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一走就是两个月,完全超过了当初他对自己母亲的承诺。

自朱瞻壑离开应天之后,汉王府大门紧闭,所有拜访者都被拒之门外,就连当朝太子朱高炽也不例外。

两个月的时间里,汉王没有出过门半步,就连早朝也未曾去过,当今皇帝对此也未曾有过任何问题,甚至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过。

就好像,汉王从未在朝堂上出现过一般。

不过,汉王虽未在朝堂上出现过,但汉王二字却从不曾缺席过任何一次早朝。

不是有人提起他,而是有人在提起别人的时候顺带提到了这两个字。

“启禀陛下,昨日兖州府来报,汉王世子已经走完兖州府的伤亡将士家中,择选出一百七十三户人家发放户部印信。”

“截止日前,户部所挑选出所有可用于代养的耕牛已经全部发放完毕,累积发放户部印信五万三千零一十三份,锦衣卫捉拿、通缉相关地方官员、士绅以及商人六千四百二十二人,其中官员三百三十一人。”

“这三百三十一人中有三百零六人已经认罪伏诛,剩余五人中有三人尚在追捕,二人正在审讯。”

夏原吉将手中奏疏上的消息全部读完,然后躬身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这两个月以来,朱瞻壑的相关消息一直都是他在处理,一来是因为这次的耕牛代养一事本就是户部的事情,这二来嘛……

“嗯,做的不错。”坐在最高处的朱棣靠在龙椅上,双眼微眯,完全不像是在上早朝的样子。

“传朕命令,命汉王世子收到命令后即日……返回京城。”

“是!”

……

山东,兖州府。

坐在一个小破凳子上,朱瞻壑翘着二郎腿,看着锦衣卫正在给面前的二人上刑。

这两个月以来,他没少看这个,本来他也不喜欢看,但是后来实在是太无聊了,就没事儿过来看看。

还别说,真恶心。

“算了,你们审吧,明日之前得出结果,没有结果的话就算了。”

看着锦衣卫拿过来的一小张人皮,朱瞻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因为他今天中午才吃的烤猪皮,他还觉得挺好吃多吃了一些。

虽然不像,但是想想也够恶心的。

“是!”

两个月了,这些锦衣卫已经习惯了听朱瞻壑的命令,自然不会有任何异议。

走在大街上,朱瞻壑感受着冬……嗯,应该说是春日的阳光了,很是惬意地抻了个懒腰。

和在京中相比,外面的空气实在是舒服。

“朱凌,今天是几号了?”

“回殿下,已经是二月十六了。”

“二月十六……”朱瞻壑眯起双眼。

啪嗒。

叮~

一块石子落到朱瞻壑的脚边,旁边的朱凌一个箭步冲到了朱瞻壑的身前,将朱瞻壑整个人都护在身后。

“别紧张。”朱瞻壑笑着拍了拍朱凌的肩膀。

“只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

绕过朱凌,朱瞻壑向前走了两步,还没等说话,那个扔石子的小孩子撒腿就跑。

“世……世子殿下……”

一个妇人战战兢兢地跪在了朱瞻壑的面前,磕头如捣蒜。

“世……世子殿下,孩子……孩子他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

看着面前已经把额头磕出血的妇人,朱瞻壑轻叹一声,没有说话,直接抬步离开。

这种事情他遇到的不多,因为平日里出行他身边除了朱凌朱平之外还有锦衣卫随行,没有人敢在锦衣卫面前放肆。

但也不是没有遇到过。

在这个孩子之前,他也曾遇到过被孩子丢石子的情况,甚至还有一个疯子也曾经这么做过。

“看来,我这杀神的名头深入人心啊……”

“不过好像杀得还不够多,要是够多,他们是不是就怕到不敢了呢?”

“话说啊,这计划是真的好啊……我都快成过街老鼠了……”

……

应天府,北镇抚司下辖的诏狱。

走在诏狱里,朱棣的鞋底与潮湿的地面接触,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这诏狱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人们谈之色变是有理由的,在朱棣耳边的除了哀求声就只有惨嚎声。

哪怕纪纲知道朱棣要来已经停掉了所有的审讯,但光是那些曾经因刑讯而受伤的犯人所发出的嚎叫声就已经足够充斥整个诏狱的了。

“陛下,到了。”

一直走到了诏狱里的最深处,一个特殊的牢房映入眼帘,原本晦暗阴森的诏狱也豁然开朗。

这个牢房,竟然有阳光射入。

“嗯。”

朱棣停下脚步,轻轻点头,纪纲迅速带着所有人离开,只留朱棣一人站在这个牢房面前。

“您还是来了……”

看起来空无一人的牢房里突然响起了一道嘶哑的声音。

蓦地,牢房角落的阴暗处动了一下,一个人自稻草下爬出,缓缓地走到阳光之下。

射入的阳光很是刺眼,此人眯起双眼,抬头看向天空。

他,竟然是大明的……

赵王,朱高燧。

“比起你哥,你差远了。”朱棣看着面前已经没有半分往日光彩的三儿子,缓缓开口。

“呵……”朱高燧看也未看朱棣这个父亲一眼,只是发出了一声冷笑。

“您说的,是哪个?”

“哪个?”朱棣缓缓地转过身,靠在牢房的栏杆上。

“哪个你也比不上。”

“呵,是啊……”朱高燧喟然一叹,言语之间充满了萧索。

呲拉,呲拉。

稻草被拨动的声音响起,朱高燧缓缓地走回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然而,朱棣却丝毫不在意,连回头都没有,只是靠着栏杆,继续说着。

“瞻壑此前已经给了你建议,你不听也就算了,还派人编排他?”

“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的人,话本编排的不错,让很多人都信了。”

“呵……”朱高燧的声音自角落响起,满满的都是嘲弄。

“这种事情,只要给钱,那就有的是人去做。”

“您说我比不上我的二位哥哥,但我这就是跟我的哥哥们学的啊。”

“想当初啊,二哥他可是撒了不少的金豆子呢。”

“所以呢?”朱棣微微抬起头,但却未转身。

“你觉得你二哥要走了,你就有机会了?”

“还是说你觉得你能够顶替你二哥的位置,成为继你二哥之后牵扯文官的新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