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乐之城第一次听到那个第一人的存在到现在, 毋相忘终于确切的知道了他的名字。
那个名字,也是他所想的那一个。
甚至,他还在很早的时候就见到了那个人、拉他入队、和他一起做过任务, 虽然现在在他知道答案的时候那个人又不见了。
但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终于有了一个确切的答案, 且这个答案与所希望的一致、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唔,或许还能算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吧。
血色通缉令呢, 你一个我一个你一个我一个。
希望这个通缉令能从你开始, 到我结束。
毋相忘有短暂的喜悦,不过很快他就收敛了心神看向乌龟诡异:“但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对吗?”
虽然是疑问,但话语之中却是肯定。
九千岁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
如果那个人类成功了,人类的冒险者也不会在这个世界越来越多、前仆后继百年都没能离开这里。
如果那个人类成功了,现在的诡异世界大概也不是现在的模样了。
“他当然失败了。就算他是我见过的人类冒险者中力量最强大、意志最坚定的那一个, 但他还是失败了。”
“不过……用你们的话来说他虽败犹荣。”
九千岁这样说着仿佛在回忆百年前的那场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战斗。
那种时隔百年仍然难以忘怀的难以言说的震撼, 让祂的身体都微微的抖动起来。
“他也必然会失败。”
九千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觉醒了强大的力量、而那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但他终究是一个人。”
“他与他同来的那十个人类有三个都倒戈向了诡异、或者说在极短的时间内接受了智慧王觉得力量变成了新的诡异,而仅剩下的同样活下来的人类, 虽然没有倒向诡异却也不赞同他一城一城的杀到王都、没有任何准备地复仇与回归。”
“另外那一个剩下来的人类觉得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太难了, 他更想要弄清楚人类为什么会掉落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人类在这个世界也可以觉醒新的异能、为什么要走过十大主城之后才能离开这个世界。
他觉得以后落到这个世界里的人会越来越多、如果在他活着的时候不能离开这里, 那至少要给后来者留下火种。
这火种如果能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一点一点的聚集起来,那么总有一天他们能够离开。
所以他没有和渊同行。”
九千岁说到这里看向毋相忘,“如果是你, 你要怎么选择?是拼尽全力复仇、还是积聚力量留待以后?”
毋相忘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最后发现自己竟然难以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理智上积聚力量留待以后大概是个更稳重的选择。”
“不过。”
毋相忘笑了笑:“如果是我的话,我更倾向于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九千岁嘶了一声:“所以你竟然也是个凶残的实战派!”
看不出来这个看起来白白净净的老大竟然是那么凶残的人啊。
毋相忘认真摇头:“我是实战派但并不是那么激进凶残的实战派来着。”
“别人打我我当然打回去, 别人坑我我当然也要坑回去。不过, 我的方法大概比渊温和一些吧?”
九千岁想象不出温和地实战派是什么样的:“举个例子呢?”
毋相忘看祂:“唔, 大概我会把十大主城的城主都给暗杀掉、引起诡异世界的混乱之后再去杀智慧。”
“冤有头债有主嘛, 智慧王爵必须死。”
“而如果杀死了智慧王爵,这个世界的诡异大概也不会那么阻拦人类回归地球。”
九千岁:“……”
“你看,所以我说我是个温和的实战派。”
不,我看你是个狡猾的阴险派。
“但如果我具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一切阴谋诡计都不需要使用直接向渊那样一路杀出去就可以了。”
毋相忘看着诡异乌龟:“我不相信渊是一个只知道杀戮、不会思考、不顾以后的人。”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渊的身上、智慧王爵又用了什么阴招?”
九千岁的心里狠狠跳了跳。
一时之间有些心虚的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正面看这个新人类老大。
然后祂的元核就又被揍了一顿。
乌龟九痛苦的在地上翻壳打滚:“龟龟也没说不说啊!龟龟就是思考一下语言而已啊!”
“智慧确实是用了一点东西在渊的身上。但智慧最后也没有完全成功啊。”
“祂……把傲慢的种子种在了那个人类的身体里。”
毋相忘眉头狠狠一跳。
乌龟把自己缩成一团、避免面对老大阴沉的面容。
“那十个人类其实都被,智慧种下了一点什么的。”
毋相忘叹息着闭上眼。
是啊,智慧已经看过命运之书,祂既然会主动接走这些人类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后的发展呢?
从一开始智慧王爵对于这些人类就是利用的心态,祂从一开始就砍断了人类和平共处的那条路。
甚至现在的诡异以人类为食物和奴仆。
“智慧给其他人类的心里种下了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祂给渊种下的是傲慢的种子。”
“当杀戮开始的时候,那颗种子便会在渊的心中生根发芽,而后便是一路杀上王都。”
“其实种子能够发芽只能说明那个人类本身就有着让这种子发芽的傲慢,他原本就是一个高傲自信的人。”
“当血色通缉令在整个诡异世界的上空飘**、即便是再强大、再能以一敌万的人,当无数诡异被激发出凶险蜂拥而来与他为敌的时候。”
“即便是神灵,也会陨落。”
更何况那只是一个人。
九千岁到这里就不再开口了,就像这个故事已经有了结局。
但毋相忘看祂:“所以祂最后是怎么死的?是被那些无穷无尽的诡异杀死的?”
乌龟诡异连连点头。
毋相忘就笑了:“那,你能告诉我,在百年之前的这场战斗当中,在智慧王爵之上的那个‘诡异王者’在做什么呢?”
“智慧王爵又在最后一战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祂和渊交过手吗?”
“这么波澜起伏的一个故事,最后的结尾未免有些太潦草了。”
九千岁默默把脖子还有四只全部缩进了龟壳里。
哪怕他的元核又被毋相忘意识海中的猛物们给打了一顿,祂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最后一战在王都大皇宫。”
“当时无数诡异都倒在了那人类巨龙的脚下,而巨龙一步一步地走入了皇宫之中。”
“他每走一步便有鲜血和恐惧如影随行,而当时的智慧在巍峨的宫殿之中等待着和他最后一战。”
“只是当时的我只是和命运一样在远眺大皇宫,并不清楚在那宫殿之中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亲眼见到巨龙的陨落、听到那愤怒的悲鸣、以及……看到王的诞生。”
“如果你还想要知道更清楚的百年前的那一战,那,你或许要去亲自见一见智慧。又或者,寻找到当年在皇宫之中的护卫诡异。”
只是当年的皇宫护卫诡异,能够存活至今的,都一定是足够恐怖的大诡异。
而如果去见智慧王爵,大概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毋相忘和乌龟诡异对视许久,最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想到了残杀之城城主藏在能量麦田中的那颗堕落之眼。
想到了通过那颗眼睛所看到的、在无数诡异与血火之中那个愤怒且依然高傲的人。
想到了那有着一双黑色骨翼的黑色巨龙化成人形的模样、一步一步走向前,而在他的前方是一把金色的王座。
毋相忘猛地闭眼。
不知是否要相信那片面闪烁的画面。
屠龙的勇者最终变成了龙吗?
又或是,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住着一个魔。
“……老大?”
沉默的时间太久,九千岁心里多少有点慌。
“那个我真的不知道在大皇宫中发生了什么啊。我也不知道新王是什么模样。”
“其实虽然新王诞生了,但这位王者并不太在意诡异世界的发展,真正管理世界下达命令的,依然是智慧而已。”
“不过,这位新王大概对人类还算友善。祂禁止在十大主城中的诡异对于人类随意杀戮,并且要求有公平交易。”
“这是祂所发布的第一也是唯一一条的政令。”
“其他的都是智慧定下的规矩了。”
毋相忘看着命运之塔窗外的天空,一时难以言说心情。
他甩甩头决定不再继续想下去,还是继续登塔吧,他想要问的事情或许在第九层见到命运之书的时候,就能够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回答了。
“……你们来到这里除了要再偷命运之书之外还有别的目的吗?”
登塔之前毋相忘这样随意问了一句。
然后他发现这只狡猾的乌龟有片刻的迟疑和停顿。
意识海里的猛物们纷纷举起了自己的触手毒刺镰刀和蝎尾针。
弱小无助的龟龟:“……”
“还有,智慧说在这座塔里还有半副骸骨,让我们把那半堆骨头也给带走。”
毋相忘踏向第六层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想到了那颗堕落之眼,或许在堕落之前它也曾经是一双美丽的眼睛的……一半而已。
“是吗。”
那就走吧。
毋相望一步一步地抬脚向上。
如果这座塔中还囚禁着那个人的另一半,那他当然要一步一步走上去、找到他,亲手把他带回来。
这是他曾经对他承诺过的话。
“你终究是不愿共我沉沦。”
“我讨厌共沉沦。”
“但我愿与你一同翱翔天际、回归故里。”
从你遇见我的那一刻开始,这条孤独的路便有人与你同行。
阿渊,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