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笼罩在眼前, 世界一片漆黑,太安静了,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突然, 男人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贴着什么冰凉的东西, 很凉,像冬天从冰箱拿出来的啤酒罐表面。
那东西划过的地方, 他的身上都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 男人的头有些昏沉,反应隐隐有些迟钝
是梦吗?还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睡觉之前,自己在干嘛来着?
身上冰冰凉凉的东西还在不断游走, 突然它停下了, 那东西好像是片状的,此时立了起来,在停住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下一秒,男人感觉有什么**在流出,后知后觉的, 他感觉到了疼痛。
一阵尖锐的剧烈疼痛传来, 可他分不清, 到底是哪里在痛, 更加钻心刺骨的疼痛袭来, 男人猛地惨叫一声。
太痛了, 就像是有刀在割他的皮肉,有手扒开他的皮肉肌理, 用电钻在打磨他的骨头。
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着, 整个世界好似都是他的惨叫声, 他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感觉到疼痛。
他想逃,可是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很沉,就像是灌入了铅一般。
漫长的疼痛折磨之下,男人早就被泪和鼻涕糊了满脸,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感觉自己快要麻木了,就像案板上的肉一样。
只有偶尔因为尖锐疼痛席卷而剧烈喘息的胸膛能证明他还活着。
脸上传来钝钝的疼痛,有人在割破他的脸皮,那种钝痛就像是钝刀子割肉,疼痛不尖锐但绵长。
他的脸上似乎被割开了两个洞,有什么坚硬的东西被塞了进去,细小的似乎是针一样的扎破他的脸皮,牵引着线来来回回。
有人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满意的赞叹,男人似乎听见谁说太美了。
他醒了。
在沈岭竹看来,似乎是短短的几秒钟,骑在自行车车座上的男人脸上就突然多出了两根白色的尖牙似的骨头。
象牙很长,几乎有人小臂那样长,顶端尖尖的,看上去整体很光滑,像是被细细的打磨过。
可是太白了,如果说大象象牙的白是一种莹润的白,插在男人脸上的象牙则是一种惨白,死白色一样。
长长的象牙出现在男人脸上,他看不见自己的脸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看见从脸上支出来的惨白的象牙。
但是他能看见,其他人的脸。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呢,七个人脸上同时出现了象牙,说是插在鼻子旁边,其实更像在嘴侧的两边脸颊。
两边脸颊上都被挖去了一块圆形的皮肉,看得出来下刀的人刀工很好,完完整整弧度完美的一个圆,插入象牙的根|部,用针线缝合起来,密密麻麻的黑色棉线围着那一圈交织。
最关键的是,脸皮根本承担不起象牙的重量,被象牙坠着的力道拉扯着,眼眶下面的脸皮已经被扯得分离,能看见内里鲜红的肌理。
鼻子上的皮肉也跟在被坠着拉扯,上嘴唇被扯落它原本的位置,险险遮住了一点下牙,肉红色的下牙牙龈露出来。
这张脸,光是看到就能引起生理上的不适,男人颤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摸到了同样松松垮垮的脸皮。
他惊叫了一声,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其他人的表情也不好看,其中一个女人手指哆嗦着靠近自己的脸,沉重的像是灌入了铅,又颤抖得如同轻飘飘被风吹着的落叶。
终于,她摸到了,她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身体慢慢软倒,终于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哭了出来。
她哭得声音不大,噫噫呜呜的,细小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被雨滴打落的柔弱蝴蝶,无助惶然的扇动翅膀。
看上去很是惹人怜爱的少女,可她慢慢抬起头去看骑自行车的男人时,露出了一张恐怖惊悚的脸。
在极度的震惊后悔以及恶心之下,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深思自己曾感受过的疼痛。
实在是那痛太像一场梦,在睁眼时就已经淡忘了,而自己面容的改变,是实打实的真实可怕。
与他们的反应相比,象白牙笑得几乎合不拢嘴,心情颇好的现在他们身边,使劲夸赞着他们的美丽。
“这么漂亮的象牙,让你们每个人都好看了十分,”象白牙摇了摇头,语气夸张的说道:“是一百分!!”
“好了,快骑上自行车跨越绳索啊!”
象白牙说着,朝坐在自行车前面的男人一笑:“你是想自己过去,还是我推你过去?”
男人疯狂的摇摇头,两根长长的象牙左摇右晃,连带着脸皮都在摇摆。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他说着,将手搭上了自行车的把手上。
四轮的自行车给了他一点安全感,男人嘴里不停的说着我自己来,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他咬了咬牙,一踩踏板提心吊胆的上了绳索。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在几十米的高空之上,男人和自行车的身影是如此渺小,而他的身下是不停翻滚的上千度的岩浆。
自行车的车轮上带有凹槽,又是四轮的,骑在绳索上比男人想象中要稳。
一百米长的高空绳索,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完。
男人平平安安的停在了另外一端的高台之上。
而在他下了自行车站上高台以后,他面前的自行车消失了,出现在了众多人这边。
男人平安到达这一点让剩余几个接受了象牙改造的人心里也好受了一些。
虽然模样恐怖怪异,但是至少能活着。
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上自行车,一个接一个的停在了另一端的高台。
剩下的,就轮到没有接收象牙改造的十七个人了。
象白牙厌恶的耸了耸鼻子,“太臭了,真的太臭了你们。”
“一群恶心的,肮脏的蛀虫,下水道里的臭虫。”
“赶快给我上自行车上去!”
它说着,一个人顿时就出现在了自行车车座上。
从他惊恐的神情当中,不难看出这个举动不是他自愿的。
“我只给十秒,要么你自己骑,要么,我直接推。”象白牙不给过多的心里挣扎的时间,撂下这句话之后就开始读秒。
十秒钟的倒计时仿佛成了催命符,一秒一秒的都沉甸甸的压在那个人身上。
在最后三秒的时候,他强忍着恐惧,踩了上去。
他拼命的让自己不要低下头去看,越看越恐惧,努力的用两只手去掌握平衡。
一根绳索很细,风轻轻一吹,整个绳子都在摇晃。
他哆哆嗦嗦的拼命控制方向,可是在下一阵风吹来之时,自行车摇晃了。
自行车落进了岩浆当中,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一股浓烟,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车座、车轮、零件,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翻滚涌动的岩浆。
一只手抓住绳索的男人眼睁睁看着自行车掉下去,又眼睁睁看着铁和橡胶打制的自行车在两秒就融化得无影无踪。
如果掉下去的是他……
尸体恐怕连骨灰都不会有机会找到吧。
越想越腿软,可他只能艰难的将自己的腿搭上绳子,以树袋熊的方式慢慢度过去。
可在这时候,绳子却剧烈摇晃起来。
他惊恐的看见,象白牙正在笑容满面的用手不停的拨弄着绳子。
“都说了,今天训练的是大象骑自行车横跨岩浆,你这只肮脏的臭虫,居然敢作弊。”
象白牙疯狂的摇晃着绳索,可那人抓得很紧,整个人死死的挂在上面。
艰难的一点一点向着另一端的高台爬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了。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高台,心极速跳动着,脸上不由得慢慢出现了浅淡的笑容。
突然手上传了尖锐的疼痛,滚烫的火焰从他手下的绳索冒出。
剧痛之下,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
整个人,无声无息的掉进了岩浆当中。
所有人只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便再也没了气息。
而一旁的象白牙却满意的舔了舔嘴巴,像是好好的饱餐了一顿。
场面寂静,静得能听见几十米之下的岩浆咕噜咕噜翻滚沸腾的声音。
好似溺亡的人发不出来的哀鸣。
象白牙却已经迫不及待的,让下一个人上了自行车。
“你们这些臭虫啊,宽宏大量又仁慈无比的象大爷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象白牙倨傲的说道:“你们后悔了愿意接受漂亮的象牙的,可以随时告诉我。”
它笑着看向自行车上的女人,“你愿意吗?”
女人打了一个哆嗦,想起来那些人恐怖恶心的脸。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顶着那样的脸可是一辈子的事情。
她缓慢但坚定的摇了摇头,在绳索的中途像断了线的风筝一下极速的坠落下去。
掉进岩浆前一秒,她闭上了眼睛。
出乎象白牙意外的,接连三个人的死亡都没有让剩下的一个人同意象牙改造。
它不死心的又看了看哆哆嗦嗦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倒的女人,在自行车启动的前一秒问道:“你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王年年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谁要变得那么丑啊。”
她声音很小,不敢让象白牙听见,可她低估了玩家的听力。
象白牙冷哼一声,决定一会让风再吹得打一点,这个该死的女人掉下去以后,它一定会慢慢消化。
沈岭竹也看向了王年年,这个自称运气很好的女人。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王年年颤颤巍巍的踩上了脚踏板。
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哆嗦着,整个人像是绷得很紧的一根弦。
走过一段,这片空间就开始吹风,明明门紧闭着,窗户也没有,却就是吹起了一阵阵的冷风。
绳索在摇晃,自行车在上面摇摇欲坠,王年年吓得不停得尖叫。
“啊啊啊啊啊!!!救命!!!!”
所有人包括象白牙都已经预感到,她下一秒就会掉下去,无声无息的死在岩浆当中。
“别吹了啊!!!!”王年年的声音都喊出破音来了,自行车车头疯狂的摇晃着,她拼命的用两只手抓着把手控制方向。
要掉下去了。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可是一分钟过去了,王年年还在自行车上大叫。
风似乎也不信邪的吹得更大了,王年年的叫声几乎划破房顶,泪水不要钱的掉。
站在高台上的人都能感觉到风,他们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
在不少人惊得微微张开的嘴下,在象白牙目瞪口呆的眼神中,王年年在她的尖叫声到达高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千河微微侧过身,小声的跟沈岭竹说道:“我相信她运气很好了。”
沈岭竹目光幽深,轻微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