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热米什尔,明军大营,中军大帐。

朱瞻壑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返回维也纳了。

不过这里说的返回不是说大军全部返回,他只是要带不到三万人先行返回。

这都已经打到波兰王国的家门口了,再使把劲儿就能灭掉波兰王国了,没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收手。

他之所以决定要返回,是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

眼下已经临近年关,他此时动身,等到返回顺天府,最早也是过完年之后的事情了,如果途中遇到什么意外事件,他甚至可能赶不上自己孩子的出生。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他收到了钱勇那边送来的消息,知道波兰王国这边战局已定,不会再有反转的可能了。

眼下虽然还没能和钱勇会合,但他却已经做好了

他让人传信给王景弘,让他一路向北,一是为了阻挡北面大波兰领地的敌军南下,驰援克拉科夫,二也是让王景弘早日返回海上。

毕竟,波兰王国灭亡在即,后面只要拿下克拉科夫,钱勇就能够驰援简笑和祝三凤,继而拿下立陶宛大公国。

明年,明军要面对的就只有西欧的敌人了。

王景弘返回海上,一来是能够提前做铺垫,去英吉利海峡阻拦英格兰人,毕竟法兰西王国也是朱瞻壑的目标之一,如果英吉利海峡没有王景弘,法兰西王国怕是难以翻身。

除此之外,神圣罗马帝国的都城亚琛距离北海也不是很远,王景弘船队此前经过的时候就让神圣罗马帝国大惊失色,甚至维也纳的陷落也和这个有些关系。

因此,王景弘船队返回海上,也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中欧战场起到促进作用。

安排好了王景弘之后,朱瞻壑又安排了自己所率领的主力军的将领。

他让樊忠暂时带领主力军,不过并不是要樊忠领兵作战,而是就让他驻扎在这里,等到钱勇的到来,到时候钱勇会接手这里的事务。

让樊忠带兵,效果肯定不是很好,因为樊忠的地位和钱勇三人相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甚至连千户刘青文和百户邢坤都不及。

但只是短暂驻扎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而且这样也不用担心樊忠有二心。

“你呢?”朱瞻壑将那些比较重要的密信都自己收了起来,同时头也不抬地问了钱忠一句。

“我?”钱忠愣了一下。

“世子殿下,我……”

“行了,我知道了、”将密信都装起来,朱瞻壑抬头看向了钱忠。

“不出三日,你爹就会过来,到时候跟你你爹再好好学学吧。”

“就这点儿能耐,和你爹当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是……”钱忠有些低落,但却没有怨言。

因为他知道,他的表现的确是差强人意。

这段时间,朱瞻壑不断地收到各方战报,无一不是大捷,唯有这边的主力军,在攻打普热米什尔这种小城都折损了好几百人。

其中,这个数字中超过一半是他的直接原因。

“行了!”拍了拍钱忠的肩膀,朱瞻壑朝着帐外走去。

“你还小,你爹还算是正值壮年,不用着急,你还有的是时间。”

……

朱瞻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营帐内,但钱忠仍旧是呆立在营帐内,呆呆的看着朱瞻壑离开的方向。

此前,他虽然从未说过,但却一直都心存疑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会对朱瞻壑如此的死心塌地。

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不管是放在什么人身上,一个人,能因为一次救命之恩,连续二十多年无怨无悔地为恩人做事。

其中遭遇过生命危险,遭遇过阶层变换的风险,甚至还让自己的家庭都变得不像是一个家,但却从来都没有过半句怨言。

虽然说救命之恩难以为报,但实际上却也是有个限度的。

以钱勇三人为朱瞻壑所做的一切来说,就算是他们现在立刻转身就走,恐怕这世间也没多少人会说他们的不是。

但他们却一直无怨无悔。

但现在,钱忠似乎有些理解自己的父亲了。

有些时候,有些人,能够得到别人的追随不是没有道理的,这种人身上总是会有一种或几种能够让人被打动的闪光点。

或许是人性,也或许是其他的。

在朱瞻壑的身上,钱忠或许找不到那个能够让自己父亲无怨无悔追随二十年的闪光点,但却看到了一个足够能打动他自己的闪光点。

就目前来说,钱忠似乎找不到任何一个身居高位,但却在培养自己下属之子的时候仍旧尽心尽力,亲自手把手的教导,甚至不惜为此做出部分牺牲。

“爹……”看着朱瞻壑消失的方向,钱忠喃喃自语。

……

与此同时,维也纳。

邢坤站在城头,通过望远镜查看着西北方向的敌人。

四天了,敌人自从抵达这维也纳之后,连续四天发动进攻,而且一打就是大半天,哪怕伤亡惨重,但却依旧没有放弃过。

这让邢坤很不理解。

他知道这维也纳是哈布斯堡王朝的老窝,但是家被偷了也没什么吧?当初世子殿下不还是被迫离开应天府,结果呢?很差吗?

筹谋十八载,世子殿下不还是拿回了可能原本并不属于他,但他却是最出色也立功最多的那个位置。

相比之下,哈布斯堡王朝的无脑进攻就让邢坤无法理解。

图啥?这维也纳就这么好?是城内藏着你的家底儿还是你打算营救你的家眷?

别逗了!

明军都快把这里翻个底儿朝天了,维也纳陷落当日的那些城中百姓,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都有了相应的处理方式。

就算是他们拿回了维也纳,也就是拿回了一座空城。

“怎么样?”刘青文上了城头,站在了邢坤的身边。

“不明朗。”邢坤放下了望远镜,微微摇头。

“我都怀疑敌人是不是倾巢而出,准备殊死一搏了,这兵力的数量不太对劲啊,有些太多了,这和我们之前遇到的敌人数量和支援速度不相符啊。”

“咱们这些天歼敌能有多少了?少说也有个七八万吧?但他们现在还有不亚于七八万的兵力。”

“此前咱们在南欧作战的时候,他们连十万人都凑不出来,现在怎么就能凑这么多人出来?还一个比一个勇猛,完全不怕死的样子。”

“我也不太清楚,但大概有个猜测。”刘青文接过邢坤递过来的望远镜,看向了远方敌人的阵地。

实际上他看不到啥,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影,因为敌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这不是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而是在休战期。

敌人的营地总不能设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吧?那不还被你看个精光了?

“哦?”邢坤眼神一亮。

“如无意外的话,以后咱们怕是抓不到多少青壮俘虏了,世子殿下此前所定的通过人口贸易来瓦解敌人内部的计划,在神圣罗马帝国怕是也行不通了。”

“为什么?”邢坤有些不太理解。

“这么说吧。”刘青文放下了望远镜,转头很是严肃地看着邢坤。

“如果北元卷土重来,你觉得有多少汉人愿意臣服他们,又有多少汉人愿意拼死抵抗?”

“唔……”邢坤眉头紧皱,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反抗的人肯定不会少,但臣服的人肯定也会有,不过估计不是很多,最起码相较于当初肯定会少很多。”

“就是这个道理了。”刘青文摊了摊手。

“经过这两年的征战,神圣罗马帝国的贵族和王室怕是已经将咱们渲染成了无恶不作杀人如麻的恶鬼了,是属于越是投降死得越快的那种,给了他们的百姓一种不反抗就会死,甚至还是带着全家一起去死的印象。”

“这可能就是他们能够调动这么多兵力的原因了吧,而且你应该也发现了,这几天攻城的敌军在能力上良莠不齐,很多人好像是从来都没有打过仗似的,完全没经验。”

“当然了,这都是我的猜测。”看着邢坤似乎仍有疑问,刘青文笑着解释道。

“而且,就算是我猜对了,情势也不见得会过于糟糕。”

“人总是怕死的,当身边的人死的多了,恐惧感就越强,总是会到达一个临界点的。”

“而且,这也不见得是坏事。”

“报!”

就在二人交谈的时候,一名斥候从远方疾驰而来,一路朝着城门的方向冲来。

“禀刘千户!东北方向发现我军身影,根据世子护卫的暗号确定,是世子殿下带人返回了!”

刘青文和邢坤闻言同时转头看向对方,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走!”

……

与此同时,维也纳城西北方向三里处。

哈布斯堡王朝,同时也是匈牙利王国两大伯爵之一的艾伯特正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

这次他所带来的军队,大部分是由教廷以圣战名义召集而来,所以他并不爱惜这些将士,反倒是让他们一波一波的去送死。

为什么?因为在哈布斯堡王朝的角度来说,这些力量都将会是西吉斯蒙德的力量,而不是哈布斯堡王朝的。

他们的确是想要击退明军,也想拿回维也纳,但还想断掉西吉斯蒙德的一臂。

在他们看来,有丹麦王国、波兰王国和立陶宛大公国的帮助,东部和北部战场就算是不能取得胜利,但也能拖个一年半载的。

到时候,朱瞻壑分兵太多的弊端就会显露出来,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但是,他们还不知道,因为一个郑和的出现,已经让他们的计划全盘皆输了,甚至连带着波兰王国都即将步入灭亡的深渊,丹麦王国也自顾不暇了。

只能说,权欲熏心的人,遇到怎样的结局都不为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