚的守护着,二奶奶的小院子,每天虎视眈眈的凝视着,一切它认为可疑的事物,只要有人或车辆,经过二奶奶的小院时,它都会龇着满面獠牙,呜呜的向你快速跑来,若是车辆经过还好一点,一脚油门就可以开走了;但要是小孩子们路过,就不是那么好玩了,它那凶狠的双目,竖立起的脖颈毛发,会盯得你连动也不敢动!这个不讲理的家伙,你若是敢跑敢动了,你绝对会成为,它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它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真的敢下口咬你啊!

二奶奶七十岁以前,是一个特别闲不住的人。在我们老家的南砖窑那儿,围绕南砖窑的琉璃河内,每年都会生长出,特别多的蒲草和芦苇,到了凉爽的秋天,二奶奶就会拉着一辆地排车,拿上一把锋利的镰刀,独自一个人,去到琉璃河边上,收割茂盛的蒲草与芦苇了。

那割回来的蒲草和芦苇,用来做什么呢?

在东梁垓的村子里,不同的用料,做出来的东西,它的称呼也会有一定的差别。

用芦苇和高粱杆,编织出来的叫——薄!

而用竹子劈成两半儿,用水泡软以后,再用石头压扁,编织出来的则叫——席!

若是用紧致的蒲草,做出来的就得称—“杉”了!

二奶奶最爱打的用具,还得属蒲草杉了。刚刚被割下来的蒲草,生长的还很嫩绿,而且特别的稠密,二奶奶会把拉回家的蒲草,全部晾晒干透以后,做成防潮效果很好的蒲草杉子,跟现在**用的凉席差不多,不过这种蒲草杉子,是一种软绵绵的杉,不仅能够在阴天防潮,还可以盖在粮食上面防雨,也可以当做家畜的草料,蒲草结出来的果子,就像一根大香肠似的,又可以很好地成为,我们孩子的玩具!要说,东梁垓的蒲草,它的作用可多了。

蒲草晒干了以后,二奶奶就要开始编织蒲草杉了。她会把蒲草一字排开,将根部给它收拾整齐,再把蒲草多余的根部,给它切下来扔掉,接着拿上几块砖头,把编织蒲草杉的麻绳,或者集市上卖的那种丝绳,也可以用自制的那种荆批儿(一种植物皮做得绳子),把它缠到每一块儿的砖头上,二奶奶每编织一下,就会拿上一小把蒲草,再用砖头上的绳子,相互交替着把蒲草打上绳结,直到把蒲草杉,编织成一个大大的长方形,大约有个两米长左右,蒲草杉就算成功的编织好了。

蒲草杉的宽度,就得看实际需求了。若是床铺大了,就往宽的标准编;要是需求窄了,二奶奶就会给它,编织的精瘦一点儿。

每年二奶奶编织的蒲草杉,都会分发给自己的儿女,也算是二奶奶,对子女的一种寄托吧。

每当现在我想起二奶奶,那灿烂无忧的笑容,我的心情就会很复杂。我想记录下这位长辈,按说她不应该,走得这么早啊!

上次休假见到二奶奶时,她的身体还是那么的硬朗。还像往常一样端着一个饭碗,后面跟着温顺的大黄,爽朗地站在我家门口,跟我说着话:“✘✘✘,啥时候回来哩呀!”

我说:“二奶奶,我昨儿晚上刚到家!”

她说:“走,上俺家喝汤去不,二奶奶刚揍(做)好哩饭,汤还多着哩!”

我说:“不啦,二奶奶。俺妈也快烧好汤了。”

如此的温馨的对话,我却再也没机会,去与二奶奶诉说了。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的回家探亲,我已经跟二奶奶,分别与阴阳两隔了。

240923 23:32

241020 1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