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现在来说,登临皇位对于朱瞻壑难度不大,只要他想,随时可以。

皇位这个东西,从表面上看起来需要聚集很多的因素,而且你造反起家和继承皇位也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像太祖高皇帝朱元璋那样是造反起家的话,那你需要得到很多人的支持,同时还需要有很强的能力,相对崇高的人品或者是很会演戏。

如果你是继承皇位,那就需要血脉、能力以及人心等因素。

就朱瞻壑来说,别看他是在自己侄子死后再朝着皇位发起冲锋,但如今毕竟还是大明的国祚,就算他是朱祁镇的堂叔,但还是属于继承皇位的那一份。

而继承皇位所需要的,他已经都有了。

首当其冲的是血脉,他是大明吴王世子,虽不是大明皇室的嫡系,但往前推两代,他也是太宗皇帝的嫡系。

如今洪熙皇帝一脉中,宣德皇帝和正统皇帝已死并且无后,朱瞻墉起兵谋逆,必定会被追究,如果是正统皇帝在位,最后怎么判还不好说,但如果是吴王一脉的人……

朱瞻墉全家连坐是肯定的了。

洪熙皇帝之第三子朱瞻墡已死,留下了个儿子朱祁镛,虽然朱瞻墡用自己的命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争取到了一线生机,朱瞻壑也留了朱祁镛一命,但也证明了朱祁镛以后不再会有威胁了。

除非,朱祁镛是一个被权欲熏心的人,想要在这种情况下让朱瞻壑吃个闷亏。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的结局肯定会很不好,甚至比他的三伯父朱瞻墉还不好。

至于洪熙皇帝的庶子……

这个就构不成威胁了,毕竟大家都是庶子,你凭什么跳脸?而且朱瞻壑还有别的优势。

这就是继承皇位的第二个要点:能力。

朱瞻壑的能力自是不必说,他的战功别说是当世无人能及了,怕是在整个中原历史上都难以找到能够和他比肩的。

毕竟,西汉神将霍去病也只是面对匈奴这一个敌人,而朱瞻壑则是把亚欧大陆扫了个遍。

现在,摆在朱瞻壑面前的就是最后一个要素了,也就是人心。

人心,朱瞻壑有,但有些复杂。

最开始的朱瞻壑,也就是永乐年间那会儿,他只有武将的支持,文官阵营则是一边倒的支持太子,也就是洪熙皇帝。

但后来,随着公羊学的被推行,再加上陈循和胡濙等人,朱瞻壑在文官阵营中也很有声望。

别的不说,就说现在支持朱瞻壑的官员中,组成一个完全体的朝廷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真正复杂的,是民心。

民心,朱瞻壑也有,以前是仅限于香州府等吴王一脉所控制的地方,但随着正统皇帝战败被俘,人们惊慌失措准备逃离顺天时,犹如神兵天降的朱瞻壑给了人们希望。

这个时候人们才想起,原来朱瞻壑并非如他们所想的那样横征暴敛、好战无度,最起码,有朱瞻壑在,他们不用担心被敌人一路突破到京师。

所以,朱瞻壑原本在北方没有什么民心的劣势也被补足,虽然还不完整,但也足够用了。

因为,瓦剌的这次南下所威胁的就是北方地区,既对朱瞻壑抱有不满还不受此次瓦剌南下威胁的地方少之又少。

也正因为此,朱瞻壑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说是一个战利品。

一个……能够在他登临皇位、祭祀天地和太庙时,能拿得出手的战利品。

而这个战利品,此时正在慢慢的朝着他的怀中走过来。

……

朵颜卫,明军大帐。

“世子殿下,您觉得这消息……”刘青文站在朱瞻壑的身后,欲言又止。

“你觉得不可信?”朱瞻壑头都没抬,仍旧是看着自己面前的密信。

……

刘青文没有说话,但显然是这么认为的。

作为世子护卫的千户,更曾随着朱瞻壑从倭国杀到中南半岛,再通过中亚一路杀到欧洲,如今又杀回大明的刘青文来说,他认为这种消息不太可靠。

原因,就是朱瞻壑手中的那封密信。

这封密信是世子护卫传回来的,从远征中亚和欧洲的经验来说,世子护卫的情报从未出过错,但一个国家的子民,将自己的国王给绑了起来,想要送到敌军大营?

这种消息,刘青文觉得可信度不高,也不敢相信。

“你太偏执了。”朱瞻壑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自从我给也先定下的一月之期过了之后,咱们已经杀了多少瓦剌人了吗?”

“回世子殿下!”听到朱瞻壑发问,刘青文赶忙低下了头。

“若是属下没有记错的话,已经超过八万人了。”

“是啊,八万人。”朱瞻壑闻言也是有些感慨。

“八万人,看似不多,但对于瓦剌这种游牧民族来说,八万人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而且我们还是无差别的清扫,完全不给他们活路。”

“人生除死无大事,人在死亡面前所能够爆发的潜力,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别以为百姓就是愚昧无知的,实际上他们的学识可能不如那些文人,武略不如那些武将,但对于大概的局势判断,这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如果让你来说,以如今的情况,最终谁会赢?”

……

刘青文闻言语塞。

是啊,大明……或者说朱瞻壑,一开始横扫东亚,然后是东南亚,再到南亚、西亚和欧洲,虽然也有小面积的战败,比如在欧洲的时候,但最终的结局都是以大明的胜利结尾的。

如今,瓦剌对上大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就如同一只老虎正在追杀一只落了队的老狼,虽然老狼也有战斗力,但双方的实力不成正比。

在这种情况下,狼崽子们用老狼的生命去填饱老虎的肚子,想要以此换取自己的存活,这是很可能,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别担心。”朱瞻壑将那封密信丢到了一旁的火盆中。

“就算是那些瓦剌人包藏祸心,想要以这事儿为借口给我们下套,我们也不怕。”

“马上就要入冬了啊……”

刘青文闻言看向了帐外。

朵颜卫不是什么好地方,最起码在这个时代不是什么好地方,是属于绝对的苦寒之地,只是相较于曾经的瓦剌和鞑靼,朵颜卫还勉强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然而,如今大明如日中天,不仅将瓦剌赶得狼狈逃窜,还将疆域重新推到了斡难河,这就等于是将瓦剌人全都赶到了更加寒冷的地方。

往前推个十几年,在大明和瓦剌关系还算是和谐的时候,瓦剌尚且需要靠着和大明的互市来度过苦寒的冬天,如今……

瓦剌南下,俘虏正统皇帝,从凉州卫一路打到宁夏中卫的这段时间,他们劫掠了不少的东西,但这些并不足以支持整个瓦剌度过冬天。

而且,因为朱瞻壑的北上,瓦剌在逃窜的路上为了减轻负重而丢下了不少的东西,这就导致他们这次南下不仅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甚至连一些已经到手的都被丢掉了。

就好像朱瞻壑所说的,就算是这次是也先的计谋,大明也不怕。

硬实力在那摆着,只要小心朱瞻壑不被对方极限一换一,那就不会对最终的结局有什么影响。

……

就在朱瞻壑静等瓦剌那边的动作时,瓦剌这里却产生了变故。

事实证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有些事情,不是说你努力就能成功的。

就好像这次的瓦剌,底层的将士们好不容易突破了阶级留在他们心中的桎梏,群起而攻之将也先给生擒,想要以此换取活命的机会,但最终却功亏一篑。

帖良古惕。

在这里,瓦剌一直有一个驻军所,从元代一直延续至今,而且最近二十年左右,瓦剌每年都会在这里驻军并且花费大量军费。

原因,就在于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

如果单说帖良古惕,可能没多少人知道,说帖良古惕的别名帖良兀,可能也没有人知道,但如果说起这里的一条河流,那应该就没人不知道了。

也儿的石河,又名……额尔齐斯河。

没错,就是后世种花家唯一一条汇入北冰洋的那条河流。

至于瓦剌驻军所具体的位置……差不多在后世毛熊家的新西伯利亚这里。

说到这里,瓦剌的这个驻军所的任务是什么也就很明显了,就是在朱瞻壑西政欧洲的时候刺探情报的。

朱瞻壑西征结束之后,瓦剌对欧洲的刺探也一直都没有结束,因为欧洲已经属于大明的地盘了,后续还有朱瞻垐这样重量级的人去镇守。

瓦剌从未放弃过南下的野心,而他们一旦南下,到时候已经是大明疆域,并且还有朱瞻垐这样的人所镇守的欧洲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所以,瓦剌年年都在这里驻兵,并且花费破巨,为的就是能够提早一步得到朱瞻壑的动向。

只不过,也先可能没想到,这个原本是用来刺探情报的驻军所,最终会成为他的逃亡地。

或许,他更想不到的是,他会在这里被自己的部下给掀翻,成为普通将士进献给朱瞻壑的礼物。

又或许,瓦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这次的南下和后续的叛乱中,整个瓦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胜利者。

四处逃亡的也先不是胜利者,以下犯上生擒也先想要向朱瞻壑换取活命机会的瓦剌将士也不是胜利者。

唯一的胜利者,是大明。

“就这些人了?”祝三凤全身披挂,面若寒霜,给人一种英姿飒爽但却又不敢靠近的感觉。

“回祝将军!整个瓦剌驻军所已经全部搜查完毕!就只有这些人!”

听着亲卫的回报,祝三凤并没有因此而放松,眉头反倒是越皱越紧。

抓到了所有人,这本是好事儿,但问题是抓到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三千人,作为瓦剌太师的也先,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瓦剌这个驻军所,祝三凤是知道的,毕竟在征服欧洲之后,能入得朱瞻壑眼中的敌人就没几个了,祝三凤作为跟朱瞻壑最久的人之一,自然也是懂这些。

就算是她不懂,简笑曾一度是朱瞻壑的军师,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所以,瓦剌这个驻军所,祝三凤不说是完全了解,但也可以说是十之八九了。

每年驻守两千人,只为刺探情报,而结合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也就代表着也先这次跑路就带了一千人!

作为瓦剌实际上的掌权者,这有些太少了。

“祝将军,您看……”

看着祝三凤久未开口,一旁的亲卫带着几分犹豫地开口问了起来。

“算了,暂且不管他们。”祝三凤微微摇头。

“传令下去!除了也先以及其子与其弟外,其他人全部处理掉!准备向南前进!与哈密卫的忠顺王汇合!”

“是!”

……

看着全都动起来的将士,祝三凤微微摇了摇头,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给甩了出去。

也先出门带了多少随从多少侍卫,这事儿虽然很重要,甚至关系到瓦剌到底还有多少有生力量的问题,但在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

此次围攻瓦剌驻兵所,生擒了朱瞻壑最需要的也先,以及也先的弟弟赛罕王、长子博罗纳哈勒、次子阿失帖木儿,这已经是超出预计的胜利了。

眼下,瓦剌还有多少有生力量这个问题可以暂时放在一边了,因为大明对瓦剌,不会有失败这个选项。

想到这里,祝三凤突然升起了几分兴奋。

她知道,朱瞻壑一直在等待也先这个祭品,用来在登临皇位时祭祀太庙,也能够最大程度上聚拢人心。

而现在,祝三凤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有机会亲眼看到朱瞻壑登临皇位了。

与祝三凤不同的是,在祝三凤身后的不远处,被关在囚车上的也先此时正是一脸的绝望。

原本他还是有机会的。

他作为瓦剌的太师这么多年,被自己人抓了,他或许还能说服那些人放了他,虽然他最近才和朱瞻壑对上,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还算是了解朱瞻壑的。

他知道,朱瞻壑是不会轻易放过将瓦剌并入大明疆域的机会的。

所以,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努力,再许下一些空头支票,还是有机会扭转局势的。

但现在,祝三凤来了,并且一锅端了这个驻军所。

瓦剌的咽喉,被大明给掌控在了手中。

想到自己的未来,也先一片绝望。

如果是普通的大明将士,或许他还会努努力,看看能不能说服,但是祝三凤……

试问,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钱勇、简笑和祝三凤是朱瞻壑的三大死忠。

从被朱瞻壑选中到现在,钱勇三人经历了多少磨难、多少**,但从不曾改变过对朱瞻壑的忠心。

他也先,又怎么可能说服这样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