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黄规全,顾立远向来如此,给他点甜头,就能像个哈巴狗似的为他摇旗呐喊,这种人,好掌控。

而有的人,却不好掌控,比如胡荣隽。

不过,用钱收买不到的人,那就用名、用利,他顾立远才不相信真有人能毫无欲望,尤其是有子女的人,总得为了子女做打算吧。

他清楚地知道,胡荣隽的女儿有多想挤入德国那边的上层圈子,而有了莫纳教授的介绍涵,便相当于一只脚迈进了这个圈子的大门。

胡荣隽四处求人得不来的东西,他给他,相信他也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在他布好的局里,成为那一颗优秀的棋子。

关于“顾氏集团”的热搜还在持续攀升着,而在病**躺着的顾念祠看着手中的手机,却不知在想着什么。

“顾少爷,顾少爷,该吃药了。”

顾立远请来的护工正端着一杯温水走进来,递到顾念祠的面前,另一个则是立刻起身,开始利落地分起了药。

两个护工分工明确,一刻也不让顾念祠身边离了人,就连顾念祠上厕所,也得进去一个人守着,美其名曰是为了他的安全,实际上,却是两个人眼监控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护工将分好的药放在了顾念祠手上,红红绿绿的一大堆,顾念祠接过后,直接放进了口中,就着水吞下后,张口嘴,给那两个护工看。

“顾少爷,你把舌头抬起来一下。”

顾念祠听话,将舌头抬了起来,两个护工确认药已经吃下后,松了一口气,“可以了,顾少爷。”

“帮我去找一下医生,我头有些不舒服。”顾念祠说着话,用手紧紧地按着太阳穴,一副头痛欲裂的表情。

其中一个男护工立马跑了出去,顾念祠见人走了后,便起身往厕所去,另一个护工见状,赶紧跟了过去,顾念祠走到厕所门口,有些恼怒,“之前我上厕所,男护工看着我也就算了,你一个女人看我干什么?”

“顾少爷,我们这也是拿钱办事,别为难我们。”那个女护工垂着头,低声说着,她也是第一次护理一个人能有这么多要求,但,钱多啊。

“你就在门口,我不锁门,真要有什么不对劲,你再进来。”顾念祠虽然生气,但还是让了步,女护工只得点头,默默地守在门前。

趁着水流声,顾念祠伸手进嘴里,一个呕吐,方才吃下的药便被吐了出来,再一抬头,他脸色苍白,眼角泛红,快速地按下了抽水按钮,将马桶里的药片混合着丝丝血迹一并冲了下去。

顾念祠这才站直身子,洗了个手,几个深呼吸后,脸色逐渐红润了起来。

他拉开门出去时,医生已经站在房间内等着了,瞧见他,赶紧上去询问着状况,“是头痛吗?什么时候出现的症状?”

顾念祠点点头,“一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就痛。”

“可能是你压力过大,情绪影响的神经性头痛,一会我给你安排一个脑部CT,咱们做了检查再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顾念祠摇了摇头,躺回了**,闭起眼睛假寐起来。

那个医生在出门后,思虑再三,还是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那边很快便被接通,“彭助理,小顾总刚才说头有点痛,您看我要不要把药稍微减轻一点?”

那头轻笑了声,继而说道,“黄医生,你该怎么治病就怎么治病,我又不是医生,小顾总是顾总唯一的亲弟弟,什么药都得用最好的,别让顾总伤心才是。”

“哦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彭助理,那就不打扰您了。”

挂完电话,黄科又往病房里又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随即快速离开。

夏禧思考良久,还是打算别将陈谦牵扯进这些事来,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良善的人,谁动了她,她就算死咬也得给人咬下一块肉来,但陈谦,对她确实真心实意的,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便是不再步上之前的老路。

孟悠这个小明星当得还挺顺当,夏禧随手拿起桌上的一袋薯片,就看见她那张脸映在上面,顿时没了想吃的欲望。

她突然灵机一闪,想到了书中后面又出现的一个女二白盛玫,一个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却在之后的一场戏中大爆,与孟悠年纪相仿,因此总被拿来比较。

顾立远与孟悠一吵架,便会找上白盛玫,也引得孟悠的危机感一天比一天重,斗了个几百章后,最后被孟悠的铁粉用动过手脚的威亚所害,落了个半身瘫痪的结局。

夏禧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打车到了机场,一个飞机飞到了横店,她记得小说中白盛玫出名之前一直在横店做群演,于是打算来这探探运气。

半只脚踏入娱乐圈的人总是能一眼辨别出你是真有钱还是假有钱,所以当夏禧提着包踏上横店这片土地时,瞬间围了一圈人上来,“美女,是不是要找群演?我戏好,我戏好。”

“你别胡说,这应该是哪个不出名的小明星吧,哪有剧务招人长这么好看的?”

夏禧莞尔一笑,将原本清冷的气质盖了下去,多了几分亲切感,“我是来找人的,请问有人认识白盛玫吗?”

“你找盛玫姐?我知道她在哪,我带你过去吧。”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女孩脆生生地答着话。

夏禧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收回了视线,跟着她便往前面走去,“小妹妹,你也是在这做群演?”

那个小女孩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盯着夏禧看,“我每年放假都会来这做群演,你来找盛玫姐做什么?”

“我找盛玫有点事,小妹妹,她是还有戏吗?”

“对,就是那了,你自己过去吧,但是不可以入境哦,要不然会被骂的,我得去外面看看还有没有找群演的。”

她说完话,便跑远了。

夏禧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其实她完全不知道白盛玫长什么样子,但是她就莫名地,觉得那个比主演还激动的人,就是白盛玫。

她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着她的社交账号,所幸,她的账号没变,同爆火之后一样,都叫“演员白盛玫”。

她点开后,就见微博上全是她平时的日常记录和出演角色的人物小传,一个没有台词的角色,她都会洋洋洒洒写上几千字的介绍,这让夏禧更坚定了自己要拉着她一同挣脱命运的决心。

随着导演的一声卡后,群演们都三三两两都走开了,只有白盛玫搓着手走到了导演面前,面上堆笑,“导演,之后还有其他戏能让我参演的吗?”

那个导演色迷迷地上下打量了白盛玫一阵,拿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有啊,能给你一个女二的角色,晚上咱们边吃饭边看看本子?”

“好好好,谢谢导演,这是我电话,您晚上给我打电话就成。”白盛玫笑着将自己早已写好的纸条塞了过去。

夏禧挑了挑眉,这白盛玫,倒和她想的不太一样,“白盛玫。”

听到有人叫自己,白盛玫转头看去,就见是一个穿着简单白T下配宽松牛仔的人正叫着她。

她又同导演说了几句话,便走了过去,离近了看,才发现是一个面容精致,浑然自成的高贵气质的女人,如墨的长发被随意地挽了起来,正冲着她微笑着,她一时有些呆愣,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连头发丝都这么好看。

“你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情吗?”白盛玫回过神来,有些忐忑地问着话,她压根不认识这么一号人物啊。

夏禧没接话,笑着指了指白盛玫身上那并不合身的古装扮相,提醒道,“你要先换衣服吗?我就在那边树下等你。”

白盛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瞧了瞧夏禧,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她的身材姣好,衣服有些小,胸口处被撑得已经连褶皱都没了,于是赶紧应了声,快步走到临时搭建起的一个棚子里,换起了衣服。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眼看到站在树下玩手机的夏禧,连忙走了过去。

“一会没戏?”夏禧见到白盛玫过来,将手机熄屏揣进了包里。

白盛玫还是有些发愣,闻言点了点头。

“吃饭了吗?”

“还没有。”

“吃火锅行吗?”

“行。”

白盛玫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问一答的,就这样老老实实地跟着夏禧坐上了出租车,直到两人坐到了包间里,她才回过神。

夏禧看着白盛玫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一点也不像小说中那个恶毒女配,相反的是,挺萌的。

“你好,我是夏禧,在网上刷到过你的账号,对你挺感兴趣,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经纪人。”

白盛玫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直接震得头皮发麻,“什,什么?”

“盛玫,你会是个好演员,就如你社交媒体上,每个账号的名称,都是演员白盛玫,但以你现在,还并不能称之为一个真正的演员,一个演员走到最后,拼的就是文化,你吃得透这个剧本,那你就能演好,你没有系统化地学习过吧?”

夏禧的嘴巴嘚波嘚,但白盛玫脑袋却在放烟花,什么也没记住,就记住了一句,你会是个好演员。

“我愿意,我愿意你做我经纪人。”白盛玫语气激动。

“啊?”这回轮到夏禧惊讶了,她原本准备好的那么多说辞,竟然是一丁点都没派上用场,这就同意了?

白盛玫以为夏禧想反悔,立马抓住了夏禧的手腕,“你自己说的啊,你可不能反悔,有合同吗?我现在就签给你。”

夏禧另一只手在包里翻着,翻出一张自己出门前打印好的合同,她原本以为这一趟至少会要个今天,没想到,连火锅都还没开始吃,就已经搞定了。

等两人签好合同,白盛玫悬着的心是彻底放下了,大口大口地吃着肉,吃了一会又反应过来,犹豫地放下了筷子,注意着夏禧的脸色,“夏禧姐,我能吃吧?”

“你吃,你吃。”夏禧忙出声,又给她夹了一片烫好的毛肚,有些忧心地看着白盛玫,“盛玫啊,你以后再签合同一定得看仔细,别再学今天这样,看都没看,直接把名字写了。”

白盛玫嘴里咬着肉,含糊不清地说,“我觉得你不像坏人,而且我也没啥好骗的。”

“那坏人会在脸上写我是坏人吗?算了,我给你找个老师,专门教你怎么看合同。”

夏禧真是觉得这恶毒女配的名号顶在白盛玫的头上,有点太牵强了,明明拿的是傻白甜剧本啊。

一顿饭后,两人已经熟络了不少,夏禧也当机立断买了两张飞机票,“你把东西收拾了,咱们今晚就去帝都。”

帝都,顾氏老宅。

顾老太太仍居主位,手上捻着一串佛珠,良久,才对着跪在地上的顾立远发了话,“我倒是小瞧你了,怎么?当初阿霜让你进了顾家的门,你就以为顾家的家产都是你的?”

顾立远低着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奶奶,我知道这些都是念祠的,我从没想过要和他争什么,现在也只是念祠身体不好,我替他把顾家的家业守着。”

“那还是我误会你了。”顾老太太语气不善,一双浑浊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地上的人,“让你姓顾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要不是阿霜看你可怜,我会让你进公司?别以为我这么多年没管过公司的事,我就不知道你那些花花肠子。”

顾立远被骂得不吭声,这已经是他这二十多年来练就的一身本领,他知道,有些事,解释没用,抗争也没用,受着熬过就好了。

顾老太太看自己说了这么多顾立远都没个反应,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时,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姓黄的姓胡的陪你演戏,你真以为没人看得出来?你手伸得长我不管,都流的是我顾家这一脉的血,你们谁能让集团更好那就谁上,我都没意见,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用这种计谋残害自己的手足。”

顾老太太说完便走了出去,独留顾立远一人跪在这偌大的房间之中,虽是夏天,但顾家老宅向来是个避暑胜地,地板砖上传出的丝丝凉意还是让顾立远的膝盖有些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