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五章 一石二鸟(6)
“姥爷,消消气嘛。你不是教导我们,遇事要冷静,你自己反倒不冷静了。”可可一看姥爷气成这样,忙挤出笑脸,赔着小心说道。
夏雨也趁势劝父亲:“爸,这个学生会主席不当也罢,我还怕影响可可的学习呢。”
“雨儿,这是两码事!”夏闻天冲女儿高声喝了一句,又一想,这火不应该冲自家人发,“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夏雨在边上低声道:“爸,我明白。”
夏闻天的火气退去了一半:“雨儿,他们不是冲可可来的,他们这是……这是冲庆云和我来的!”
夏雨怎能不明白,只是,她不愿朝这个方向想,更不能火上浇油,她得想办法让父亲平静。父亲如果乱掉方寸,庆云这边,恐怕就越加没希望了。
恰在这时候,门铃响了,夏可可说了声“我去”,跑出去打开门。她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江北大学宣传部部长强中行!
“你……”夏可可怔在了门口,强中行也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可可,一时有些愣神。随后跟出来的夏雨热情地说:“是强老师啊,快请进。”
强中行这天来,一是专程拜访夏老,二来呢,他对孔庆云腐败一案心存不少疑惑,有些事,他必须跟夏闻天聊聊。夏可可并不知道,这个不讨自己喜欢的老师跟姥爷一家关系深厚着呢,只是姥爷和母亲从没把这层关系告诉过她。
小时候,强家跟夏家是邻居,就住在春江市文惠院那一带。夏家孩子多,强家只有强中行一个。强中行比夏雨小几岁,小时一起玩,强中行老跟在夏雨**后面,喊她雨姐姐,喊得不好,就要挨夏雨家两个男孩的揍。“文革”开始时,夏雨8岁,强中行5岁,他们的父母同一天被造反派揪了出来,蹲了一年牛棚后,夏闻天被送往江龙县一个叫罗湾的村子,跟望天村不远,隔着一道山。强中行的父亲被送往漳坪县。运动终于结束,夏闻天活着回到了春江,强中行的父亲,却永远留在了漳坪一座叫马儿岩的山下,他被疯狂的造反派活活打死了。强中行的母亲当时才38岁,但已白了头发,而且哭瞎了一只眼。母亲拉扯着他,艰难度日,如果不是夏闻天一家暗中接济,母子俩怕是很难度过那段艰难岁月。后来虽说平了反,但父亲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夏闻天重新走上领导岗位那一年,强中行离开春江,去北京求学,不久,他的母亲离开了人间。这位饱经风霜的女人,死时还不到50岁。
“里面坐吧。”夏闻天见到强中行,同样有些惊愕。
强中行望了一眼夏雨,跟着夏闻天进了书房。可可想跟进去,被母亲拦在了门外:“回你房间去,他找姥爷,你犯什么急。”
“他是我们领导啊,我想听听我的事。”
“你有什么事?”
“我的主席啊,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撤了,我可是同学们投票选举的,他们这是违法。”夏可可一本正经地说。
夏雨硬将女儿拽回卧室,往书房送了一杯水,轻轻合上门,坐在了屋子一隅。似乎,这个男人的到来,触动了她什么。
书房里,强中行正襟危坐,似乎从四五岁起,夏闻天这张严肃而又威严的脸就印在了强中行脑子里,几十年过去了,见了夏闻天,他仍然像小时候一样,感到腿在哆嗦,目光也在哆嗦。
“抖什么抖,我就那么可怕?说吧,什么事。”他扔给强中行一句话,目光越过强中行头顶,投到了书橱上。上面摆着一张旧照片,是“文革”前他们两家的合影。照片上的强中行憨憨的,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