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十章 罪魁祸首(9)

黎江北干笑了一声,没接茬,他心里急,想尽快知道夏雨催他来的目的。

夏雨也没多废话,开门见山就将事儿说了。

还是那件事,路平翻供,孔庆云一案又有波折!

夏雨并不知道案件真相,昨晚她去过卓梅那儿,卓梅除了已经告诉她的那些,对其余详细情况也是一无所知。

其实这事并不复杂,都怪夏雨太着急了,没细细琢磨。

路平本来作的就是伪证。陈小染他们回去后,路平抱着侥幸心理,继续保持沉默。专案组表现得比他还有耐心,除了给他一大摞报纸还有十多份文件,并没有对他展开心理攻势。路平在宾馆待了一个星期,终于待不下去了,他感觉情况有点不大对劲,四周静悄悄的,一点其他人的声音也听不到。不大正常啊,这么想着,他终于问监护他的专案组成员:“陈小染呢,强中行呢,怎么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专案组成员姓巩,是位年轻人,小巩见路平脸上终于有了惊慌的神色,装作不在意地说:“他们回去了。”

“回去了?”路平不相信地看着小巩,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早就回去了。”小巩翻着一张报纸,头也没抬。

“那……我怎么还在这里?”路平像是在问自己,目光却急切地盯着小巩。

小巩笑了一下,放下报纸:“这得问你自己,我也搞不清,你怎么还在这里。”

又过了一天,小巩拿来几张笔录纸,递给路平。路平张皇至极:“干什么?”

“把你知道的写下来。”说完,小巩就又捧着报纸看了起来。

这一天,路平一直望着那几页纸,望了整整一天,一个字也没写,但他的心理承受不住了。这点,小巩观察得很细,判断得也很准。

又等了一天,路平还是不写,小巩也不急,照旧陪着他,不过不看报纸了,而是拿着前城市学院院长的悔罪书,反复地看,看着看着,冷不丁问一句:“你说,他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怎么也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呢?”或者干脆就问:“他这一进去,不知他老婆和孩子有多痛苦?”

问到下午,路平终于撑不住了,冲小巩吼了一声:“不要问了,烦不烦啊!”

小巩果然就不问了,很有耐心地看着他。路平越发显得烦躁,在屋子里来回踱了一阵儿,忽然停下来说:“让我写什么,总得给个条条框框吧?”

“没有,知道什么写什么,自己做了什么写什么。”小巩的样子很平和,说话的声音更温和。

“虐待,你们这是变相虐待,我要控告你们!”

小巩的目光又回到了悔罪书上,路平大呼小叫,他好像根本听不到。

路平泄气地倒在**却很快又弹起身来:“我要回去,我什么也不知道,放我走!”

门开了,进来的是金子杨和另一位专案组领导,路平刚想向金子杨告状,目光意外地被金子杨身后的一张脸震住了!

那是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曾经像母亲一样关爱着他,呵护着他,如今……

路平仓皇地移开目光,极度恐慌地愣在那儿。

他们怎么会把她带到这儿来!

林墨芝缓缓走进来,没看路平,也没看小巩。金子杨请她坐,她站着没动,目光迟疑了很久,还是缓缓落在了路平脸上。

这一眼看得路平差点垮掉!他实在承受不起这一望啊!他的心响了一下,又响了一下,然后,就碎成了一堆碎片。直到林墨芝离开,他也没缓过劲儿来,恍惚中,好像听见她说了一句话,又好像没有。她就那么含着恨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站了有十几分钟,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

路平交代了,他把所有的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字画是他放的,举报信是他写的,网上的消息是他发出的,他就是那个“路透社”!

路平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尽快出去,尽快回到耿立娟身边。路平终于醒悟,对妻子,他是有罪的,是他毁了她的人生,也是他毁了她的幸福。从林墨芝悲恸绝望的脸上,路平已意识到什么,他怕这辈子再没有机会向妻子当面忏悔了。

“我必须出去,我一定要出去。”路平边写交代材料边在心里说。就在这一刻,他还抱着侥幸,只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就能保别人平安无事,只要别人平安,他也危险不到哪里去。

收到路平的交代材料,金子杨跟专案组的同志们非常兴奋,堡垒总算攻了下来,路平这个瓶塞一拔开,孔庆云一案的真实内幕就很容易搞清了。加上外围调查的突破,以及对二期工程内幕的调查,金子杨向省委提出,解除对孔庆云同志的“双规”,让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庞书记没有同意。听完专案组汇报,庞书记指示道:“必须查得没有半个疑点,要还就还他一个完整的清白,没有争议的清白。”

就在庞书记指示完第三天,金子杨他们正要对胡阿德采取措施,同时请夏雨帮专案组做通孔庆云的思想工作,因为之前孔庆云以书面形式向专案组提出质问,并向省委组织部提出辞职申请,这事让金子杨很被动。谁知两件工作都还没落实,龚建英突然找到专案组,主动坦白出一个事实:字画是她放进孔庆云办公室的,钥匙是她从路平办公室拿的,跟路平无关。

“我不想让他背黑锅,我做的,我来承担。”龚建英坦然道。

不只如此,龚建英又向专案组供出一个更为重要的线索,她怀疑举报信根本不是路平所写,是楚玉良和潘进驹所为。她是在一次饭局当中,听潘进驹酒后失言说的。