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战争,如果要说一个最简单、损失也最小的方法,那可能会有很多种。

三十六计中就有很多。

朱瞻壑现在采用的也是最简单损失也最小的办法,而他用的办法有一个名字:舆论战争。

君堡的确是易守难攻,但在约翰八世统治下的拜占庭,或者应该叫东罗马帝国,实在是太过于弱小了,弱小到了朱瞻壑都无法接受自己会有损失。

可是,面对君堡的地理位置,就算是实力差距悬殊,那也不可能没有半点损失就将其拿下来。

当初朱瞻壑在倭国抢滩登陆的时候还损失了不少人,更别说是君堡了。

所以,朱瞻壑就另辟蹊径,从敌人自身上找了一個弱点,并且付诸行动。

这个弱点就是教廷。

东罗马帝国,尤其是君堡,几乎只要是有宗教信仰的人,信奉的几乎都是东正教,但教廷和教皇却是天主教的代表。

如今,天主教出兵帮助东正教,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很容易让人有别的想法。

很不巧,因为那不勒斯王国派雷内公爵一事,朱瞻壑知道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而这个消息,是让娜二世在**从教皇的口中得到的。

不得不说,有时候美人计还是很好用的,哪怕所谓的美人只是个破鞋,但架不住就是有人吃这一套。

出卖了东正教的信仰,以此来换取教廷的援助,朱瞻壑已经猜到当这个消息出现在君堡的时候,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看着被明军送上船,来到君堡面前的那不勒斯王国的人,约翰八世犯了难。

这是个阳谋,约翰八世很清楚这一点。

两军交战,这些那不勒斯人如果在明军的手中就会是很好的人质,虽然最后不一定会有效果,但有人质总是比没有要好的。

所以,明军把这些人给送来是肯定不正常的,背后肯定是有其他深意的。

但是他能放任不管吗?

先不说这些人在君堡和角色,他就不能不管。

博斯普鲁斯海峡全长不过六十里,君堡本就在这海峡的下半部分,距离海峡出口处不过七八里左右。

这个距离,被困在马尔马拉海上的西西里王国军和十字军是能够很轻松的看到的。

虽然约翰八世知道这里面没有那不勒斯王国的军队,但肯定是有那不勒斯王国的人的。

三百多条船啊,这已经算是很大的一笔财富了,任何一个人,哪怕是让娜二世也不可能如此随意的交出去。

那不勒斯人向自己求救,自己却置之不理,这要是被自己千辛万苦求来的援军看到了会怎么想?

本就是极危之局,现如今如果想要胜利,唯有将君堡中的军队和十字军、西西里王国军联合起来,背水一战,方有胜利的可能。

若是不这么做,最后无论是君堡还是十字军,亦或者是西西里王国军,结局都是被分而击溃。

想了想,约翰八世最终还是决定接纳这些人,但显然不是将这些人接到君堡中来。

大哥,打仗呢,能随便开城门吗?你开玩笑呢?

先不说约翰八世已经在怀疑这些人不对劲了,就算是他不怀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城门放这些人进来。

在约翰八世的安排下,君堡的北城门很快的打开了,但在一队人出来之后很快又关上了。

这队人围着君堡绕了一圈,来到了正面,将那些在君堡城下“哭求”的那不勒斯人带走。

但是,约翰八世怎么也没想到,尽管他如此小心,事情还是出现了变故。

对于约翰八世的举动,朱瞻壑并没有动手,甚至都没有太在意,直接就让黑海的船队监视着君堡,自己则是关注起了十字军的方向。

约翰八世治下的东罗马帝国是拜占庭帝国最后的荣光时代,历史上的这个时期他们抵挡住了奥斯曼帝国的推进,但也仅限于此了。

所以,不是东罗马帝国厉害,也不是约翰八世牛逼,只是因为君堡的地理位置和地势实在是太好了,这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如今,在面对这样的战争时,君堡的弊端也被暴露无遗。

明军的确是一时半会儿的做不到攻破君堡,但君堡里的人也不敢出来。

离开了君堡这个乌龟壳子,他们就是一群蚂蚁。

不过,不管怎么说,不用面对明军的正面压力,约翰八世还是很高兴的,虽然腾不出手去支援自己的友军,但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若是能够在这个时候还能腾出手来帮助友军,约翰八世也就不用自降身份,陪着笑脸去舔教皇了。

可是,还没等约翰八世松口气,君堡城中却突然传出了一阵高亢的声音,让约翰八世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就瞬间凝固。

在听到那高亢的喊声时,约翰八世就知道,一切全完了。

翻译过来的话,那声音里的内容是这样的:我们宁愿看见苏丹的头巾,也不愿见到教皇的三重冠。

苏丹其实有好几重意思,在后世,苏丹多被认为是伊思澜教的一个类似总督的职位,但在眼下的这个时代,苏丹一词往往代表着力量、治权和裁决权。

通俗的来说,就是统治者。

之前就说过了,君堡包括整个拜占庭帝国信奉的都是东正教,而教皇和教廷则是天主教的代表,此时出兵的十字军自然也是教廷的代表了。

此前,约翰八世以共同抗击外敌和十字军东征之类的说法瞒住了君堡内部的所有人,所以君堡里的人们才会接受十字军的支援。

但现在,那些被他派人接走的那不勒斯人将自己以东正教合并至天主教为筹码,从教皇处得到了十字军的援助一事告知了前去接他们的人。

然后,这些人很是愤慨,消息就从那不勒斯人到君堡士兵,再到城头守军,最终传到了城中将士和百姓的耳中。

在所谓信仰的洗脑下,这些人宁愿送死也不愿意接受代表天主教的教廷援助,这就是所谓的宁愿看见苏丹的头巾,也不愿见到教皇的三重冠。

君堡对岸。

啪的一声,朱瞻壑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给收了起来,转头对着简笑喊了起来。

“时机到了!击鼓传军!”

极富穿透力的鼓声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低沉的号角声,自从出现就停靠在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明军船队终于有了动作,开始缓缓地朝着君堡的方向开进。

同时,尼西亚海边的明军也开始架设一窝蜂火箭,目光直指君堡。

但就在这个时候,君堡的城门……打开了。

被信仰所洗脑的狂信徒真的是一种很难以理解的生物,他们在自己的信仰被侮辱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哪怕明知道是去送死。

在得知自己的统治者出卖了自己的信仰,出卖了东正教,以此来换取教廷的十字军援助的时候,这些东正教的狂信徒们终于是变得毫无理智了起来。

“世子殿下。”

一阵蹩脚的汉语响起,朱瞻壑转头一看,雷内公爵正带着几个人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朱瞻壑挑了挑眉,这汉语虽然是蹩脚,但却也算是能听得懂。

不过他想的还是太好了,这雷内公爵只学了这一句话,在说完了这句话后,后面就又变成了朱瞻壑听不懂的中古英语了。

“世子殿下,他说此行他带了让娜二世女王的礼物,想要在这里送给您。”

翻译尽职尽责地将话传达给朱瞻壑。

朱瞻壑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这个时候送上礼物,说庆祝有些早,说嘲讽……

他们估计也不敢。

在朱瞻壑那多少带着点疑惑的目光中,雷内公爵带来的盒子被打开,露出了一张被卷成筒的纸。

从那上面隐隐可以看到颜料的痕迹上来看,朱瞻壑觉得这是一幅画。

招了招手,朱凌和朱平迅速走了上去,将画取了出来并且摊开。

在看到画上的内容后,朱瞻壑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

不得不说,这个让娜二世……还真是有心了。

因为这幅画有个名字:布雷恩和他的部分战利品。

这幅画本来应该是十九世纪的一个法兰西画家创作的,朱瞻壑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由谁创作的,创作灵感是不是来自于率领明军西征的自己。

但就意义上而言,这幅放在后世父母们都不敢让小孩子看的画,却很好的体现了现在,甚至是预言了未来的欧洲。

画中,一个名为布雷恩的将领站在门口狂笑,门内有一个卑躬屈膝的人给布雷恩开门,地上摆放着陶器、布匹和金银等物件,很明显是战利品。

除了这些之外,五个浑身**的女子或跪或半躺在地,脸上流露出绝望和惊慌的神情。

在画的左下角,一个明显是白人男子的头颅正躺在地上,这是标榜军功的证明。

在这个时候送上这幅画,意思就是预祝朱瞻壑能够像这画中的布雷恩一样横扫欧洲,立下赫赫战功,拿下无数的战利品。

“挺好的。”朱瞻壑笑着点头。

“传令下去,若是能够顺利攻陷君堡,城中除了人口之外的一切都不算入战利品中,先到先得!”

“是!”

在听了朱瞻壑的命令之后,简笑一脸懵逼,但朱凌却没有丝毫犹豫。

此前,除了在倭国,朱瞻壑还没有下达过这样的命令。

而一旁的雷内公爵在看到朱瞻壑笑着说话的时候,很是急切地拉了一下翻译的衣角,显然是想要知道朱瞻壑都说了些什么。

翻译的嘴角扯开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但还是如他所愿,将朱瞻壑所说的话翻译给他听了。

看着雷内公爵的脸从笑容满面到瞬间凝固,再到满脸苦笑,翻译的心中也多多少少的带着几分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