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是个关系社会,要想在这边把公司开走,必不可免的就是要和政府打交道,美国的那一套,在这边行不通。”夏禧沉默几秒后,开了口。
现下,如果她要与顾立远斗,拉拢陈谦,是最好的计策。
陈谦倒是没想到夏禧会直接开口说这些,有些惊喜,“是,我发现了,有钱还不行,还得讲人脉,公司建厂的一片地,还是我拖了好几层关系,才拿到了审批。”
“听你这样说,你们是打算在华国开分公司喽?”夏禧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一边想着如何能利用得不那么明显。
“嗯,之后再看看这边的市场行情,决定把重心放在哪里。”
夏禧垂眸认真想着事,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个漂亮的弧形,让陈谦一时出了神。
“我一会送你回去吧,回医院还是?”夏禧抬头,便撞进了陈谦那亮得出奇的眸子里,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的小心思有些上不得台面。
“回,回医院吧。”陈谦现在最大的念头就是要回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心脏,为什么有时候跳得飞起,有时候又突然停一下。
夏禧将陈谦扶上车坐着,又将轮椅收好放进后备箱时,额头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她站在车外,拿手给自己扇风时,一声故意拖长音调的话传来,“哎哟,夏大小姐怎么又用上轮椅了?家里又出事了?”
夏禧循声望去,就见蒋天正搂着一个以前没见过的姑娘,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蒋天,你做人真挺无趣的。”夏禧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拉开车门就想坐进去。
谁知蒋天却透过半开的车窗瞧见了里面的陈谦,一个箭步就从台阶上越了下来,将车门拉开,对着陈谦开始评头论足,“脸长得不错,刚入圈的小明星?你跟错人了,她没什么钱,我给你另介绍一个。”
陈谦饶是再好的性子,此时也黑了脸,一双平时自带风情的桃花眼微眯,斜眺着蒋天,射出阵阵寒意,“不会说话就滚。”
蒋天原本撑着的手,也慢慢规矩地放在了身体两侧,但又不想被身后的女伴看低,依旧梗着脖子,不过,却不再是对着陈谦,而是又将矛头指向了夏禧,“夏禧,你现在还改玩残疾人了?追不到顾立远,自暴自弃啊?”
夏禧真是忍无可忍,绕到蒋天那一侧,挥起手里的包就往蒋天的脑袋上甩,她此刻有些庆幸自己车上有一个一侧布满铆钉的包,打过去,虽见不到伤,但却是内里都在疼。
“蒋天,我他妈警告你,你要是嘴上再没个把门的,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我家现在破产了,我就烂命一条,死我也拖你一个垫背的!”
这还是蒋天第一次见夏禧发火,她眼中的厌恶太过明显,打他时手上使了十成十的力,他忽然觉得要是是把刀,她也会朝他砍过来,于是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连脸上的痛也顾不上了,转身拉着看戏的女伴就疾步往前。
夏禧一发泄,忽然觉得堵在心中几天的郁气一并消散,再转头,就看见陈谦正坐在那,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个弧度,接着笑得连肩膀都抖动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笑什么,就是感觉,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夏禧啧了一声,没去深究陈谦的这句话,启动车子往医院的方向开去,但路上又忍不住吐槽,“你别把蒋天的话放心上,他就是个怂蛋,不但人怂,嘴巴还贱。”
陈谦点了点头,“发现了,不过,你真要拉他垫背之前,先通知我一声,我给你挖好埋他的坑。”
夏禧被他的话逗笑了,因着蒋天这一档子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热络了起来。
将陈谦送到医院后,夏禧没再停留,因此,也没注意到楼上有一道目光正好奇地打量着她。
陈谦回到自己的病房,就见李佩玲正坐在椅子上削着苹果,看见他进来,摇了摇头,笑容很有几分兴味,“什么人啊,值得你坐着轮椅出去见?”
“妈,你不是回去了吗?”
“你这样我怎么可能回去?你爸说让我在这照顾你,等你好了,这边安定下来了,我再回去,你别给我转移话题,我刚才可是见着你日思夜想的人了,家里是做什么的?”
李佩玲是个全职太太,对于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自是十分热衷于去出主意,但陈谦听着却皱起了眉头,“我和她之间和家庭这些都没关系。”
“妈不是那个意思,只要你喜欢,那个姑娘家里人都是正经工作,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前科,家里都能接受。”
陈谦闻言,紧皱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但还是搪塞着,“妈,再不吃苹果,就该氧化完了。”
李佩玲笑骂了一句,便啃起了手中的苹果,心里却在想着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而被惦记着的姑娘,此刻却正惊慌失措地拨打着120。
半个小时前,夏禧回到家后,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舒舒服服地坐在顶楼上看着书,再一晃眼,就看到顾念祠手上握着刀,倒在了血泊中。
她被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快速拨打了120,飞快地往隔壁跑去,一路上还在想要是里面的大门锁着怎么办?等开锁的师傅来还能救得了顾念祠的命吗?
夏禧利落地翻过了第一道围栏,却见里面的大门正虚掩着,来不及多想,她推门进去,匆忙跑上楼,到了顾念祠躺着的房间,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应道。
她心慌不已,在柜子里找到了医药箱,找了绷带扎住了顾念祠的动脉血管,将他受伤的手臂高举,阻止着血液继续流出,她不敢随意移动顾念祠,只能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救护车的到来。
房内的摄像头快速地闪动了几下,任何趋于平静。
大概两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夏禧也快速地上了车,简单讲了下情况,便坐在一旁大口喘着粗气。
“你前期的救助很及时,但病人现在失血过多,已经出现了休克的症状,稍后我们会进行输血,目前医院血库还很充足,你不用担心,发现及时,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见夏禧一直紧张地搓手,出声安慰了几句。
夏禧内心却是万分庆幸她曾经在电视节目上看过割腕后如何救护的相关节目,要不然,顾念祠的这条命,算是交代在她这了。
顾念祠被推入手术室输血时,夏禧就呆呆地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她的身上沾满了点滴的血迹,让人一看,便觉得骇人。
一直待到了晚上七点,顾念祠才悠悠转醒,看见夏禧的第一反应,便是抱歉,“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夏禧叹了口气,“又怎么了?不是说有什么事想不通都来找我的吗?”
顾念祠一闭眼睛,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流下,“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夏禧沉默半晌,终是开了口,“你有没有想过,给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你吃了那么久的药都不见效,怎么不换一种药吃?”
夏禧还是没把实话说出口,她有些不敢赌顾念祠对顾立远的感情,要是不信她,她不但给自己惹上一身骚,还会牵连身边的人。
“我的药都是我哥拿给我的,他找了专门的医生给我治病。”
顾念祠说完,愣了半晌,有些怀疑地开了口,“药有问题?”
夏禧沉默着没有接话,而是问起了其他事,“你父母呢?怎么没见过他们来照顾你?”
“我爸挺忙的,我妈,半年前死了。”
这话出口,屋内安静了半分钟,夏禧又问起了话。
“你和顾立远真是亲兄弟?”
“对外是。”
“哦,那难怪。”
夏禧见顾念祠没什么精神,也不打算继续再问下去了,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了他,“喝点水吧,好好睡一觉。”
顾念祠接过水,轻抿了一口,随即自顾自地说起了话,“我之前怀疑过药有问题,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假的,顾立远对我的感情,也是假的。”
夏禧扯过凳子,又坐了下来,静静地听着顾念祠说话,“家里全都是监控,现在我出事了,他倒是还没来,不知道是在软禁我还是为了我的安全,呵。”
“对外你们是亲兄弟,那对内呢?”夏禧见顾念祠现在闷着一股子话,便问起了刚才一直想问的话。
“对内,同父异母的两兄弟,我6岁的时候,他被领回来的,说是当时生下的双胞胎,医院搞错了,但这些话,不过都是对外的说辞。
实际上,他比我大两岁,是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前一夜情的产物,后面那女人找到了我家来,说是得了病,没有能力抚养,我妈也是心软,想着这也不算是出轨,答应了下来,没想到,这一答应,还把自己的命给答应了出去。”
顾念祠语气淡淡,只有在说到他母亲时,才有明显的起伏。
夏禧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一下,但很快又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顾立远害死了你妈?”
“只不过,没有证据,我查了两个月,刚出现点苗头,我就被得精神病了。”
“这简直...”夏禧的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从外打开,顾立远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念祠,没事吧?我今天太忙了,刚开完会,看到监控里面你房间里都是血,赶紧找了过来。”
顾念祠摇了摇头,“哥,我没事,现在好多了。”
“没事就好,我给你找了两个护工来照顾你,你得多休息,别想太多,这病自然就好了。”顾立远说完,又看向夏禧,语气满是感激,“多亏了夏小姐,救了我们家念祠一命。”
“顾总太客气了,那我先回去换衣服了。”夏禧说着话,指了指自己满是血污的衣服。
顾立远则是立马搭了话,“我送夏小姐,念祠,你先休息着,护工马上就到。”
夏禧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于是客客气气地道了谢。
一直走到电梯口,顾立远才满是调侃地开了口,“你倒是挺积极。”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夏禧轻轻搭着话。
“我一个有监控的都赶不来,你还挺凑巧。”顾立远忽然伸手拉住了夏禧想按电梯的手,将人一拽,到了楼梯间,他眼神都是威胁,警告似的开了口,“下次要是再遇到,你再跑去,可难确保会不会上楼的时候突然踩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