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
汉王妃其实也知道老爷子带两个孩子上战场也不过是去见见世面,别说是亲冒矢石了,怕是就连远远看着都得有不少人保护着。
但就是因为关心则乱,汉王妃已经失了分寸。
自汉王侧妃死后……不,应该说是自从汉王妃嫁给汉王之后,第一次出现了争吵,甚至是顶嘴的情况。
汉王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他却并没有因此发怒。
他理解汉王妃是一方面,为朱瞻壑考虑也是一方面,之前汉王侧妃的事情更是原因之一。
“娘!娘……”
听到消息的朱瞻壑赶紧跑到了父母的院子,一边伸手挡着不远处的老爹,一边安慰着正在垂泪的母亲。
“爹,您别生气,我娘都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出乎朱瞻壑的预料,朱高煦没有生气,甚至连半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我的确是很希望老爷子能在出征的时候带着你,同时我也理解你的想法,但你嫁入汉王府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也应该知道这事儿你我说了都不算。”
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朱高煦现在真的是难得的冷静。
“跟我闹?没什么用;闹到老爷子那里?照样不会有结果,现在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瞻壑,我也会在北征的时候保证他的安全。”
说完,朱高煦就没有再逗留,直接转身出了院子。
除夕已过,虽然仍在休沐之中,身为汉王的朱高煦也要忙起来了。
这次北征,自丘福率领十万大军葬身漠北的消息传回应天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多月了,大明这台庞大的机器早已经保养完毕,准备开动了。
若无意外,快则一月,迟则两月,北征就会从一个话题成为事实。
此次北征,皇帝御驾亲征,太子监国,汉王统领三千营、赵王统领五军营,安远侯柳升统领神机营。
除此之外,清远侯王友、宁远侯何福、武安侯郑亨、宁阳侯陈懋、广恩伯刘才、都督刘江、薛录、冀节、候镛、陈智等、金玉、李文等从征。
文官方面则是由翰林学士胡广、侍讲杨荣、金幼孜扈从。
所以说,今年新年的休沐看似是如正常一样休沐了,但实际上该忙的人一个都没闲着,甚至比往些年更加的忙。
“放心吧娘,不会有事儿的。”见自家老爹离开了,朱瞻壑赶忙开口安抚母亲。
“爷爷虽然说要带孩儿北征,但您想象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做什么?是能拎得动刀还是能推得动火炮?”
“再说了,爷爷就算是不心疼孩儿还能不心疼堂兄吗?就算连堂兄都不心疼,爷爷总得心疼一下大明江山吧?”
“您说,若是孩儿和堂兄都上了战场,能不能建功暂且不说,就我俩这小身板,万一要是被俘,就算爷爷壮士扼腕放弃我们,那也会给大明造成极为不好的影响吧?”
“所以啊,您就放心吧,孩儿就是出去溜达溜达长长见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唉,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汉王妃轻叹一声,抚着自己儿子的头顶,眼中满是怜爱。
“娘只是在担心,你自幼体弱多病,这两年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就要随军出征,草原那么冷,要是万一有个好歹该怎么办?”
“嗐!那不是有随行军医嘛!”朱瞻壑努力表现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您想啊,爷爷这次要御驾亲征的,那些军医说是随行军医,但实际上哪个不是宫里的太医?您还担心什么?”
“您呐,就安安心心的在家等着孩儿回来就是,到时候孩儿看看给您带点儿好东西回来。”
汉王府内,一场不算是风波的小风波慢慢平息。
其实道理很简单,所有人也都明白,但就是因为涉及到了自己最亲的人,一时之间转不过弯来罢了。
更何况,汉王府其实是有不好的先例,这难怪汉王妃如此担心。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变得像他弟弟那样。
安抚好了母亲,朱瞻壑也没有在家里多停留,毕竟现在他理应是在禁足状态的,地点是城外的庄子里。
不过他显然还是对现在的自己有些认知不到位,同时也忽略了人心的丑恶。
汉王府向来都极少有人来。
对于文官来说,汉王府就是如同禁地一样的存在,因为现在朝中局势就是这样,一说到文官想到的就是太子,一说到武将想到的就是汉王和赵王。
文官不敢,也不愿意来,武将敢来,也愿意来,但是不常来。
就算是不打仗不备军,汉王也经常去三大营,虽然不至于到每天都去,但每旬得有一半的时间不是在军营里就是去军营转一转(一旬为十天)。
所以,武将虽然敢来,也愿意来,但基本上不会过来。
但这次就不一样了。
出了城,刚到庄子里,朱瞻壑就遇到了第一波来求见他的人。
王斌、朱恒二人。
朱瞻壑很是干脆,以尚在禁足为由拒绝了二人的求见,并且让朱凌等人关上了大门。
现在他什么人都不想见,更别说是王斌和朱恒这两个人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其实他不见谁都可以,但唯独王斌和朱恒这两人不能不见。
因为在历史上,汉王造反的时候这王斌和朱恒就是最坚实的拥趸,也就是说他们俩是汉王的铁杆势力,一直能追随汉王到造反的地步。
然而即便是这样,朱瞻壑也没有见这二人,反倒是见了一个最不该见,但却又没什么毛病的人。
他的大伯,朱高炽。
“不害怕?”庄子后的小山坡上,朱高炽停了停脚步,与刻意落后的朱瞻壑站在了一起。
“怕?”朱瞻壑歪了歪头,装出了一副孩子模样。
“没什么好怕的吧?大伯您不是善战之人,但当年也曾在顺天府的城墙上,带着一城的老弱病残,击退了李景隆带领的五十万大军。”
“相比之下,侄儿只不过是跟着爷爷去战场上溜达一圈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呢?”
朱高炽闻言一怔,但旋即低头苦笑。
带领一群老弱病残击退李景隆五十万大军一事向来都是他的骄傲,因为武事是他最不擅长的。
人都是这样,当他在最不擅长的方面有所建树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全都是他努力而来的结果,但他仍旧会很骄傲。
只不过,当这件事情从朱瞻壑这个晚辈的口中说出时,朱高炽却感觉很是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